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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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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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去给……给雪球找点吃的。”雪球指的当然是她怀中乱喵喵的家伙。
  胤禛不开口,只是眼角渐渐噙了笑意。很快,这丝笑意随着女人肚子发出的饥肠辘辘的声音,扩大。
  严格说来,五官刚毅的线条融化了,他笑起来,并不算难看。如玉一边为方才的窘态羞赧,一边又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一眼。或许,是拆除纱布后的好心情感染了他。不管怎么说,会笑的人看起来都不算太凶恶。她如是天真地想着。说她天真,倒是完全和傻气无关。她很聪颖,否则,就不会时隔一年,仍然能在他面前保全自己。但,孩童般纯洁的心灵往往成了她的致命伤。尤其是在看到别人对她露出善意的时候,她原本尚能够提高警惕的心就会自然松懈。能往往凭借一番对话了解说话人之性格品行的她,却很容易触犯最低级的错误。一颗不被纤尘俗利蒙染的心太过纯洁,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男人终于抑制不住的笑声中,她的头更低了。嗫喏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支吾着说,“其实……其实顺便……要去找点吃的人……还有我……”
  胤禛又乐,她简直单纯地像个孩子。成人哪里会把一只小猫也看成个对等的人相对待的?啧啧,听她都说些了什么。不过,或许这也是她真正吸引他的原因吧。灵秀又不失天真,不可方物又毫无傲气,单纯得好像一朵安睡在无风池塘边的洁白睡莲。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被打扰,她都是这般无忧无虑,自在又安乐的。这么想着,不由有些羡慕起她的怡然自得,联想起自己前途不定的功名大业,眉梢紧蹙。
  自打花瓶事件以来,他就放缓了对她的节奏。很多事欲速不达,不仅适用与帝王霸业,而且在猎取美人芳心上,也同样适用。摸着后脑勺,他又笑。办事就怕找不到应对之策。一旦胸有成竹,还怕不得成功吗?年近三十的他,经过长久的韬光养晦和各种历练,已经渐渐成熟了,成熟得足够应付他周遭变幻莫测的情况和——眼前到不了手的女人。
  “李老妪今儿回家探亲去了,厨房里或许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他眯着眼,在说“你们”二字时特地加重语气强调。如玉哪里会听不出他的嘲讽,可却说什么也没有与他论辩的意思了。谁愿意忍着饥挨着饿找人抬杠?她可不是这么傻不拉几的人。
  怀中的雪球似乎很通人性,好像也听懂了胤禛的话,知道美食暂时无望,喵喵地大声叫嚷起来。不同于成年猫咪为了食物讨好主人巴结谄媚的叫声,这只才巴掌大的小家伙的龇牙咧嘴完全出自天性。蜷缩在女主人怀里,小爪子轻轻在半空着扑腾着,眯着一双浅绿色的玻璃珠,不满地张嘴。纯粹出于动物的自然流露胜过了刻意撒娇,叫到最后,连胤禛也觉得心仿佛跟着抖颤,多看了几眼它可怜巴巴的模样。
  如玉更是着急,她简直被雪球叫得唤醒女性天生的母性了。仿佛眼前有一项等待她立即去完成的使命,让她觉得义不容辞。
  “你看,它这样子……它一定是在肚子饿的时候想妈妈了……它还这么小……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了它的家……真的是好可怜……”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简直就在小猫雪球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我不也是这么一直孤单单的一个人吗?没有亲人,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也将没有未来。
  安慰抚摸上她长发的他很快确定了她性格当中又一个特点。太过敏感。当然,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可以说她感觉灵敏,情感细腻,特别细心。但准确点说,那就是多愁善感。往往会因为外界与自身的藕断丝连般细细的联系,就触景伤情,不能自已。这样的她,或许,是更适合生活在不受外人打搅的空间里吧。胤禛这么一想,想到以后回京不能把她时时带在身边,又觉得有些烦躁。一年来的相处下来,他已经逐渐被她这种性格折服了,不管她的单纯还是敏感,他都在潜意识里认同了。只是,想到看似如此温顺,如此感伤的她竟也会有强悍至伤人的一面,他就又觉得她有些矛盾。可同时,又为这新发现的矛盾而窃喜不已,一颗心又麻又痒,隐埋在深处的种子开始不安份的发芽。
  随着小猫爪子抓挠的方向,他看着看着,脸红。喘着粗气,近乎粗鲁地揪着它头颈间的皮毛把它从他想枕靠的位置上移开,气势汹汹地抓住,以他一贯杀死人的眼神狠狠瞪住它,企图使他冷峻视线的征服范围扩大到动物的边界。
  如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自怨自艾的话自动暂停,着急地伸手,原地往上跳着,试图想够到高她一个头男人的手。她请求他不要伤害小雪球,说它不过是一个没人怜爱的小动物,禁不起他的虐待。
  男人听到最后两个字时脸变黑,紧扣住她手腕的手加大了力气,但旋即在她即将潸然落泪的表情下松缓了力道,暗自重复了遍凡事不可急躁的处置原则。恢复好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一手拎着惹人厌的皮毛动物,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往院落大门处走。
  直到抱着一人一猫上了马,走出好长一段路,来到临镇繁华街道,他才发觉她的过分安静。凝神望着她问,“你现在不担心我虐待你了?”
  她不看他,抱着雪球傻笑,自言自语道,谁会在大街上行凶?若真是这样,不是贼人胆大包天,破罐破摔;就是疑犯位高权重,仗势欺人。
  说完末句,还拿眼角故意瞟他,可惜她自以为夹枪带棒的讥讽看在男人眼里都化作了妩媚的挑逗。心猿意马的胤禛虽然撇过脸故意不去看她,但那些飘荡在口鼻间细长飘扬在春风中的发丝却撩拨得他更难以忍耐了。重重呼口气,他斜指着街边几个贩卖吃食的摊子,转移注意力。
  男人说什么,如玉已经根本听不到了。对于饿了三天只喝了一碗米汤的人来说,没什么香气比豆包、粗面的气味更吸引人了。她根本是在马上张牙舞爪了,一如闻到气味的小猫。
  路边一些年轻的女子纷纷对他们这边投以注目礼。议论纷纷。
  “你看前边骑马的那个男人长得……不过,可惜始终冷冰冰的,好像人都欠他银子……”
  “是啊,不过坐在他前边的女人相貌倒是平常,满脸麻子,远看起来,两人一点都不般配……”
  “不配?那你过去试试?你们必定是相配的了……”
  “……”
  共骑一马的两个耳灵的男女相视对望,男的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搂住女人腰肢的手指力量加大,像是在反驳那些闲言碎语,又像是在对女人发誓;女的呢?藏在面具下灵活的她朝他挤眉弄眼,就差没做鬼脸。他读懂了她的表情,她眨着眼那神情分明是在嘲笑他,嘲笑那些乱点鸳鸯谱的路人,她在说,怎么会把我们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牵扯到一块儿呢?这位爷是这么高贵的人,我怎么高攀得起?说起来有些絮叨,但流露在如玉眼中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一个瞬间,而胤禛却完全读懂了她的瞬间。
  感受到默契电流的一颗在紫禁城过分孤寂的心,一点一点被如此点滴的情愫温暖,好像初春的正午,荡漾在河流水波中那粘着细叶的柳枝一般,划过丝丝暖意,感受到晶莹剔透又带着狡黠的温情。
  男人迅速地揉眼睛,下马,扶她,领着走入附近一家看来颇为洁净的面馆。
  如玉抱着雪球,跟着男人上了二楼,在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以精准的目光打量四周。朴实无华的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是在四面墙上各自挂了一副仕女图,画工谈不上精致,但映衬在春夏秋冬四个不同季节的背景图案下,那画中唯一的仕女各自不依的动作就引人注目了。春季那副,仕女站在柳树下捏着手绢,举目眺望,面露期待;夏季,烈日炎炎,仕女躲在绿萝屋檐下低头刺绣,表情抑郁;秋天,泛黄的银杏树下,仕女弯腰捡拾着银杏果,预备摆放在手边的荷包内,眼露兴奋;冬日,漫天白雪,仕女坐进生了炉火的屋内,手中开始缝制衣衫,很小的衣衫,脸上流露出满足。
  如玉盯着几幅画儿看了又看,越发觉得画中仕女似乎是同一个人,四幅画也非仅仅工笔美人图,到似乎是叙事故事一般,不由更觉得有趣,任由雪球跳下,走到墙壁前,一度看得入了迷。
  旁边男人看她又犯痴,不由爱怜摇头,刚要出声叫唤,让她回神,一个作店小二打扮的中年男人捧着面点菜单走了过来,一边招呼着胤禛介绍店里特色蘸水面,一边笑着对如玉介绍那几幅画卷的由来。
  “承蒙让贵客见笑了,小店区区几幅拙劣画帛真是有辱高人法眼了。”
  女人一听画竟然是这店小二自己画的,又听他谈吐非凡,更增添了兴趣。一个箭步冲过去,以几乎撞到他鼻子的距离开始刨根究底,问了一大堆问题。若不是被没有好脸色的胤禛强行拉开点距离,那男人几乎要晕倒了。
  咳嗽两声的他刚要回答,却被身后一个巨大的咆哮声打断。“你又在偷懒了,是不是?”一个发福的中年女人揪着鸡毛掸子冲着他背后的凳子唰过去,发出竹竿与木头清脆的撞击声。四十出头黑瘦的小二一个机灵,连忙回头讨饶,“我不过是预备给客人介绍一下我们‘青衿’面馆的取名的由来。”
  那母夜叉般的泼妇面上一呆,唬着脸,渐渐流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态,“你这呆子,胡扯些什么?好好地给我把客人招待好,否则小心晚上请你吃一顿毛栗子!”接着又啰嗦了些令人咋舌的惩罚方式,夹住鸡毛掸,揪红了中年男人的耳朵根子,斜眼看了几眼如玉,又耳提面命的交待了几句,才叉着腰走下了楼。
  胤禛如玉两人看得面面相觑,面露惊异。背负着手,看着画卷的女人回过头,看向中年男人,表达了对他受到老板娘凶悍对待的同情。
  可在中年男人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希望得到别人同情的颜色,相反,他几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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