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深不寿--皇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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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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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说得我一愣,一抬手就要去端床头上的汤药,却早被莫长老抢先一步,一道真气“嗡”的一声划破风声正中汤碗,霎时间四分五裂开来,浓黑的药汁泼溅开来,只留下一点儿残渣,顺着桌角一点点淌了下来。

我缩回手,微微在被中攥起拳头,莫长老依旧端坐在圈椅之中,笑声朗朗,似乎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意图:“姑娘果然心思敏锐,只不过江湖中人讲究心快不如手快,所以帮主的这碗能够解毒汤药,只能可惜拿来洗地了用……”

直到很久以后,我对夜明珠的感觉都一直很不好,因为,此刻,莫长老攥着那价值连城的珠子,莹绿的光芒印照着他那一张肉食兽般的面孔,在用极其得意的语调说着:“老夫进到这屋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姑娘您服药,可是您却不肯听从老夫的好意,致使机会白白失去了,呵呵,此时老夫只想嘱咐姑娘一句话,从今以后,请姑娘就此安心养病,只管陪我家帮主或吟诗作对或习武论道,从此琴瑟合弦鸾凤和鸣,不妨做一对神仙美眷,戚戚羡杀旁人……”

说话间,只见他起身,从桌上的暖窝中随手拎出一只茶壶,倾倒之下,却原来也是一碗浓黑的药汁:“方才老夫唯恐姑娘失手,不慎打翻了汤药,所以特意留出了一碗在这里,专供姑娘服用,明日一早,管保姑娘的嗓音已经恢复如常了……”

看着桌上那碗犹自冒着热气的汤药,我突然感觉一阵深沉的疲惫,原来我的一言一行,每一步都已被这莫长老算计精准,借这么一碗汤药,他就已经无声的告诫了我,我已经一只攥在他掌心里的蚂蚱,任凭如何挣扎,全不过是徒劳之举,从此只可乖乖听命,千万不可再违逆了他的意思……

沉默半晌,我暗暗攥紧了拳首,提笔在石板上写道:“芳芳记得长老初来之时,说是有一桩交易要和小女子商谈,既然方才长老已经提出了主张,那么小女子惭愧,可也要提一提自己的条件了……”

听我此言莫长老似乎毫不在意,手捻胡须朗声笑道:“姑娘果然有将才,老夫愿在此洗耳恭听。”

我沉吟一会儿,提笔飞快地写下:“第一,好生照顾我那位同伴,并不可阻止我前往探视,”见莫长老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意,接着写道:“第二,前门以外一家张姓人家,在半年前曾卖出一只染痘儿孩儿的兔儿爷,烦请贵帮替我查清买方是谁,经过那些人之手,目的是什么,务必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查个清楚,”莫长老面露鄙薄,依旧点头依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请长老务必维护左帮主周全……”

待最后一条写完,莫长老先是一愣,继而一道冷笑划过眼底,一张泛着绿光的紫面仿佛一抔沙砾,陡然间竟笑化了开来,“想不到姑娘不但有胆,竟还是这般有情呢,难能可贵,真真难能可贵啊……”

随着一阵冷风吹过,一室绿光陡然间便消失了痕迹,耳旁边飘过最后一句话音:“时辰晚了,请姑娘好生休息吧,以后的好日子,这才刚刚开了个头呢……”

窗户击打在棂框上,满室之中只还剩一地浓重的草药腥气,合着随风而入的尘土味道,搅得我控制不住一阵反胃,开始翻江倒海的干呕起来。

一手紧紧压住呕吐的嘴,一手猛地揭开被子,光着脚一步踏上地面,冲着那碗汤药直奔而去,双手一把捧起汤碗痛饮殆尽,撂下碗,狠狠擦着嘴角的汤汁,心中流着血的嘶声喊道:

“长老放心,芳芳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既然您说是好日子,那就让小女子趁兴好好领受一番吧!”

左连城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见我推被起身,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大娘赶忙上来搀扶,含一颗润喉的甜橄榄在口中生津,随即打开橱柜取出许多汉装衣裳供我挑拣,见我恹恹不甚在意的模样,大娘便斟酌着替我挑拣了一件鹅黄色的新衣换上,又扶到妆台之前,蘸着桂花头油,细细为我梳起一道汉妆发髻来。

我们满人女子出嫁之前只梳一条发辫,出嫁之后开始佩戴旗头,将满头秀发紧紧梳起一式双髻,不用刘海,只在颊边留两道贴腮的鬓边,戏称“美人鬓把子头”,相比较起来汉家女子的发式花样就多了许多,当下京城时兴的“牡丹头”,是将长发高高梳起,拿一条红绿丝绦在脑后绾成一个中腰籫,以短钗固定,两边或插金玉发簪,或裹刺绣头巾,俏丽鲜艳,比起端庄保守的把子头来。倒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此时大娘为我梳起的,是一道常见的“双丫头”,先将顶上的头发中分,分两束各编成一条发辫,再绾成两个圆髻,沿髻边配以一圈鹅黄色的绒线小花,星星点点,远看如同戴上了两只蒲公英的花环一般,最后将余下的长发梳理整齐,同时取出两束同色丝绦,将一端轻轻束住了发髻,另一端有意垂下来点缀在发间,配合绒线小花的可爱,倒将我童真未泯的一面,极好的烘托了出来。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不由微微叹息,从前额娘也曾为我梳过一样的发式,当时时值春暖花开,额娘还特特摘下盆中新放的两朵海棠花给插在鬓间,那时候的我,一样也是坐在镜前,探头瞧着自己的样子,开心的只是笑个不停,而此刻,不过短短数载光阴,竟已是人依旧,事全非。

大娘见我郁郁寡欢,还以为我是不喜欢这发式,连忙过来要重梳,却被我轻轻挡下了,嘴里只是笑着说道:“睡了这许久,肚里一点食儿也不剩,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可否劳烦大娘为芳芳拿些干粮充饥,无论生冷,只要能填饱肚皮就好……”

大娘伸手一拍脑门:“您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姑娘您三天水米没沾牙了,还一门心思只扯着您梳头,真真是老糊涂了。”

说话间人已经往外走去,也不管不顾,只是扬声指挥道:“快快,去把小灶上热着的粥取下来,去年漕好的小菜也每样挑出一盘,还有新裹的夹肉米粽千张包子什么的都好出屉了啊,好嘛,什么事儿都要来我操心,敢情一个个的长眼睛都是喘气用的……”

我听着大娘的嗓门,怎能不想起同样精明厉害的五娘来,还有嬷嬷,织瑞,坠儿,才不过短短几个月没见着,怎么如今想起来,就已面容失真,恍然如同隔世了呢……

酸楚携卷着泪意涌上眼眶,还没来得及凝结成泪珠,就已被我一口狠狠吞咽了下去,也许女人的确是水做的,只不过,经历了种种生存的考验和人世的摧残之后,温柔如春波般的女子,也渐渐开始学会舍弃水的天性,将自己身体里,一部分由香花脂粉搓揉成的柔肠,塑造成了冰,成了铁,成了保护或是攻击用的刀锋强弩,咬牙忍泪,勾心斗角,当人欢笑对人愁,却不过只为求得残酷人间,一席容身之所而已……

流泪虽不是软弱,而泪水却能叫最锋利的钢刃也生出锈迹,现在的我,不能允许零星半点儿的自怜自抑,只可将泪水吞进肚子,将伤感抛在脑后,因为前方,可是还有无数刀山火海,等着我去拼,去闯呢!

对镜沉吟了许久,一抬头,才发觉左连城,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面前。

他今天穿着一身竹青色的长袍,脚踏双脸布鞋,一手背负,腰束绛紫色的佩带,没带帽子,剃得趣青的头皮在灯火在微微泛光,一张清秀的面孔上,但见一双乌黑的眼睛,满含赞叹和喜悦的,在两道星眉下灼灼生光。

我轻轻起身,一手微点妆台,以汉族女子的方式,冲他深深福身道:“芳儿不知帮主前来,有失礼数,还请帮主包涵见谅。”

那汤药果然有效,嗓音已经恢复如常了。

见我款款身动,左连城那一双眼里的喜悦,登时更浓了几分,赶忙上前一步,两手虚扶着我说:“姑娘如此见怪,倒叫在下无地自容了,本来是左某乍见姑娘新妆,恍若仙子临凡,一时意乱情迷,倒叫姑娘见笑了……”

见他涨红了面孔,我低头微微一笑,小声说道:“帮主说笑了,芳儿虽无知,却也有的是自知之明,此一番是全赖一身新衣烘托,这才勉强添了几分颜色,倒是帮主有心爱惜宽慰,言过其实了……”

一句话七分客套,三分假意,瞧着左连城已有些手足无措了,我饿得微微有些头晕,乍一起身更觉眼前发黑,不由得向前进了一步,没料想脚下一软,竟是陡然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合身向前倒了下去。

左连城赶忙一把接住了我,一手揽腰,一手扶肩,竟是将我整个儿抱进了怀里,我按着兀自突突发昏的太阳穴,心中鄙薄的想起,若这一幕被莫长老看见,倒是正中了下怀吧。

失态不过一瞬间的事儿,转眼左连城已将我扶坐进了椅子里,正赶上大娘指挥着好几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托着一方方满是食物的盘子进来,饥火中烧间,我只觉整间屋子,整个鼻腔,顿时被不可名状的饭食香气团团塞满住了,心中一面吞着口水,一面暗暗苦笑,原来饭食的香气,才是天下最好闻的味道。

甚至等不及摆好碗筷,我已动手开始吃起来了,可把大娘只是忙得不行,又要顾着添粥夹菜,又要担心我烫着噎着,又是劝我尝尝小菜,又是唯恐不合口味,全顾不上旁边那几个小孩子,看着我这狼吞虎咽的吃相,拍手咯咯笑个不停。

左连城坐在一边,也是忍不住满脸的笑意,先还只是看着欢喜,后来看我吃的实在香甜,自己也忍不住想尝上一尝,手伸出去,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而我一通海吃下来,好容易平复了几分饥火,正巧撞见他的馋相,想也不想,随后抓起一只粽子,一面拆那苇叶,一面笑着对他说:“这个米粽的味道格外香糯,不如叫小女子借花献佛,请帮主也尝一尝可好……”

一伸手,将剥好的粽子塞进他的手里,眼睛却并不看他,继续抓过桌上的粽子,一面剥,一面招呼那几个孩子也过来一同吃。

那些孩子们老早耐不住嘴馋,听我这么一说,纷纷涌过来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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