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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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 第2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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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禟很想朝他翻个白眼,但却没一点力气。连眨眼皮的力量也被耗尽。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袭击了他。这一刻,他恨不得立即死去。
  然而,他的瘟神偏偏不遂他的心。
  “所以,你别想这么轻易地死去!”松开他下巴擦拭手指间血污的男人嫌恶地皱着眉,“朝廷的账……你欠我的账、一齐等着你!”
  说完,“呼”地一声,蜡烛被吹灭。牢门被重重甩上。允禟只觉得脑袋像铅块般沉重,昏沉沉地,就在他失去知觉之前,门外的一阵吵嚷让他又打了个激灵。
  在浑身皮肤哆嗦,伤口痛楚的时刻,模模糊糊的对白响在他耳边。
  “里边的人若是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得跟着人头落地!”
  “可是……可是大人……这似乎不合乎……皇……不合乎上面的意思……”
  “什么上面?你们胡诌些什么?里边的人是谁?他是什么人!是皇上的亲弟弟!是先帝爷的阿哥!你们当他只是个普通的死囚么?竟敢用这么叫人不屑又鄙夷的手段来毒害他?哼……你们一个个吃雄心豹子胆啦……”
  “可是……明明是常喜公公叫人吩咐我们的,说是是皇……”
  “放屁!”大吼一声,男人用刁钻不带脏字的秀才文人的语言把狱吏骂了个狗血淋头,“明明你们几个收受了来路不明的赃银,想对犯人意图不轨……”
  “啊……冤枉……冤枉啊……”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扑通”“扑通”的叩头声不断。
  后面的对白还在继续,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却忽然降低。允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他漏掉的精彩如下——
  阴森森的笑声震动,“你们口口声声叫我大人,怎么一直不敢抬头看本官一眼呢?钱大哥,范大哥,还有这位老许,我可没有忘记你们哟!”
  打从田文镜再走入这片叫他生死难忘的死牢的时候,昔日因宜妃事件被困于此的屈辱记忆一下子浮上他的心头。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般用力地冲刷着他的每一条神经。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在这些旧识面前说明身份,不过是迫于允禟公事在先的妨碍。此刻,公事才了,私仇就被他记起。
  几个狱吏终于辨认出曾经被授以刺客之名的田文镜,顿时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不光叩头讨饶,其中一个连裤裆都尿湿。
  碍于瞻观,后边叫人恶心的画面,我们把它隐去。
  第二天,热呼呼的白米饭送到了他的床前,碗旁还摆着一个陶罐,里边装满了清水。
  望着米饭、清水,允禟流下了眼泪,想死也死不了的眼泪。他吃力地坐起身,颤抖着伤痕累累的胳膊,够着碗几次,却是没够到。接着瓷碗“哗啦”破碎的声音惊扰到狱吏,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矮个子开门向他走了过来。允禟知道此人姓钱。刚想呼唤,从床上摔落半坐在地面的他的嘴边立即挨了一个耳刮子,没等他开口,钱狱吏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团沾着污秽的白米饭,塞到他嘴巴里。狱吏下边忿恨的叫骂让滑到男人嘴里的饭团卡住——一声“废物”准准地刺进他的心!
  此时一夜辗转的田文镜已经起床,用青花瓷的小汤勺舀着碗里的银耳羹散着热气。两眼望着碗里银色花瓣发呆,出神间,他猛地一惊,忽然有些明白昨日他自己为何会对允禟那样生气。排在红杏、宜妃后面的、一个潜藏在他心底的名字如魔咒般被他读出了声音,“小风……”他呢喃着,“谢小风……你在哪里……”
  其实,他知道,比起急于要允禟说出某人名字的他的大老板,让他田文镜更在意的是希望知道此刻,谢小风与那个某人身在何地。
  


☆、CHAP148 逃难二重曲之小蝶篇1

  法华寺地处京郊的优越地理位置促使另一队逃亡小组做出三十六计走为上的决定。被清风处理完伤口、靠在马车车厢内的年羹尧对此进一步解释:
  “在朝廷方面尚且混乱之际,从法华寺所处的城门关卡直接离开京城,将是上苍留给我们的最后生机!”
  “朝廷方面?”小蝶默默咀嚼着他话里故意说得隐晦的字眼,低着头想了片刻,忽然领悟,接着脸涨得通红,遂明白朝廷方面必指的是胤禛,挨了十三一记重击的他终究会醒来,到时,局面就不是对他们网开一面的十三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甚至可以准确地说,若是再在京城这个铁笼子里犹豫迟疑,那么等待他们一行人的将是地狱般的境地。在那地狱中,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被颠覆,生不如死将成为你身心被俘后的唯一体会!刘二虎,就拿这个刚刚闪现在她眼前的活死人为例——他虽被年羹尧割掉舌头,弄断手脚筋腱,搞成残废;可是,对于刘二虎本身而言,残忍的不再是让他去死,而是让他在这样生不如死的状态中继续存活。如同一块腐肉般仰躺在那里残喘着呼吸。然而,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却仍是被做到了,胤禛制造出刘二虎这个痛苦生命延续的奇迹。
  点头默许年羹尧的判断,忽然她狠狠皱起眉,“万一……我是说万一……朝廷那边已经有准备……京郊的关卡已经收到消息……要逮捕我们的消息……的话……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噔噔的马蹄声与清风皓月的吆喝声更急。从车帘钻过来的风呼呼地刮在小蝶脸上,送来农田收割后残存的气息。
  京郊崎岖的小路不好走,马车一路颠簸。车厢内的小蝶被摇晃得身体东倒西歪。年羹尧却是纹丝不动,斜躺在帘布下,任由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射上他的眼皮。他的一双伸直的长腿把车厢有限的空间几乎占满,被他挤到一个角落的她只好蜷起双腿,手抓住膝盖,脸越来越苍白。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她撞倒在年羹尧怀里。他把她抱住,盯着她。眼睛里流露出叫她心慌意乱的神情。幸亏清风、皓月大呼小叫的冲到后边的车厢里,才叫她砰砰直跳的心得以喘气。松开她的男人面不改色,挪动着身体,背靠着车厢的墙壁,拿镇定自若的眼神朝两个兴奋的侍从看去。
  顺着年羹尧的视线,小蝶才注意到蜿蜒在眼前的一条羊肠小道。他们已来到一个小镇。古老的、残缺的鹅卵石胡乱地铺在路面,在清晨没有散去的露珠的折射下,一个个鹅卵石或左或右或前或后的方向闪耀出七彩的光泽。稀稀疏疏的垂杨柳矗立在小道两边,无精打采的摇晃着被秋风吹得蜷缩泛黄的叶片,默默注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街道上,布衣百姓,小贩商贾,络绎不绝。隐藏在垂杨柳背后的一家家店铺的帆布招牌在微风中瑟瑟抖动。
  “主人(为了掩人耳目,皓月清风对年羹尧改口称呼主人。),你看到了吗,街道临了最后一家的店铺?”站在小道入口处的皓月把年羹尧眼前的帘布小心掀开一道缝。
  “棺材铺?”瞥了店铺一眼小蝶惊讶地皱起眉,朝沉默不语的三个男人露出不解的表情。
  一刻钟后,年羹尧躺进了底部被凿了两个透气孔的棺材。剩下他们三个人也都是一身缟素。两匹骏马的头上也被缠了白布。
  离开街道,马车穿过小镇,在人烟稀少的一片小树林的山坡上停下。为了确保透气孔的功用,清风皓月停下车来检查。移开厚重的、黑漆漆的铁杉树的棺材盖,紧闭双眼的“尸体”突然朝他俩睁开眼睛,两人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倒退一步,又顿时喜笑颜开。
  清风拍手叫好,“这下可好,主人你自是万全了,想就算那些收到消息的京郊守门士兵,也不至于干揭开死人棺材触犯大忌的事情吧!”小蝶遂由此明白几人的用意。
  皓月点头附和,然而,又一个难题出现。——伤重不能自由行动的年羹尧的问题解决了,如花似玉的小蝶却又如何伪装,才能逃过关卡的检查呢?
  就在清风皓月抓耳挠腮的时候,“尸体”扶着棺材两边壁板,半坐起身体,反手够了一下后背,突然,胸口被牵引到的疼痛让他停下动作。于是,一个叫小蝶脸红的吩咐被吐出。他叫她解开他上身的衣衫。
  “做什么呀……”忸怩中,她迟迟不肯动手。恼怒中,年羹尧干脆叫清风皓月帮忙。然而,粗手粗脚的两人立即让他胸膛的痛楚更加清晰,他龇牙咧嘴,夸张得哇哇直叫。顿足中,小蝶只好走过来帮忙,顶着发烫的头皮,一件一件地小心地为他除下外边的长袍,中衣,直到贴身的内衣——结痂的伤口已经与内衣的布料粘合在一处!小蝶轻盈的手停下!她不该如何是好。
  “撕开后背的衣衫……”男人及时给她指示。
  屏住呼吸,接过清风递过来的匕首,小蝶伏在男人的后背上,脸红得像猪肝。浑身发烧就是她此刻的感觉。但是,比窘迫更加剧烈的情绪把她占据。微微抖动手腕,她握着匕首,额头上的汗珠落在了男人宽厚的后背。停留在他后背上的另一只纤手突然震动,被手下震动的躯体所带动!她的心跳更快!快得就要跳出咽喉!她只好叫他别动,深呼吸之后,她才用匕首割开了他后背内衣,划出四道裂口。
  就在小蝶不敢直视的赤、裸的后背上,年羹尧让清风取下贴在皮肉上的秘密——几张人皮面具!
  “或许,这是我们离开京郊最后能利用的工具了!”他接着说道。数了数,人皮恰好有四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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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和煦的阳光并没有穿透闲梳院的屋顶。在紫禁城冷宫的这个角落,一切仍被阴影笼罩。支起窗户,胤禛望着环绕在门口的几株已枯黄了一半的桂花树发呆。屋子前边一株大树上的喜鹊吱吱呀呀吵闹个不停,更惹他心烦意乱。腿伤痊愈的小太监常喜陪在一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胤禛站在这间人去楼空的屋子里,低头沉思。常喜虽然猜测不出他的心思,但只要瞥见他攥紧的眉尖便能把握到他此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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