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云原本是不打算搀和这种事儿的，可看着那小宫女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还一副不敢哭出声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皇后娘娘，这宫女也不是故意的，还请皇后娘娘饶了她这一次罢！”
皇后娘娘沉着一张脸，像是没听到这话似的。
喜姑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手下的动作更是又重了几分，一副活生生要将她打死的架势。
只是那小宫女脸上受了疼，喜姑姑也渐渐没了力，忽然那小宫女一挣脱，连滚带爬就跑了出去。
见状，皇后娘娘更加生气了，厉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摆设不成？连这么个小丫头都看不住！”
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一叠声应道，忙上前去追那小宫女。
顾初云却是在心中喟叹一声，若之前小宫女还有几分活下去的可能性，这一跑，只怕是死定了。
那小宫女心中也晓得，要不然也不会这般不管不顾的跑开了。
她那脚下像是生了风似的，越跑越快，在拐角的时候，却忽然撞在了皇上身上。
“哎呦”皇上被她撞的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有王安九扶着，只怕就要摔倒了。
那小宫女倒也是个胆子大的，也不管来者是谁，像是抓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只喊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皇后娘娘要打死我，皇后娘娘要打死我啊！”
王安九见状，忙上前将那小宫女给拉开了，嘴里更是呵斥道：“大胆奴才，冲撞了皇上，信不信咱家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可怜那小宫女本就害怕，如今见着来者是皇上，更是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傻愣愣站在原地，像是一桩木头似的。
倒是皇上有些听不明白了，“皇后要打死你？她为什么要打死你？”
那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皇上跟前，这才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是……是因为，因为奴婢不小心将一盆脏水泼到皇后娘娘身上了。”
谁知道皇上一听这话，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把脏水泼到皇后身上去啦？哈哈，怪不得皇后发了这么大脾气了……”
可当他看到那小宫女脸上那巴掌印的时候，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他向来心肠好，平素连句重话都没对身边的人说过，见状，都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头，“皇后下手这么重！把你的脸都打肿了！”
“不，不是皇后娘娘打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动手打的！”那小宫女还好不是个蠢笨之人，忙将这事儿与皇后娘娘撇清了关系。
皇上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起来罢！”
那小宫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惊愕的时候，皇后娘娘的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过来，吓得她打了个寒噤，“皇上这是在做什么？宫里头头宫里头的规矩，遇到主子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做出这样的事来，皇上可是打算饶了她？”
皇上素来有几分惧怕皇后娘娘的，可一瞥眼瞧见了顾初云，想着她之前教自己的那些话，大着胆子说道：“难道不行吗？谢大人都与朕说过，但凡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难道就因为这宫女犯了这么点小错，皇后就要打死她不成？还是，皇后压根就没有犯错的时候？”
顿时，皇后娘娘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皇上的话，未免也太直接了罢！
顾初云只能上前打圆场，“皇后娘娘，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宫女虽犯下的是死罪，但皇后娘娘您心性仁慈，哪里会真的要了这小宫女的命了？依臣妾愚见，不如就狠狠责罚这宫女一顿，好叫她长长记性！”
原本皇后娘娘就已经动怒了，如今见着他们俩儿在这儿一唱一和，气的脸都白了，“好啊，皇上和云贵妃两人说的倒是简单，敢情这一盆脏凉水是没有浇到你们身上去？依照宫里头的规矩，这宫女可是要被杖毙的！”
“皇上和云贵妃可以不将这宫里头的规矩放在眼里，本宫可是不能像你们一样，无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就连顾初云都不好随便接话了。
皇上却一意孤行道：“祖宗的规矩又怎么样？祖宗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能比人命更重要？谢大人说了，天下苍生才是最最重要的，宫女也是天下苍生的一份子！”
说着，他更是不管不顾将那小宫女给拽起来，说道：“朕今日就不准你动她，不就是一盆子冷水吗？要是皇后觉得生气，只管给朕也泼一盆子就是了。”
皇后娘娘气的脸色发青，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没能收拾了这个小宫女，反倒还因为这个小宫女，叫皇上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
这下子，她无论如何也容不下这小宫女的。
至于顾初云，现在当然是在一旁静观其变了，想着什么时候皇上落了下风，就上前帮衬一把。
“皇上，您救救奴婢罢，救救奴婢罢！若是您不救奴婢，奴婢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小宫女也知道现如今也只有皇上能救自己了，倏地又跪了下去，拉着皇上的衣角，哭的是梨花带雨，那声音不像是在求救，但现实撒娇似的。
不过她的声音的确是好听，清脆悦耳，就好像春日里啼叫的百灵鸟似的。
皇上重重点了点头，竟亲自将那宫女给扶起来，又细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痕，重重道：“放心，朕一定会救你的。”
“皇上……”皇后娘娘扬声唤道，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逼迫。
皇上瞧瞧这个，又瞧了瞧那个，终究还是看向了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你就放了她这一次罢，朕与你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皇后娘娘只冷着一张脸，并没有再说话。
倒是皇上以为她这是答应了，看了那小宫女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秋怜。”小宫女怯怯地说。
这下子，顾初云倒是有几分诧异，皇上救了宫女这件事倒是无可厚非，但是居然问起了名字，这可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当着秋怜转过身来的时候，顾初云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若不是因为方才秋怜挨了那么多的巴掌，依照她的容貌，一定是个不俗的，不对，就算是如今挨了巴掌，秋怜的容貌也一定是不俗的。
天下男子无不好色，哪怕就是小傻子，见到好看的人儿，也会多看两眼，多喜欢两分的，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070 皇后娘娘当真是高啊
就连顾初云都忍不住多看了秋怜两分，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闪着泪，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就连她这样的女子见了都会觉得不忍心，更别说向来好心肠的皇上了。
皇上傻乎乎道：“好了，皇后原谅你了，你也别难过了，朕还有事儿了。”
话毕，他作势就要走，可谁知道却被秋怜给扯住了袖子，“皇上……”
皇上扭过头来，不解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儿？”
秋怜怯怯朝皇后娘娘那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奴婢，奴婢知道自个儿错了，只是……只是奴婢还是怕皇后娘娘……”
说到这儿，这话却是无论如何都再也说不下去了，皇上傻，她可不傻，皇后娘娘何曾说过要放了她？只怕等着皇上前脚走了，这后脚喜姑姑的巴掌又落下来了，不，不对，这会子怕不仅仅是巴掌这么简单了。
皇上也朝着皇后娘娘站着的那方向看了一眼，一见着皇后娘娘那阴沉沉的脸色，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似赌气道：“好吧，那你就跟着朕罢！”
王安九是何等精明之人，上一刻还怒斥秋怜，这一刻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笑眯眯对着秋怜道：“既然皇上都发话了，那秋怜姑娘就不必在瑞祥居里头呆着了，正好御书房里头还差一个侍奉茶水的宫女，你就跟着皇上一起回去罢！”
秋怜一听这话，顿时喜不能自禁，偷偷望了皇上一眼，这才含笑冲着王安九点点头。
然后，皇上便带着王安九和秋怜走了，可怜那皇后娘娘被泼了一身冷脏水，这会子气的像是什么似的。
这一场变故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前一刻还是皇宫之中连性命都保不住的卑贱宫女，下一刻一跃却变成了得皇上垂怜之人，若有颗七窍玲珑新，只怕平步青云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哼，现在她倒是笑的开怀，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能笑道什么时候去！到时候，她能有力气哭就不错了！”皇后娘娘当真是气的厉害，又被皇上那样对待，如今自然一肚子火气。
只是经过了这么一件事，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心情去完成布下的那个局，只扶着喜姑姑的手赶紧回坤宁宫换衣裳去了。
顾初云只笑了笑，对那池塘里新进的锦鲤也没什么兴趣了，只道：“说来也是好些日子没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刚好今的天儿不错，咱们一起去慈宁宫那边走走罢！”
太后娘娘虽说这宫中的妃嫔不用日日来给她请安，只是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每每有妃嫔去给她请安，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等着顾初云去了慈宁宫的时候，苏姑姑却道：“还得劳烦云贵妃娘娘等一阵儿了，太后娘娘正在小佛堂念经，估摸着一刻钟之后就能出来了。”
于是，顾初云被带到偏厅喝茶，不过是刚喝了半盏茶，太后娘娘就扶着苏姑姑的手出来了。
顾初云忙起来，朝着太后娘娘行礼，轻声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身上被熏了一身的檀香，一进来，似屋子里都染上了一股子佛气，“不必多礼，坐罢！”
许是跪的旧了，她忍不住扬了扬脖子，垂首垂了垂肩膀，她的身子骨她向来清楚，平日最多礼佛半个时辰，但今日想着皇上膝下子嗣全无，这才多在佛祖跟前多拜了小半个时辰，可谁知道身子却是这般经不得折腾。
苏姑姑见状，赶紧上前去，一边给太后娘娘劣迹那帮，一边轻声道：“太后娘娘，您得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太后娘娘笑了笑，道：“放心，哀家知道分寸的。”
顿时，慈宁宫内安静极了，只是这样的安静未免有些沉闷，与外头那一片春意盎然截然不同，让人觉得有些憋闷。
也许当真是太后娘娘太过于和善的缘故，就连顾初云都忍不住还想着方才的事情，等着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太后娘娘歪在靠垫上，笑眯眯看着她。
“太后娘娘，臣妾失礼了。”顾初云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