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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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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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我,我瞪他,于是,噬吻落在我唇上。
    如果燃烧彻底,晨曦降临之际,我会象王侍泽一样烟消云散吗?还是说,至少能在你的眼中,留下不灭的痕迹呢?
    射进朝阳殿的阳光里充满灰尘。
    我奋笔疾书,参知政事崔玄狂悖逆朕,诏下即诛,子孙充军沙门岛,妻女入官发卖,家产籍没……
    陛下,写好了。我道,他却静静坐着不动,幽深的眸子从我身上扫过。
    我上前两步,把文书置于他面前。依然不言不动。
    已至午时了,诏命明天再下吗?我问。
    那么急,你要到哪里去?陛下静静看着我。
    萧齐国手严朗、何玮来朝,尚宫欧阳莹于承德殿设会赌赛,陛下可要下降观局?我方必士气大振。我谄媚道。
    哦,端妃殿下将亲自去赢那严朗么?陛下笑了。
    奴婢该死。我乖乖跪下。
    呵……你去吧。
    我瞬间雀跃无比,即刻告退,陛下却贴在我颈后低低说了一句话:我使你失望,你便使我绝望,是吗?繁露。
    不,他没说!那天,陛下什么也没说!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我骤然睁眼,心跳如鼓,没有阳光、没有灰尘、没有陛下、没有赌局……
    这里是黎明前的长春殿,天还是那么黑,但是我知道,再过片刻太阳就会无情的升起,不管今夜曾降下多少重露水与幻梦,都将在第二天消逝得无影无踪,甚至于,粗心的人都不会记得曾经发生过。
    我轻轻动了一下,伸手去床头摸茶盏,却只摸到了……一本书?
    拓跋锋很警醒,黑暗之中,他伸手把我抓回去,再度拥吻。
    “我要喝水……”我推他。
    “明天再喝。”他重又亲了下来。
    “天快亮了……”趁他亲别的地方,我又道。
    他不睬我。
    “我要喝水……啊!”拓跋锋重重敲了我一记头,他靠着我清醒片刻,终于翻身下床,去倒水了。真是个好人!
    殿外已经是微明了,我披衣坐起,顺便看看他所观何书:《王右丞集》。
    啊,之前我竟未发现,他是如此高雅的男人!
    “在营中时,并不曾见你看书啊。”我衔着茶杯,望他笑道。
    “随便看看。”拓跋锋淡淡道,我却捕捉到他眼神中的一丝狼狈。好可爱,受不了!我扔下杯子和书,又扑到他怀里去,我果然只会这招,但是这样很舒服啊。
    “天要亮了哦。”拓跋锋笑着抱住我,唇在我颈侧移动。
    “……我念首诗给你听,”我从他胸口撑起身子,我的手指抚摸过他的伤痕,我的头发散落于他的颈间,我的眼眸对着他的眼眸,他眼中的我,是十年前的我,我眼中的他,是梦里的他。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念完了,他良久无语,是睡着了,还是没听懂?这都不要紧。
    拓跋锋,只盼你慧识如锋,断爱憎,勿思虑,须知: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我躺在他怀里,重将朦胧睡去。却听他悠然喟叹道:
    “或只因你是庄子,所以我,作茧成蝶。”
    作者有话要说:
    神韵派的床单,我赋予了“……”和“啊”崭新的意义,我对自己很满意,哈哈。
    狐狸念的诗是《西洲曲》,很美的篇章吧:)
    
    第31章 今世之局(上)
    
    大初元年八月,魏汉将作城下之盟,萧齐遣使与会证盟,一时俊彦集于幽州。
    自从狐狸在长春殿当众向海其腾君“请罪”之后,她在大魏军中的声望愈发如日中天了。前些时,容甯为了会盟事去卢州加强布防,正事说完之后,向来冷冷的夜宿吉也忽然暧昧地一笑,然后就是那句快把容甯逼疯的开场白:“我听说……”
    甚至连慕容薄也炙手可热起来。原本是紧紧跟着雪城主的膏药,现在只要容甯一转身,慕容薄就会被伍长校尉截住讲经说法。说得多了,木讷人也变得口齿伶俐起来,只怕派他去跟刘存周谈判,也能胜任愉快的样子。
    而拓跋锋近日心情则明显好转,会盟诸事亦为之顺遂不少。容甯一向觉得海其腾君体度胸襟皆近完美,若是能时时象近日一样随和,就更好了。
    终于,魏汉于幽州城外奉天殿会盟的日子,已近在眼前。掌灯时分,容甯从奉天殿回来,进宫向海其腾君晋呈后天会盟时的坐席表。
    长春殿内,只见狐狸一人坐于灯下,一手支颐,一手运笔,好不专心凝重,甚至于有人进来都不曾发现。
    容甯连着数日未来宫里,此刻的王樨看上去倒似平凡不少,或许是因为她穿珠灰素服不及穿宝蓝宫服艳丽,也或许是她神情恹恹的缘故。不过,较之锋芒毕露的利刃,容甯还是喜欢她做一朵寻常的娇花。
    “又在写什么?”容甯好奇地探头去看。
    狐狸扭过脸,纤眉微蹙,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看着他道:“我怎能料到,海其腾君竟是如此虔诚笃信……你说,我这么写下去,他能从十九层地狱被提到十八层么?”
    原来,狐狸却是在为拓跋锋写经,案头已叠满厚厚一沓,全是蝇头小楷,字迹工整无比,和狐狸平时练字时的行草真隶随性而至完全不同,大概是郎主要求的。容甯忍不住对海其腾君又多添一份崇敬之情,攻坚克难,他果然名下无虚啊。
    就在容甯看她写经的同时,狐狸却也伸着脖子看容甯手里拿着的坐席表,容甯发觉后赶紧把手往背后一缩。
    狐狸不满地仰脸望他,哼道:“这么小气!别说我没提醒你,刘存周和赫连成蕴不可同时觐见海其腾君……”
    容甯刚想说话,拓跋锋却已经沐浴完毕出来了。
    他对容甯微一颔首,便走到狐狸案前验功课。容甯虽不懂书法,亦觉得狐狸今天的楷书神秀于骨,见之忘俗,却不料拓跋锋竟然皱眉,道:“根本没用心!”
    狐狸把笔“啪”地一放,嗔道:“你究竟懂不懂?”
    拓跋锋嘴角上扬,手一指左下角,道:“上下款识呢?”
    闻言却是狐狸粉脸飞红,弱弱地抬眼望他道:“这个,真的要?”
    拓跋锋“哼”了一声,眼睛里却盛满笑意。
    容甯虽不明白两人有何隐情,但如今,显然是一贯骄矜的狐狸落了下风,只见她一咬牙,一抬手,落笔于纸:幽州信女平原王氏为儿夫拓跋府君写妙法莲花经供奉佛前某年月日还不等墨干透,拓跋锋就拿起来看,嘴角还勾着,却又板起脸,使出营中训话的神气道:“名字全无,含糊不清!谁知道是给我写的?”
    狐狸乌黑的眼珠一转,骇笑道:“开什么玩笑?写经格范便是如此,具我名是轻率,具你名是无礼啊!”
    拓跋锋把这张纸往一本书中一夹,道:“按我说的重写,不然你自己明白的。”
    狐狸一把按住他,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脸道:“我好好同你说,若如你所说的写,百年之后,谁也不信这是我为你写的,因为我王樨知制诰掌文书这许多年,怎可能如此文墨不通嘛!”
    容甯也觉得狐狸说得有理,但拓跋锋却抽回手道:“我喜欢就行,不用别人信!”
    说着便对容甯一扬下颔,坐到对面榻上,审他的坐席表去了,丢下狐狸一人在那里长吁短叹,和自尊心做斗争。
    “后天,齐国使节要后于刘存周宇文琰觐见,我们先与刘存周谈妥了,再叫赫连成蕴进来证盟,省得他于会场掣肘,大家不好看,所以可以先不设他的席,等我吩咐再补上。”
    还不等容甯回过神来,拓跋锋又恢复了平素常态,说出和狐狸一样的话来。
    刘存周迎灵之行固然因着拓跋锋一时心血来潮而失败,但他依然深得宇文雍倚重,如今更以枢密使的身份携太子琰,重来会盟。宇文琰虽是宇文雍的长子,但年龄不过十七岁,既无主张又无功勋,一切干系全在刘存周的身上。
    至于齐国使节赫连成蕴,却是萧齐重臣,参知政事的职位上还加着开府仪同三司,因齐国不设丞相之职,赫连成蕴名位如此,已隐然为百僚领袖。而坊间传闻的天下三大美男:宇文陛下、赫连相爷连着倾国妖孽纪常侍,数月之间只剩赫连一人,是以容甯也颇期待能一识荆。
    公事交代完毕,容甯却还不想走,他讪讪对拓跋锋道:“好久不曾与郎主下棋了。”
    拓跋锋剑眉一扬,笑道:“好啊。”
    于是两人摆阵对局,杀到中盘,容甯落子渐慢,时不时陷入长考,而拓跋锋则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一边翻书一边等他。
    容甯因一时不慎为拓跋锋多吃了一马,便陷入苦战,此时却有拼车的机会,他刚拿起子欲对拼,狐狸却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用扇子一敲他手,顺势望棋盘中一点,容甯顿时心领神会,一子落下不吃不拼,却含势不吐,以退为进,甚为高妙。
    拓跋锋把书一放,嗔道:“要你多事!”
    狐狸嘻嘻笑道:“你怕了啊?”
    拓跋锋眉头一皱,笑骂道:“你若不怕数罪并罚,我又何惧?”
    狐狸闻言顿时蔫了,赶紧将半天才磨出了的法帖恭敬呈送到拓跋锋面前,这回总算是写对他心意了,他笑而纳之。
    容甯又凝神看她点拨的那子,越看越觉得好,他抬头对王樨笑道:“要么你同郎主来一局,我来观战。”
    拓跋锋含笑不语。谁知王樨却摇头道:“玩物丧志,不来。”
    容甯望了拓跋锋一眼,央求道:“郎主,行不行?”
    拓跋锋却也有点想知道她棋力,望她道:“瞎指点便行,自己来就不敢了么?”
    王樨嘿然冷笑,不中激将法。
    拓跋锋抿唇道:“也罢,同你赌个彩头吧?”
    王樨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什么呢?”
    拓跋锋望着她微微一笑,道:“后天奉天殿盟会上,雪城主身后的书记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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