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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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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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今低声说:“你不懂,就好像那次传看照片一样……你要是因为我死了,比我自己死,更让我难受。”
  卫来哗啦一声掀开遮挡的地图。
  岑今微微闭上眼睛。
  没有温度的亮光照过来,照样刺眼。
  卫来说:“岑小姐,你要是这么悲观,我可就不高兴了。我还在想着以后怎么过日子,你尽在这说些要死要活的话,扫不扫兴?”
  岑今笑:“就知道你不喜欢听……只是做个约定啊,未必发生。”
  “这么喜欢约定?那行,来,做。”
  他伸出手,其它手指内屈,只留小手指拉勾用:“手指,来。”
  岑今笑,有样学样,小手指轻轻勾住他的。
  卫来说:“我们约定,首先,这位岑小姐,如果想嫁人,我活着的时候,只能嫁我,严禁考虑医生、律师、教授。我死了的话,你随意——漂亮姑娘,追求的人一定大把,不用为我守寡,不人道。”
  岑今眼圈泛红,努力维持笑容。
  “第二,如果其中任何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绝对不能死。要好好生活,吃好穿好睡好,要好好想念对方、纪念日送花、每年扫墓。可以适当流泪排解情绪,但一次不能超过十分钟,不然伤身。”
  岑今埋头进他胸膛,吸着鼻子点头。
  “第三,从现在开始,不说丧气话,不被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买衣服买鞋买口红,游山地游公园看埃狼,白天补妆,晚上亲热,这是我要特别强调的,嗯?”
  岑今噗地笑出来。
  卫来也笑,顿了顿柔声说:“答应的话,盖章吧。”
  他勾紧她小手指,大拇指与她指腹相抵,然后低头,轻轻吻在她手面上。
  真奇怪,从前他觉得,上了床是男女关系告一段落。
  麋鹿和伊芙关系确定之后,他和可可树轮流在边上鼓噪:“行啦,到手了,了却一桩心事,把她放边上凉一凉吧——现在可以陪兄弟打牌、喝酒、泡夜场了吧。”
  现在发现,不是告一段落,只是刚刚开始——怎么会是了却一桩心事呢,她会藤生蔓结,长成他一辈子的牵挂。
  ……
  车子顺着泥泞的土路,歪歪扭扭开离海岸。
  路上居然看到路牌。
  路过一棵树,枝桠上挂了幅画,风把画幅吹得动摇西荡,偶尔晃向这头,卫来看得分明,上头画了块肥皂。
  这什么风俗?
  岑今说:“广告,没处贴,他们会往树上挂。”
  好孤独的广告。
  车进科姆克小镇,运气很好,赶上一周一次的集市,其实这集市规模不大——从头走到尾五十米都不到,两边各类摊头,卖鸡、棕榈油、肥皂、编织的鞋帽,还有衣服。
  卖衣服的是个小窝棚,一根绳拉出十来件色彩缤纷的廉价长裙,不过聊胜于无,岑今下去翻拣,卫来车子停在外围,笑着看她。
  有个当地女人过来兜售小商品,手臂上挂几十串金灿灿的饰物,坠子做成贝壳形状,粗看不错,细细端详就知道做工蹩脚低劣,卫来摇头,那女人着急,语言又不通,急地掰开小贝壳给他看。
  原来小贝壳里有红色的油膏,卫来还是不明白,女人索性手指头抹上一点,往嘴唇上送。
  这是当地人自制的口红,用的天然染料和混合油膏,卫来起了兴致,掰了几个看,大概是技术不过关,没色号之分,颜色都一样。
  他买了一个,链子在手背上绕足了两圈。
  有只鸡咯咯地乱跑,杀鸡的操刀在后头追。
  窝棚里,岑今正在比一条海蓝色的长裙,卖主抱着一面四方的镜子围着她转,给她看前后效果。
  卫来拿起卫星电话,拨了麋鹿的号码。
  说:“帮个忙,帮我查一下……岑今当初牵涉到的那桩谋杀案。”
  麋鹿没反应过来:“哈?”
  “她的死亡威胁如果跟那些社评无关,到底是谁追着她不放呢,想来想去,也就人命可以关天了。”
  “你不是提过她曾经被牵连进一桩河豚毒素的命案吗?帮我起起这案子的底,可能会有线索。”
  麋鹿纳闷,顿了顿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岑小姐了?”
  否则凭白无故,怎么会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
  卫来说:“是啊。”
  麋鹿悻悻,承认得这么爽快,让他除了帮忙,无话可说。
  他提醒卫来:“她当初是嫌疑人,听说是证据不充分,所以洗脱嫌疑——如果你查到末了,发现她真的是凶手呢?”
  真的是凶手,反而诡异地说得通了:也许是被害者的家人,阴魂不散地想复仇。
  岑今转向这边,给他看衣服的效果,卫来冲她眨了下眼睛,意思是:很漂亮。
  然后回答麋鹿:“真的是凶手也没什么,要看死的那个人,是不是该死。”
  
    
    第46章

  岑今买好裙子过来,卫来欠身打开车门,把她拉上车子。
  但不急着走,理由是:这集市多有意思啊,看看呗。
  真是胡说八道,这小集市有趣在哪了,人少,东西也没什么好挑拣的。
  但卫来好像真的兴致很高,在这停留了好一会儿,而且他挑东西很“大爷”——自己不下车,看中了什么,遥遥向人家招手,于是那些人屁颠颠过来,货品笨重的话一次拿一件给他看,货品轻小的,索性连摊子都挪过来了。
  到末了,这个小集市完全改了规模,几乎是以敞篷吉普为中心,四面辐射。
  车后座里装进一张大的棕榈席,卫来的理由是:一路游山玩水,总会随时随地下来休息,有席子方便。
  卖鸡的则奋力宰杀了一只,正帮他洗弄切块,还附赠当地特有的香辛调料,卫来买鸡的目的是:路上可以烧烤着吃,好过总吃干粮。
  草帽买了两顶,遮阳,草鞋要了两双,穿着玩儿。
  ……
  岑今哭笑不得地看他在边上咋呼,把个小小集市支使地人仰马翻。
  终于再次出发,车里装满了有的没的,集市的摊贩依依不舍,就差没列队欢送了。
  车子上了土路,喧嚣声渐渐抛在了后头,岑今看向他,说:“故意的吧?唯恐人家不记得你。”
  卫来承认得爽快:“是啊,我做了个计划。”
  岑今并不问他计划是什么,只揶揄似地回了句:“难得你也做计划。”
  卫来笑,是挺难得的。
  和麋鹿通完话之后,他真的做了个计划。
  岑今可以当这一路是游山玩水,他不可以。
  她的事一天不解决,他心里就多一天横亘着刺,不能痛痛快快过日子。
  离开虎鲨的船,意味着安枕的日子也过去了,接下来要一路提防、随时小心、夜里都要留只眼睛睁开,以防不测。
  这种憋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说了,也真不符合他的个性。
  不是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吗?
  他有一种久违了的、要设套狩猎的冲动:可可树帮他开了个头,反正特别通行证一办,行迹不再隐秘,他索性在这个小集市,又把网张大了些。
  来吧,我就站在高处,不避不躲,划下场子划下道,要解决什么事尽早,别耽误老子逍遥快活。
  ——
  中午时分,日头渐渐高起,沙尘横飞,又晒又热,岑今呛地咳嗽,卫来把车子停到道边,给岑今盖了草帽,也给自己盖了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爆笑。
  卫来骂了句:“妈的。”
  岑今也很无奈:“这车就没个车盖?以前在电影里,看到架枪开这种车的大兵,还觉得很帅——难怪镜头都两秒。”
  这种车,在大太阳底下、或者大雨瓢泼里开两个小时,车上的人可怎么捱啊。
  卫来看向她:“岑今,咱们得商量个事。”
  “你同不同意,任何情况下,实惠实用是第一位的,咱们不该追求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同意。”
  卫来说:“那就好办了。”
  他跳下车,把车后的那张棕榈席拖下来,对着车子度量了下长短,把棕榈席横推到车架顶上。
  又找了绳子,截了几截,从席面挨近车架的地方钻进去,扎牢。
  比改她衣服那次,更直接粗暴。
  岑今差点笑出了眼泪,这车子本身还算风骚彪悍,忽然罩上个棕榈席,像时尚人士剪了个锅盖头……
  不愁这一路的辨识度了。
  ——
  重新上路之后不久,遇到一座边界小城,被一条干涸的河一分为二,河这头是苏丹,那头是埃高,两边都拦了绳,设过境处,有守卫把守。
  苏丹这一侧,已经排了长长的队,很多过境的人,持的证件五花八门,卫来把车开过去,以车代步,跟在队伍之后慢挪,果然很快就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两个背枪的守卫过来,把车挡风玻璃拍得砰砰响,吼:“下车!排队!不能开车!”
  卫来故意不理,充分享受四面八方的注目,直到其中一个守卫取枪,示威性地把枪栓拉起平端时,卫来才笑了笑,把那几张特别通行证一股脑地递过去。
  他不认识上头的字,不知道哪几张是用于苏丹、哪几张是用于埃高的,不过守卫一定认识。
  果然,两个守卫的面色微变,交头接耳了几句之后,态度转好,说:“请从这边走。”
  那两人前头引路,专门为他们解开了一大段拦绳,车子驶入缺口,顺着倾斜的河岸下到干涸的河底,埃高那边的守卫显然也注意到了,大踏步迎上来。
  证件再次奏效,和苏丹那面一样,车检都没有进行,不过埃高这里的程序还是要更严一点,护照和通行证都被拿去盖章、登记、然后放行。
  拦绳放开的刹那,卫来说:“岑今,好日子来了,咱们要迎来凉爽的新世界了。”
  岑今大笑。
  埃高虽然地处非洲、热带,但海拔较高,尤其正处于小雨季往大雨季的转变,进入山地之后,温度有时甚至会低于二十度。
  这温度,对在苏丹那种地方蒸了十多天的他来说,不啻天堂。
  所以入境之后,即便大多是砂砾路,车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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