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画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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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画云陵-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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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萱,我……我哪有喝酒?”那柜台上的豪爽大汉见女子走过去,舌头卷着弧儿询问,亦好似耍懒。
  顾榕在一旁听得明白,转身走过去,离柜台些许近,闻到空气中除开那呛人的气味,还有一股子酒味正在弥漫开来。
  “若你没有喝酒,那这酒味从哪里来?有客人来了你怎会不知道?”那靛青衣着的女子走到大汉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肩膀,虚摇了下。
  片刻,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听见天边鹰鸟展翅高鸣,那鸣叫传到客栈勾起寥寥回声,像是古旧庙堂里久久不散的诵经。
  寒风拂过大厅,客栈里桌子上的棉布一角偏偏飘起,墙上悬挂着的檀木木鱼鱼尾有一蹙红色流苏,正随风而翩翩起舞。一股子冷气钻进了大厅,四处游走。
  林淯久侧着身子看着这二人的举动,心里有了眉目。
  他走到顾榕身边,微微俯下身子,对顾榕轻声说:“方才桌上有几个银锭子。”他话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顾榕眉头微皱,方才她只顾张望大厅,未注意到柜台上的细节。她一边冥想,一边说:“一般来说,无人之时,是不会这般粗心地晾着钱两的。”她边说着,便对事情有了些明细的看法。因为柜台上有银两,故而林淯久能够猜出大厅内有人。不多时,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疑虑,“方才那瓶子里,是何物?”
  林淯久抬起头,眼眸依旧垂着直直看着顾榕。“只是一般的醒神之香,对人并无大碍。”林淯久闻一知二,听得顾榕一问,便知道她心有担忧。
  门外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古老的木门再次被风吹动,发出不连续的“吱呀”声。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木门残破的咿呀。
  靛青色长衣女子转过头神色惶然地看着门外,柜台后的大汉也跟着向门外看了过去,神色不是很鲜明,眼睛浑浊无力。那女子看了一会儿,见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有木门在开开合合,咿咿呀呀。
  顾榕站在她身后,未看到她转过头面向大汉时的凄惶神色。
  “这位姑娘。”顾榕无视木门颤音,径直走到了女子身旁。见女子仍旧是一副苍白的面孔,语气放得更加轻柔,“我们前来投宿,不知你……”
  顾榕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女子转过头来,眼睛比之前有了些微聚焦,她紧紧盯着顾榕的面庞看了片刻。
  顾榕见她表情怪异,想说的话就此打住,愣是让她盯着。心中疑惑大起,为何这女子的神色和举止会如此怪异?为何她从客栈内的楼梯上下来对他们置之不理。
  还有这个醉汉,似是管事的,却喝了不少酒,见到了客人也没有说上正经话。
  顾榕脑中疑云四起,这种疑惑之感与多日前在洞穴里听闻瓷器破碎之声的感觉如此相似。
  她站在女子身边,看到她脸颊旁边有一处头发稀落着,从旁边梳好的头发里逃脱,显然这女子匆忙打理未顾得上着装。
  那女子的手依旧搁在醉汉的臂膀上,垂着眸子看不到眼睛。醉汉双眼胀红,眼神空洞。顾榕无措,不知该如何说话。
  一旁的林淯久走到柜台前,伸手拿起柜台上搁置着的一定银两,见失魂的男女突然回魂般慢慢抬起头,他望着他们二人如此举动,原本不见情绪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我们想要订两间上房。”说完他将银两放回到柜台上,又反手伸进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个银元宝,拿在手上,
  “林某与这位姑娘打算在此住上一段时间,先付这一笔,之后的过几天再算。”
  那醉汉眼见林淯久将从衣袖中掏出来的银两放在了柜台上,眼睛打量了他与银两几圈,神情变了变,原本无神的眼睛此刻散发出微光来。他忽然推开女子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拿起了银两掂了掂,感到银两份儿十足,神智一下子从混沌变到了半清醒状态。他欢喜地笑了两声,瞅了瞅林淯久,又望了望远处顾榕,对林淯久道:“这位客官,好嘞,今儿个为您和这位姑娘准备两间上好的厢房!”他对面前那靛青衣服的女子说,“玉萱,你快些去准备,三楼的两间上房萱玉阁,连着两间都是这两位客官的!”
  那女子听到大汉喜悦的说话声,仿佛之前是在梦游而现在醒了神。她抬眸望着大汉,疑惑地问:“三楼玉萱阁?”
  “对啊,三楼上房,你快些去吧。”他见女子未动,声音有些着急,又转过头对林淯久抱歉一笑,“客官,不好意思啊,我是这儿的掌柜,这位是我的堂下妻……呃,她最近身子骨不大好,反应有些迟缓,怠慢了两位,着实对不住啊。”
  林淯久听闻这位掌柜说的话,面上露出淡淡笑容。“无妨,年后不久你们想必也是忙碌的。”
  “是啊,客官说得对极。”那掌柜附和着点了点头,“我们这个小镇,这些年由于经济不甚发达了,虽然客人减少了不少,但是许多老顾客还是会经常来这里投宿,因而我们也还是照常忙碌。”
  林淯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掌柜想起什么,“啊”了一声,连忙定神看着林淯久,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客官,我忘了将你们带到三楼看看屋子。快请跟我来。”说完他从柜台后跨步走出来,急急地向楼梯上走去。
  林淯久转过身,踱步走到顾榕身边,衣袂掀然,长袍拽地,轻声对她说道:“三楼玉萱阁,先去看看吧。”
  顾榕点了点头,方才正疑惑着那靛青衣女子为何会见到客人不闻不问,自顾朝着自己丈夫走去,而当门被风吹开的时候,神情奇怪。这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亦转身随林淯久和掌柜上了楼。
  三楼玉萱阁其中一间,掌柜的妻子玉萱已经进去开始打点被褥。
  林淯久与顾榕站在门外,掌柜的同他们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许久,玉萱将两间上房都打点好了,走出了的时候,脸色明显比之前红润了一些。
  “玉萱,好了吗?再为这两位客官添点清茶。”掌柜的嗓门极大,一开口,站在他身边的顾榕耳膜子震了震。
  “是。”玉萱脸上是细密的汗水,方才在屋子里整理被褥和桌子的时候还听见她不时地咳着嗽。此刻她脸色虽红润,可是红的极不正常,嘴唇亦是同方才一样,苍白着,干憋着。
  顾榕见玉萱轻声细语地应和着,心里突然生出了些对掌柜的不满。这掌柜的,不仅一事不干,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来了客人还让生病的妻子干活。虽然是很常见的家庭关系,但是顾榕总觉得很膈应。
  “不必了,晚些时候再上些清茶吧。”林淯久淡淡地说了一声,挥动了衣袖,径直向外边那间玉萱阁走去。
  顾榕本想开口,谁知林淯久抢先开了口,略略出乎了她的意料。

  阴湿寒冷镜中影(三)

  顾榕见林淯久进屋,和掌柜的寒暄了两句,抬步进入了较深的那间玉萱阁。
  玉萱阁已被玉萱打点规整,床铺上的被褥秀着金边莲花花纹,团团粉红,温暖至极。阁中檀木桌子上一盆水仙却已有枯萎之姿,窗门被人打开,一股寒气铺面而来。玉萱阁细小处的景物给顾榕两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一种温暖,一种寒冷。也许是顾榕思虑过多了,此刻她的脑中有些混沌。
  白日里的车马劳顿亦使得她感觉身体疲惫,头脑昏沉。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将门关了,走到床前打算先睡上一觉。
  入夜,天幕中一轮皎洁的月亮圆似玉盘,高高悬挂天空中。不久之后,一团乌云腾腾升起,与圆月并行,缓缓移动后渐渐接近了明月,似水漫金山,湮没月圆。
  空气里的寒气不断增加,蜻蜓低飞,植物打露。一阵大风呼啸而至,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树枝摇摇晃晃如同舞袖吟哦的舞者。
  顾榕在被窝里已进入了梦乡,她的表情安静而,双手放在被窝里,侧身躺着闻不到窗外之变化。
  大风忽然增加了速度,原本摇曳着的树枝颤抖得愈发厉害,之前似舞,之后如同颤抖。狂风呼啸着卷起地面之物,裹挟着纷飞树叶,地上落花向更远的地方前进。
  天空中一道闪电倏地亮起,不久之后,一阵闷雷轰然作响。
  顾榕在被窝里,作了一个梦。她梦到新年之前的那场背上运货之景,她与商队一行在白雪中艰难跋涉,忽而飞过一只大鹏鸟,那大鹏鸟似是仙者,展翅飞翔到天边,却倏然俯冲下来,冲到了顾榕面前。它的眼眸晶彩明亮,开了口对顾榕说道:“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可带你们一行飞往目的地。”
  顾榕惊奇地看着它,张口问道:“你是谁?”
  那大鹏鸟答道:“你别管我是谁,我只说一次,我是来带你们回家的。”它拍了拍身子,“快些坐到我的背上,我带你们走。”
  顾榕还在犹疑,那大鹏鸟不由分说,拉住商队一行其中一个人的胳膊把他拖到了背上,又拉住了其他人的胳膊,将他们一一拉上背脊。顾榕坐上了大鹏鸟的背,突然从雪地跋涉变幻到了空中翱翔。四周皆是浓云,密布层层,犹如瀑布。忽然一道闪电而至,顾榕吓得打了个寒颤,本以为什么事也没有,忽然一阵猛烈的大风刮来,大鹏背上的人皆掉落了下去。顾榕紧紧抓着鹏鸟背上的羽毛,内心惊恐焦灼,大风越来越凶猛,不消一刻,顾榕抓得只剩下了边沿,她奋力呼喊,却无人救援,那鹏鸟亦被大风吹得晕头转向,顾不得这么多,一个急转身,将顾榕生生甩了下去。
  顾榕脱离大鹏的那一刹那,看到鹏鸟悲哀的眼神,随后展翅逆风,悲鸣而去。
  此时玉萱阁外大风呼啸,倾盆大雨倾洒大地。雨势愈来愈急切,寒气席卷着整个相颉小镇。玉萱阁中原本关好的窗户被大风急雨猛烈推开,“铛”的一声,窗户被推到屋里墙壁上,大风将窗户反复吹来吹去,窗户不停碰撞着墙壁,大雨也不断地飘进了阁中。
  顾榕在被窝里梦到了不详之梦,心脏骤然紧缩了起来。她原本安详的面孔上呈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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