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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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姑儿-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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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开始。最少我对他开始有亲切感。

据说我的丈夫是个身体很弱的人,从小就身体不好。长大是好点了…不幸出了意
外,总之,他被迫截肢,在这种年代截肢等于死,何况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所以
紧急替他娶了个老婆,美其名为冲喜。

若是娶老婆就可以预防感染,真的该发个诺贝尔医学奖才对。

我嫁进来的时候,正是他弥留的时候。医生说是生是死,就看今夜。我?我觉得
还好啊。若是他活下来,残障人士脾气不好,也打不着我。脾气好,我还能跟他
当个朋友,大家凑合。若是他死了,我刚好在这家当个白吃白喝装悲伤的寡妇,
只要别动我的腿(幸好这时代很先进的没有缠足),什么都好商量。

我是很随和的。

但之前那位「林蛮姑儿」女士似乎不是。她的丫头说她「极有主见」(我看是叛
逆期过剩吧?),知道要把她嫁给王家要死不活的三公子,换她寻死觅活。先是
绝食(难怪会饿得像根筷子,害我之后大吃大喝伤了胃),然后上吊。

当然还有些风言风语背着我讲,都欺负我不会说这儿的话。可我听力极好,只是
舌头不大灵光而已(躺在病床上也只能竖起耳朵),又不是英语,语系相同,看
电视剧看到能听人广东对话,瞧我是怎样的语言天才(虽然张开嘴一句都说不
出),我偷听到最后断定了,林蛮姑儿女士还是个走在这个时代尖端,争取自由
恋爱的小姐,至于她爱的对象呢,似乎是个唱戏的。

不过那跟我没有关系。

一个从小病到大的人,就会知道世界上第一重要的是「健康」,第二重要的是「健
康」,第三重要的…还是「健康」。

我光烦病身拖累家人,背负太重的亲情债,就已经觉得很累,哪有心情去想爱情。
也不是没试过,我最健康的那段时间,小小的谈了次恋爱。等知道我的病况之后,
对方非常果决,当机立断,马上鸣金收兵,颇有大将之风。我很欣赏他的果断,
也没有生气,搞得大家很凄美痛不欲生何苦又何必…

我是那种痛到发疯还可以看着电视哈哈大笑的乐观青年,我妈称之为没心肝。我
就讨厌凄风苦雨,好像人生不够短,得浪费时间在哭哭啼啼上面似的…

(太好,我又离题八百里远)

总之,我抱着愉悦的心情嫁进了王家,除了对冗长的婚礼有些不满外,一切都好。
管吃管喝,能跑能跳,老公不会打人(也打不着),这长期饭票看起来不坏。

而且王家的人对我极好,客气之余带点怜悯。看起来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了。

洞房花烛夜除了翻身被那个瓷枕磕了两次头有点发火──真不懂古人为什么爱
睡这种容易砸破脑袋的枕头,超危险──搬去桌子上搁着,就很安心的一觉到天
明。

第二天我去拜见大嫂二嫂回来,马上换了个竹枕给我。瞧瞧人家多好,这样的人
家,我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

大嫂顾氏是当家人。王家没有婆婆,家里长辈最大的就是这个大嫂。

一见她我就有好感,是个王熙凤型的人物。看红楼梦我最喜欢她了,这种人把厉
害摆在脸上,好应付。我最怕那种表面上温柔体贴,私底下告黑状的护士小姐,
所以特别喜欢干脆的王小姐熙凤。

因为有亲切感,对她行礼就特别亲热,听我一嘴破碎的方言,到最后连官话都加
进来讲,她笑了,「妹妹在家都讲官话?」

搔了搔头,「都听得懂…不太晓讲。」

「我倒是官话都听得懂,但不晓讲呢。」她掩口笑了起来,「没事,咱们家没那
么大规矩,杂着讲也成,慢慢就会了。」她轻叹了口气,「妹妹,妳真是福星,
可不,嫁过来三叔缓过气来了。大夫说,再几日就稳定了…我事忙,有那看不到
的,妳提我一提。少了什么,跟我说,婆子丫头不听话,跟我讲。若没见我,跟
杏儿说也是一样。」

她沈面,「杏儿,听到没?」

她身边一个漂亮的姑娘福了福,「是,夫人。」杏儿对我笑了笑,「三夫人,只管
吩咐。」

我一慌,起身鞠躬,结果夫人丫头都笑了。「对个丫头何须如此。三妹妹毕竟还
小。」

…是蛮小的,十四岁嫁进来冲喜。不过也太夸张,十四岁就会跟戏子谈恋爱,算
本领了。换算过去才国中生啊…太有本事了。又会谈恋爱又懂绝食上吊,我都在
干嘛呢真是…

后来我去见了二嫂,这就闷透了。她一直在弹琴,不讲话,我听得想睡觉。讲话
轻轻慢慢,颇有催眠效果。我得竖尖耳朵才听得见她说啥,可见声音有多小。问
我读过些什么书,我直言只认识几个字。问我会不会琴棋书画,我回答她一样也
不会。

没多久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发现我不是同道中人,就闷头弹琴。我坐不住,跟我
的丫头白娟很机灵,「二夫人,三夫人早起有些头晕,想是路途太累。」

「那就不留妳吃饭了。」她淡淡的说,「三妹妹好走。」

我赶紧起身告辞,白娟真是太聪明伶俐了,将来一定要帮她加薪水。

白娟很能干,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心,个性又活泼,很快的我们就混熟了。

「传言真不可信。」她笑,「三夫人除了话说得不流利,人这么好相处,真没想
到。」

「好说好说。」我一整个放松下来。「王家是好人家,我嫁过来才是好福气。」

她惊诧的挑眉,语气柔软了些,「三公子一定会好的,夫人放心。」

我心底闷笑,十四岁的三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啦。」我笑咪咪的。

直到三天后,我才见到我那缺席的老公…说他「老公」,真把他叫老了。

隔帘我见过王家老大和老二,帅的帅、俊的俊,难怪一大堆小老婆,大概是自动
上门来的。赏心悦目可也,但电视上的帅哥我绝对不会去痴心妄想,自找罪受,
何况是古人帅哥。

帅哥老公难照顾,我又很懒。

等我看到我的夫君,心整个放下来了。五官端正,没有地方长歪。脸孔带着病态
的苍白,很有亲切感。我想他快痛死了才对,神情还是淡然的。有忍耐力,我喜
欢。

而且他的眼睛像小鹿温驯,看起来就不是会打老婆的。

简单说,是个简笔画帅哥(稍微捧一下),单眼皮,眉毛细而浓,薄薄的嘴唇可
能是唯一的亮点,给人印象不深刻,整体来说就是温和。

不错,过关。最少可以培养出病友的战斗情谊。

他抬头看到我,苍白的脸孔浅浅的浮出红晕,神情还是淡淡的,朝我点了点头。

我冲他笑了笑,没瞧见椅子,就坐在床侧。结果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咦?难道我还不该坐吗?探病不给椅子,莫非还要我站着?

他垂下眼帘,声音虚弱柔和,「…娘子,等等我要换药。妳看…?」

「谁帮你换呢?」我尽量用最亲切的声音。开玩笑,我可是卧病的老资格啊!「我
能帮手呀。」

他愕然的张大眼睛。「伤口不怎么的…」


「伤口当然不好看啦。」我鼓励的对他笑笑,「但我不怕的,你放心。这种基础
护理,我是懂一些些的。」所谓久病成良医,不是盖的。

大夫边换药还边看我,一脸古怪。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吓人…我能边吃饭边看
CSI,区区截肢…小意思。我在一旁煮布巾,拿筷子夹出来待凉,才递给大夫。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

「三夫人,这…?」

「避免细菌感染…我是说,邪毒。」我尽量翻译给他了解,「煮过了,坏东西就
没了。拿来擦拭伤口比较不会…呃…化脓?」

他盯了我一会儿,我也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老夫的手也得煮一下吗?」他
指着锅子。

「…不用啊。」我开始莫名其妙了,「你用酒精…我想酒就可以了。伤口用酒精…
我是说烈酒消毒不错。」

「三夫人懂医?」

我咬着唇不敢笑出来,这梗用在这儿适合透了。「略懂。」

虽然不以为然,但大夫还是都照我的建议去做了。我猜是王家给的医药费很高,
拿人手软所致。

但等包扎好伤腿后,三公子一直看着我。

我对他笑,倒是笑得心甘情愿。那可是痛死了啊,截肢欸!当初我的病刚起时,
医生建议我截肢试试看,我死都不肯。碰破手指头我就呼天抢地,何况锯掉一条
腿。

但他都没吭声,只有呼吸粗重了些。这就是久病之人独特的强悍忍耐力,够坚韧。

迟疑了一下,他也弯了弯嘴角,对我笑了笑。 
因为没有婆婆,所以不用立规矩。

但我是个乖孩子,吃过早饭就会去跟王熙凤请安,算是跟地头蛇打招呼。你知道
的,越精明厉害的人越喜欢人家不露痕迹的示忠,因为他们日理万机,没空在那
儿你猜我猜猜猜猜。

王熙凤一直很高兴,待我也好,吩咐说,「三妹妹还小,别拘着她。嬷嬷也要当
主子看,别动不动就甩脸子!」

跟着我的婆子陪小心,「哪能呢?三夫人花儿似的人物,疼都疼不来,怎么敢无
礼…」

花?我想到铜镜里的容颜。那跟三公子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五官周正,但
没什么特色。这嬷嬷也真会吹…不过花有很多种啦,喇叭花也是花不是?

王熙凤果然犀利,我才在腹诽,她就微挑柳眉瞧我,唇间有些笑意。大约是我看
嬷嬷的表情泄漏出古怪。

她又问候了几句家常,管家娘子来等她说话了,我就告辞出去。

既然来到这时代,当然就守这时代的规矩啊。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这儿遵
守起来真是一点障碍都没有。他们家的那个二门之内…

真是大到让人腿软啊~

我开始理直气壮的逛园子。老天啊,以前只能看着电视流口水,现在我可以亲自
在中国传统园林散步啦,还有比这更好的吗?用自己的脚,自己的脚欸!我连腿
酸的觉得好幸福,没事就盯着自己的腿笑。

「夫人喜欢吗?」白娟凑过来替我擦汗,「王家的余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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