《徘徊在爱的边缘:从白天到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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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爱的边缘:从白天到夜晚-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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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亲黄启蒙有天夜里颇有见解地跟我妈妈说:“这事儿刘三儿就干得出来。”没想到真是刘三儿。没几天;公安局就送来了逮捕令;刘三儿诈骗不止一次;他冒充县委书记的身份、以保证知青返城谋份好工作为诱饵;骗取了许多女知青的贞操和青春;他手上的钱全是扒窃来的;他在扒窃团伙里有师傅有徒弟。
  大奶奶见到公安局的人就浑身抖动起来;她的两只小脚屋里屋外地捣着;她的个头很高;走起来总觉得那小脚支撑不住身体;像一棵根茎很浅的树一样摇啊摇。大奶奶捣到屋外;冲那狭窄阴暗的过道喊:“刘三儿他妈;官家来人了。”过道里没有回应;大奶奶又喊:“刘三儿他妈;官家来人了;你儿子刘三儿犯了法;你不能不管吧?”过道里仍没有回应;大奶奶往前捣了几步;离过道更近些;又喊:“刘三儿他妈;你耳朵有毛病了?官家来人了;你儿子犯了法。”
  刘三儿他妈再也捂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大奶奶说:“平时不教;急了浪嚎。再哭也没用;刘三儿这坯子已经长成了。”说着就搬了只板凳坐下;好像刘三儿的事与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
  刘三儿他妈终于从那狭隘幽暗的过道里走了出来;她的衣服上补着三四块补丁;已看不出从前是什么颜色。她看着来人;神色惊慌不知所以。来人指着一张纸的下端;将红印泥递给她;她就伸了大拇指;在红印泥盒里沾了沾;使劲按了下去。来人将纸在风中抖了抖;折起来装好;走了。
  刘三儿他妈畏瑟地看着大奶奶说:“刘三儿真被官家判了?”
  大奶奶掉过脸;故意不看她。
  刘三儿他妈仍站在原地不动;像是请大奶奶给个指点。
  大奶奶就翻着眼皮、发着怪声说:“从前有个囚犯;临上刑场的时候;他要求见自己的亲妈一面。官家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妈来了。他见了亲妈说:‘妈;你养我这么大不容易;我想吃口奶。’他妈就敞开怀让他吃;他一口就把他妈的*儿咬掉了。囚犯说:‘你一生下我就不管我;是你害了我啊’”
  刘三儿他妈知道大奶奶这番话的意思了;她心里在寒冷地颤抖。不是她不管刘三儿;是大奶奶硬把刘三儿抢了过去。她想管教刘三儿;却没有机会啊。她真想对着大奶奶叫喊;可她伸了伸舌头;又把话咽了回去。她转过身;默默朝那阴暗的过道里走;那盘炕已经两天没烧柴禾;今晚她要烧一炕秸秆。
  刘三儿正式被逮捕那天;全县召开万人大会。朱家大院离派出所只隔一条街;犯人们必须从大院前的路上经过才能到达会场。闻讯而来的人们老早就在路两旁等候了;人挤人密不透风。刘三儿戴着手铐脚镣走在最前边;走一步脚镣响一声;咣咣啷啷的把半条街都搅动了。路过朱家大院的时候;刘三儿特意调头瞥了一眼;不知他在看谁;是大奶奶;还是他的生母?
  大奶奶一直猫在屋里没出来;刘三儿使她的面子不好看。
  刘三儿他妈在朱家大院靠门口的茅厕里躲着;那里有堵墙;扒在墙上可以清楚地望见马路。刘三儿他妈在听到镣铐的响声后;迅速地扒上墙头;她一眼就望见了刘三儿;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刘三儿——”她心里喊了一声;脸就贴在了墙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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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朱娘的光头长出了黑发
朱娘回来了;她的头发长出了黑黑的绒毛;足有二寸长;从蓝帽子的边沿乍出来;结束了朱娘光头的历史。她走路越发地把头垂下;不看天;也不看周围;只看她的脚面;脚上是一双三角形的黑鞋;一双白布做的袜子。
  朱娘回来之前;专政队的人三五成群围住了朱娘的房子;将墙壁和屋地凿了几个洞;挖掘金银财宝。挖了一整天;也没挖出名堂。气得几个人抡镐挥锹砸碎了朱娘柜子上一个蓝花的瓷瓶,那是明朝时的瓷器;用现代的眼光衡量属于极珍贵的文物。瓷器碎裂的瞬间;朱娘的儿子牛子抱头蹲在地上哇哇大哭,那是他爸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一眨眼就碎了;没了;永远地消失了。
  朱娘回来就忙着填屋子里的洞;她挥着铁锹;牛子也挥着铁锹;他们把土攒到一堆;再填进洞里。牛子动作飞快;常常是朱娘扬了一锹土;他已经扬了三锹。不一会儿;洞被堵好了;朱娘看着留有痕迹的墙壁和屋地;喘着气想跟牛子说句话;可话到嘴边又突然停止了。朱娘低头猫腰来到外屋门口;那双眼睛鹰似的四处搜寻;隔墙有耳;她怕她最普通的一句话会被人听了汇报上去;她就会吃不了兜着走。牛子也跟了出来;牛子看看天;再看看地;又看看门口;他什么也没看见;便忍不住问朱娘:“妈;你看啥呢?”
  朱娘空笑了一声;眼睛望着天说:“我看树叶呢。你看那片树叶;本来好好地长在树上;风一吹就飘了下来;飘到哪里也没个确定;要是飘到地里吧;就化成土了;要是飘到粪缸里吧;就沤成粪了。这叶子就跟人一样;一辈子飘飘荡荡的;也不知道在哪里落脚。”朱娘的眼里有一汪晶莹的东西滚动;她在回家的第一天;竟发自内心地哀伤起来;这哀伤有点惮味;有点深沉;有点不符合她的身份;甚至还有点故弄玄虚。但60年代末的一个下午;确有一个饱经沧桑的女人在她自家门前深深哀叹;这哀叹影响着她后半生的整体生活。
  牛子摇晃着母亲的手臂;将她从遥远的沉思中拉回到现实。牛子说:“妈;我有没有大名?我一辈子都叫牛子啊?”
  朱娘的情绪像是平稳了;她好奇地看着儿子;“你不叫牛子叫啥?”
  牛子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大名;我为啥没有?”
  朱娘闭上眼睛;这时正好有一道阳光直射着她的眼帘;朱娘把眼睛睁开说:“摔不坏;打也打不坏。”
  牛子说:“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将来也出不去门啊。”
  朱娘又干笑了一声说:“在妈跟前吃饱肚子就行了;那些读书有学问的人;离家老远;这年头是死是活都没个准啊。”
  朱娘残忍而彻底地打消了牛子要取大名要读书的念头;从这天开始;牛子朝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方向发展;他的个头像吃了催生素一样直往上蹿;两肩圆溜溜地隆起;标准的虎背熊腰。他翻地种地扛秸秆;一股牛劲直冲云天。他的肚子总是饿;一顿稀饭三泡尿就撒光了;朱娘在锅里贴饼子的时候;总要在饼子里揣些野菜;马齿苋、人形菜、榆钱。野菜顶了一半的粮食;牛子的肠胃便越来越宽广了。
  朱娘就说:“等过年吧;过年管你个够。”
  牛子就在心里热切地盼着过年;每逢肚子嗷嗷叫的时候;牛子就用手掌拍着说:“等吧;过年就好了。”
  过年是百姓的肚子被幸福充实饱满的一次机会;再穷再苦的日子到了年关;也要让饥饿的肚子饱满一次。于是;年在北方的县城就显得忙碌而丰盛;一进腊月人们便开始忙年了;腊月初八一过;年的迹象就明显起来;杀猪、宰羊、蒸豆包和黏糕;打扫屋子里的灰尘;贴对联和年画、糊灯笼——年要过到正月二十二以后;人们的各种欲望在年中充分得到满足:“丫头要花;小子要炮。老婆子要副黑裹脚(裹脚布),老头子要顶破毡帽。”
  牛子什么也不要;只要吃;他的总也填不饱的肚子要在年里得到满足。他蹲在灶间;往灶膛里添柴禾;锅里蒸着黏豆包;要用柴禾把豆包蒸熟。闻到豆包的香气,牛子站起身;将锅盖掀了起来;一股白气弥漫在屋顶。朱娘吼道:“还不到熟的时候呢;要饭等不了天亮的饿死鬼;快把锅盖盖上。掀一掀,闷半天。”牛子只好把锅盖盖上;急得跺着脚嚷:“咋还不熟呢;咋还不熟呢?”
  这顿饭;牛子一口气吃了二十四个黏豆包;半锅的数字。后半夜;他的肚子绞痛起来;痛得满炕打滚;呼爹喊娘;从炕上滚到地下。朱娘慌了;穿上衣服敲我家的门;我父亲黄启蒙和母亲杜小兰正在酣睡之中;他们抛弃梦境;迅速将牛子送进医院,医生确诊为急性肠梗阻;第二天上午;牛子的肚子就被手术刀切开了。
  我父亲黄启蒙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直叹气;他说一到过年医院里的病人就住满了;最常见的病是肠梗阻和眼外伤。肠梗阻是穷人的病;饥饿的人见了好吃的往死里吃;肠胃一下子承受不住就出了故障;眼外伤是富人的病;有钱人家过年总要放鞭炮;炮越大越好;眼睛就常被炸伤。我父亲最怕接治眼外伤;而这又是他的眼科专例;他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因此;年三十晚上他经常在医院度过;他对病人的态度很可能会急躁。
  我就像一只欲出壳的小雏鸡;在日月年的轮回中;悄悄地长硬了翅膀。
  我要飞,飞向那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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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小城怪人(1)
我开始注意朱家大院以外的人物时;已步入了少女时代。在我身后;用痛苦和不幸串起来的一个个日子悄然逝去。大院之外;巨大的世界蕴藏着无数的秘密令我心驰神往,那条每天我上学经过的老街;用一成不变的镜头将小城的怪人一次次地定格放大。我必须用我的所见所闻记录下两个怪人的举手投足;他们在小城单调的生活中像活的标本一样时刻引起人的好奇。
  大美人是老街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个头挺拔,从来不洗脸,两只颧骨高耸,一笑露出一排光秃秃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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