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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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期-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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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可能不过问。就算这是石头定律没有松动的可能,洪泽也在心里感慨自己处事没有留后路,跟下属的单位全是天敌,现在谁又会挺身而出理睬他的事呢?而他也万万没想到以他的才华和能力会如此这般地人往低处走。 
  果不其然,洪泽的病处长办理病退之后又来了一个新处长的消息,很快就在几大报业集团传开了,做传媒的人有几个不是活成了人精?鉴于洪泽一贯以来的狼牙棒形象,大伙都双臂扭麻花抱着看笑话的姿态,难道还会铺上红地毯欢迎他亲临指导不成?! 
  也就是说,就算洪泽仕途受阻肯纵身一跳,到哪个报社重展鸿图外加挣点钱,也没人肯在下面接着他啊。 
  柏青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他深知洪泽这个人是不会在自己倒霉的时候给朋友打电话的,便约了呼延鹏下班以后一块去部里接洪泽,他的车靠关系算是从交警大队开回来了,可是躺在医院里的植物人,经过好几次抢救又都被救了回来,只等着宗柏青往医院送支票。这件事柏青最终还是扛了下来,虽说被老丈人埋怨了一顿,毕竟没有到犯病的程度,只嘱咐柏青要妥善处理好此事,回到家里,老婆更是拿他当菩萨供着。在这期间大舅子偷偷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回说现在风声太紧,还是躲时间长一点吧。柏青气消了以后心想,做人反正是要受气,有时一个有时几个,或者是父母老婆,或者是老板客户,虽说受大舅子的气绕了一点,不可思议了一点,但也算是完成了一个人生指标,不去想他也罢。 
  三个人见了面,谁也没说什么,都做出没事的样子。柏青说,我带了一瓶水井坊,今天咱们喝白的。这么一个斯文人用豪迈的语气说话,洪泽体会出柏青的用心良苦,不觉有点鼻子发酸。呼延鹏装作没看见,道,咱们去哪里吃呢?柏青道,听说有一家叫宋妈的饭店,烧出来的菜极其特别,不如我们去试试。之后又说还听说这家饭店的门口没有咨客带位,而是店门紧闭,只要连叫三声宋妈开门,门就自动开了。 
  大伙听着新鲜,就决定前去。 
  到了地方,果然见到两扇紧闭的门,门前冷冷清清,也没有招牌,只一块圆木板上刻着一个宋字,根本不像是做饮食生意的。 
  柏青连叫了三声宋妈开门,门不仅没开,还有人打开门上的小探头窗骂道:吵什么吵!宋妈病了!柏青给骂傻了,呼延鹏和洪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探头里那个凶神恶煞的人索性跑了出来,是个满脸横肉的女人,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笑什么笑?!柏青道,我们还能是干什么的?自然是来吃饭的。凶神恶煞的女人说,今天定位的两桌都是九点钟到,你们算哪一路神仙?柏青奇道,到你们这儿来吃饭还要预定啊?女人道,当然要预定,而且最晚要提前一个星期约定,没有菜谱,我们做什么你们吃什么,最低消费每人四百块,真正的私家菜。 
  胃口被高高地吊了起来,却只能离开,三个人都有点怅然若失。柏青道,我们吃不吃无所谓,你不必’这么凶是不是。女人见到柏青手中的酒,相信他们哥几个是真来吃饭的,这才语调平缓道,这位先生,你真是有所不知,这扇门便是千人喊万人喊给喊坏的,你知道中国人这个毛病,不吃,把门喊开也过过瘾。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最想要的要不到,剩下的也只能是随便。三个人重新回到车上,洪泽叹道,咱们这个城市就是以吃出名的,以前我们走遍大街小巷,没有吃不着的东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今天却是这么寸,居然走到门口了给人堵出来,可见人走霉运的时候也是有门有路的黑。呼延鹏和柏青都没有接他的话,闷闷地开了一会儿车,找了一家人人都喊贵的饭馆,包了一间房。 
  其实呼延鹏知道这件事以后,也没跟洪泽商量便去找戴晓明,力荐洪泽是一个有能力有胆略的人。戴晓明神情淡淡的,他说你要是还没跟他提就干脆别提这件事,你也知道,部队下来的那个副社长我还拿他不知怎么办呢,洪泽下来又得进社委会,同样也是一道难题,让我太为难了你知道不知道?再说了,像洪泽这样一个党棍,我就不知道拿他能派什么用场? 
  戴晓明又说,不过呼延鹏你这个人还是真厚道,你就不怕洪泽来了堵了你的路吗?呼延鹏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对当官也不感兴趣。戴晓明笑了笑,拍拍呼延鹏的肩膀走掉了。 
  柏青的老丈人也是一样,柏青为洪泽的事跟老丈人求情,老丈人说本来这件事与情与理与关系,我们晚报都应该接着他,可是他毕竟不是一般的记者编辑,就算他肯屈尊当部门主任,也要社委会通过,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再说他在上面的时候表现得面目可憎,有一次我们登了一篇稍微出格一点的文章,写了两次检讨都过不了他那关。所以他要来恐怕是很难通过,还会被大伙提到桌面上奚落一顿,我想这种结果也是你最不想见到的。 
  柏青无言以对。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尽管柏青点了许多好菜,鱼点了东星斑,还点了新鲜的象拔蚌刺身焖烧两吃,又有美酒相伴,三个人却都没有什么胃口,喝了点酒之后,呼延鹏和柏青的情绪似乎比洪泽还要低落。 
  第二天,洪泽在部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干部假,他决定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再决定今后怎么办。 
  干部假的头两天,洪泽先是昏睡,睡够了就到书城走了一下,老实说也没有什么心思,心想,何去何从的问题都没想清楚,又该买哪类书做些准备工作呢?他空着手走出书城,心里突然有一种过去不曾发生过的失落,倒不是仕途无望这件事,而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没有任何爱好的人,也没有什么人是他真正牵挂的。至少呼延鹏还喜欢费玉清吧;柏青也常说爱名牌就是爱自己。而他除了钻营之道竟是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没有女朋友,也很少回家探视父母,还骂《常回家看看》是迄今为止最为恶俗的歌曲。一个星期的假期于他来说不是太短而是太长了,在这之前他怎么会那么忙呢?难道他过去的繁忙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吗?那些事务性的工作就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吗?! 
  他每天都看红头文件,想的都是一些决策性的大问题,他对本地的宣传工作是有整体规划的。但现在看起来这全都是白日梦。 
  站在书城的门口发了一阵子呆,洪泽便决定回家去看一下父母,人都是这样,尤其是男人,只有遍体鳞伤意志重挫了,才会想到最后的退路。洪泽在街边的水果档买了一些时令水果,回到家中,父母亲见他回来当然都很高兴,他也觉得家的好处是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舔伤口,于是便把自己的烦恼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父母亲既是过来人,又都相当的理智、稳重,他们说你打算怎么办?洪泽说既然是上不去下不来,不如辞职下海另谋高就。父母亲劝他还是忍一忍再说,负气做出来的决定通常都不够周全。 
  傍晚,父母亲坚持要一块到外面去吃饭,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比较反常的举动。原来他们的意思是一直听说洪泽三叔公的小儿子做餐饮行业做得风生水起,便想去探探虚实,也算是洪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果然,给这个家伙打过去电话,他那边声如洪钟,他说马上过来,我找一间包房等你们。 
  饭店的装潢很豪气,三叔公的小儿子介绍说这样规模的饭店他已经开了七家,本地四家,另两家在北京,上海刚开张了一间新店。 
  三叔公的小儿子给洪泽一家人点好菜,要好酒,说你们先慢慢吃着,他说他在隔壁招呼一桌画家,为的是将来布置他已经快建好的高级会所,也就是报纸上热炒的凯旋会,说白了就是富人俱乐部。他说,这些人都他*的挺能喝,喝好了出手的画就变成了老友价,所以我得两头兼顾。 
  席间,三叔公的小儿子便热情地跑来跑去,在画家那边多喝了几杯,走过来便问洪泽现在怎么样了?洪泽说还能怎么样,无非在政府里当个小官员。三叔公的小儿子说那还有什么屈干头,不如到我的饮食集团公司来,我让你当凯旋会的总经理,我就缺像你这样有档次有气魄的人,月薪二万五,再给你一辆本田雅阁开。洪泽的母亲忍不住说你这不是在说酒话吧?洪泽因为母亲的沉不住气还横扫了她一眼。三叔公的小儿子说我说的任何话都是一言九鼎,拉屎的时候说的话都算数。 
  再说了,区区小事,我还用得着诓你们不成?! 
  他喝酒上脸,脸红得像煮熟的罗氏虾,他说,洪泽,想好了你就来找我,我食言我就是这个。他张开指头做出一个乌龟的手势。 
  说句老实话,洪泽三叔公的小儿子真正称得上财大气粗,他跟画家们的那顿饭连开了五瓶洋酒,光酒钱就过万,可是洪泽就是一点也不羡慕他,对他开出的条件更是不以为然。回到自己的住处,天色已经很晚了,洪泽身心疲惫地倒在床上,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耐烦。他想象不出自己穿着黑色燕尾服在凯旋会接待达官显贵会是一副什么样子?然后开辆日本车,身边挽一个漂亮太太,这就是他追求的终极目标吗?为什么对此他一点欲望也没有?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长袖善舞,他需要的是政治舞台啊。 
  香港的文华酒店,由于张国荣的缘故显现出一些超凡脱俗的味道。哥哥的身上有仙气,所以八卦的香港人没有说这里的风水凶险不祥,客人们照常进进出出,酒店陈设一如既往的整洁尊贵,喝英式下午茶的地方依旧名流云集。 
  戴晓明和林越男这回是双栖双飞一起坐直通车来到香港的,以往他们好像不会这么张扬,通常是前后脚地过来,一切行动也相当低调。毕竟在香港碰到熟人也实属正常,这类事虽说也算不上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但让人说来说去的总不大好。这回不同,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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