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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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期-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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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说。石革新忽然笑笑说,我听夏小兵说,好像大摩登正准备发展你入团,这是怎么回事?我笑笑说,她就是发展我入团也没用,我该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大摩登还想发展郭明入团呢,她已经找郭明谈过几次话了。 
  卫东和石革新就又把脸转向郭明。 
  郭明看看卫东,又看看石革新,立刻向后退着说,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卫东说,我还没有问你,我送夏小兵生日礼物那件事,大摩登怎么也知道了?郭明说,也许,也许是夏小兵自己说的吧?卫东盯着他问,你觉得,夏小兵自己会告诉大摩登这种事吗?郭明摇摇头说,这,这真的不是我说的。我在一旁说,可是,那架风筝可是你做的呀。石革新立刻也说,是啊,那架风筝可是你做的。郭明说风筝是我做的,可我没说,我真的没对大摩登说。他这样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他又对卫东说,大摩登是找我谈过话,她还说要发展我入团,说毕业以前入团对今后有如何如何的好处,可我还是没告诉她,我真的什么都没告诉她。 
  卫东盯住郭明看了一阵,然后说,你走吧。 
  郭明一下愣住了。 
  卫东又说,你给我做过两次风筝,看在这两次的份上,我什么都不说了,你走吧,快走,以后别再跟着我们!郭明听了卫东的话,两脚倒退着,似乎还要说什么。石革新立刻朝前追了两步,冲他挥挥手,做出一个威吓的动作。 
  郭明立刻低下头,转身默默地走了。 
  我看着郭明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心里一酸,好容易才忍住眼泪。 
  就在这个傍晚,我们又商定了一件事。 
  这一次卫东决定亲自动手。他说他和石革新一起干,让我在外面给他们放风。石革新斗志昂扬,他说反正他已“留校察看”了,他父亲说了,只要学校敢开除他,就带人来学校找领导算账,所以他不怕,他什么也不怕。卫东也说,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大摩登这样做是在存心欺侮他母亲,所以这一次,他要替他母亲出一出这口恶气。 
  第二天是星期日,我们在暗中准备了一天。石革新的家里还存有一捆二踢脚,而且是特制的,用牛皮纸擀得又粗又硬,里面装了满满的火药,看上去如同一根根雷管,据石革新说,当初是他爸爸用来搞武斗的。我们将这捆二踢脚的引信捻开,使燃烧的速度放慢,然后又用一根引信将它们连在一起。当天夜里,我和卫东还有石革新,我们三个人就又偷偷潜入学校。大摩登的宿舍是在一楼,但由于有地下室,窗子就高一些。石革新先驮卫东爬到窗前,见里面映出微弱的灯光,确信有人,然后我们就开始进入各自的位置。卫东先摸起一块半拉砖头,用力砸过去,随着“砰——哗啦”一声,那窗子上的玻璃就被砸碎下来,紧跟着,石革新就将点燃的那捆二踢脚塞进窗子里。他的动作矫捷果敢,看上去就像一个战斗英雄在炸敌人的碉堡。几秒钟后,只听里面“咚”的一响,接着就又是“喀——”的一声。屋里的大摩登显然已经睡下,她刚被那块砖头砸得惊魂未定,这时突然又响起“咚——喀”的爆炸声,立刻吓得鬼哭狼嚎起来。由于二踢脚事先已被捻开引信,燃烧速度很慢,所以爆炸起来也就显得时断时续,让人捉摸不定又胆战心惊。据石革新估计,这一捆二踢脚共有十二支,算起来也就应有二十四响,但它已被炸得到处都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在哪里就会炸响一声,气氛也就越发紧张而又恐怖。后来大摩登实在忍耐不住了,一边哭嚎着就从宿舍里抱头鼠窜出来。当时我在稍远的地方放风,而卫东和石革新离房门很近,所以,大摩登几乎是从他们两人的面前跑过去的。事后有两点,他们两人的感觉与判断极为一致,第一,大摩登在跑过他们面前时,肯定已看到了他们,并能认出他们是谁;第二,紧随大摩登其后,从那间宿舍里还跑出一个人,从身形看应该是个男人,而且,卫东和石革新异口同声说,此人肯定不是那个秃头政委。卫东还强调说,他感觉那人很像庞言老师。 
  不过卫东的母亲祁老师说,这个判断很好印证。 
  我们是在第二天下午到卫东家里来的。祁老师说要利用星期天,为我们包饺子吃。当时祁老师详细听了这件事的经过,一边擀着饺子皮微微一笑说,你们的这个判断准确与否很好印证,如果后面的这个男人不是秃头政委,那么你们也就会没事。卫东不解,问为什么。祁老师说,如果真是这样,沙老师也就不会再提及此事。 
  后来,大摩登果然对此事缄口不提。 
  郭明是那以后不久出的事。 
  郭明自从离开我们,每天除去上学就又在家里独自扎风筝。那段时间,他扎了一架心形的风筝,好像用的是一种纤细的竹丝,弯成流畅的线条,上面糊了纸再涂成鲜红的颜色,放飞起来就格外醒目。那时放学,我一抬头,常能看到这架风筝,鲜红的一颗心飘在荒芜的蓝天上,让人看了感到孤独而又忧伤。 
  后来郭明就被电死了,不是雷电,而是高压电。 
  一天下午,他把这颗心形的风筝放飞得过高,后来突然下起大雨,由于线太长收不及时,这架风筝就被雨水打湿了,它像中弹一样直落下来,就那样扎到一根高压线上。有人看见说,当时郭明正在雨中收线,突然电光一闪,他的身上就着起火来。整个燃烧过程极短,前后还不到一分钟,郭明的身上就那样一亮,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事后,人们在雨水中搜寻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郭明的尸体。大概由于高压电击的缘故,他的尸体已被烧得缩成很小一点,只比老鼠略大一些。他父亲就那样将他捧到手里,看了又看。最后也省去火化,直接就装进一只骨灰盒里。 
  初中毕业时,我顺利地人了团。但并没有宣誓。大摩登拍拍我的肩膀,讳莫如深地一笑说,放心吧,组织关系已装进你的档案了。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卫东和石革新。当然,我也不想再见到他们,我怕自己不小心,会把实话说出来。 
  这件事一直折磨了我很多年。 
  其实,我最不敢见的是郭明。 
  2003年11月8日写毕于木华榭 
处理黄玉蝉的过程
卢岚岚 
  离杨丰住处不远是个公园,天气突然之间暖和了,那儿也突然地汇聚了从各处涌出的数量众多但是阵营明确的人们。他们是公园的常客,至少都在中年以上,在漫长的冬季,他们一定都憋坏了,在融融的春意的鼓动下,他们一下子脱得很多,即使这样,杨丰也看见他们的额头时常冒着笼屉似的腾腾的热气。他们分成歌唱组、舞蹈组、乐器组,这是笼统的分法。根据他们各自抱成团占据的势力范围,很明显,他们分成艺术歌曲组、流行歌曲组,秧歌组、交谊舞组,民族乐器组、西洋乐器组。各不相扰又遥相呼应。杨丰徜徉在蜿蜒迤逦的石子甬道上,在这班热爱艺术互相切磋的人们中穿行,真是一步一景,趣味盎然。 
  杨丰也有他自己的固定的座位,一块斜坡草坪中突起的一方大石头。中间有个凹槽,坐上去,偶尔感到有些潮湿,但是因为它低矮,表面坑洼不平,所以它即使位置优越,却从未被别人占用过。不管杨丰什么时候到来,它就像杨丰的私人专座一样,总是驯顺地等候着他。杨丰坐着,坐北朝南,身后是斜斜的缓坡,眼前五六米是方砖小路,路那边有块较为平整的泥地,是交谊舞组的活动地点。那块地,也许原本也是绿草茵茵的,带着自然的起伏,现在质地虽是泥土但是光滑坚硬得可以媲美舞厅的大理石地面。周围的几株不大不小的树,树干油光锃亮,那是休憩时他们汗津津的双手所赐,头顶处的枝杈倾向舞场,是他们的衣架。杨丰本意是在这儿看书思考,逃避自己那套小屋的逼仄幽暗,但是他发现自己最终总会把目光移到那儿,甚至是一坐下就直截了当地望过去,好像他来此的目的就是如此。有时候一上午看不了几行字。他们比书精彩,丰富。 
  这中间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舞姿经常受到别人的嘲笑,可是非常刻苦,大家跳累了,在一旁休息时,还在暗自揣摩。一只手在肚子前悬空着做扶腰状,一只手在肩膀前方虚搭着,腰板笔直,来来回回地走。组员们有的朝他瞄上几眼,笑上几声,有的很权威地指点几句。听到这样的点拨,他并不停下,目不斜视,但是频频顿首,表示领悟和感谢。 
  有一个气宇轩昂,个子高大,脸上虽然有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但是头发浓密黝黑,给人老树新芽的感觉。他的动作一直比较大,这杨丰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有一回来了一个比所有在场的女人都稍微妩媚一点年轻一点的女人,跟她跳时,这棵老树的动作就夸张到猛烈了。他还使出了探戈这样的绝活,左手紧攥住女人的右手,两人胸贴胸,眼睛盯住平伸出去的那两只手,像士兵一样大踏步向前,走出几步去,猛一回头,朝杨丰的方向看过来。杨丰突然进发出响亮至极的笑声。这男人眼前的黑发突然间长得盖到了下巴,而后脑勺是一片光秃。原来他用力过猛,假头套在他脑袋上错了一百八十度。那些人也拚了命地放肆大笑。持续了几分钟的笑声吸引了远处其他的活动团体。他没笑,撂了舞伴的手,在树丛旁整理发型,他的舞伴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有个女人,几乎每天换行头,发带、围巾、上衣、裙子、鞋。最爱穿的裙子款式是鱼尾裙,就是凡描写安徒生的那条美人鱼时都要画上的那种紧紧裹束,到了脚踝处忽地呈大喇叭状的裙子。她有数不清的鱼尾裙,大红的,紫的,黑的呢的,黑的金丝绒的,红底黑点的,绿格的,等等等等。她肯定是有意这么做的,杨丰想,你瞧她的屁股,本已十分巨大,浑圆,足够肉感,在用意险恶的鱼尾裙的包裹下,几乎要呼之欲出。她的身体,除却屁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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