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扇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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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扇吟-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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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跪在砖地上,脸色已经累得发黄,辫子也毛了,刘海渗着汗,粘得一绺一绺,见着青羽,吃惊地把眼一瞪,“你怎在这里?”
  青羽心疼地上去扶住她,“你怎么就得罪了坊主?”
  依依且不管自己,急着要问:“你……”看了眼乌大娘,把话掂量了几分,问出来还是这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青羽一时说不清,先舀了面汤,喂给依依让她暖暖身子,看她恢复了些力气,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叫她把整碗面吃下去,青羽自己也跟着吃了。乌大娘收拾着碗筷,忽听一声冷笑,“这里倒热闹。”抬头,见是嘉,穿件红衫,披个黑地折枝暗花百蝶纹素缎褙子,蹬在门槛上,睨着她们,脸上似笑非笑的,意思不善,“我倒不知道结伙吃饭这么有趣。”
  依依忙跪直了,乌大娘不敢说话,收拾东西下去。青羽也跪下道:“青羽去拿了扇子,确实坏了,这才知道坊主的先见之明,因此回来向坊主认错。青羽不争气,以后要更用心才是。”
  “知道错了,那就回房吧。”嘉冷冰冰地道,“你那房间又没跑掉。”
  青羽一急,直接磕下头去,“何家扇坊,还求坊主帮忙。”
  “我说话一定要重复这么多遍?”嘉不耐烦转身,“我做我的扇子,你要学,就跟着。要有其他心思,自己搅弄去。”青羽还磕头,她已经走了。依依看看四周没人,拉住她,“我跟你说的呢?去了没?”
  “去了……”青羽道,“不过我不太懂,他好像……”
  “你去,听我的!”依依推她一把。青羽呆了片刻,也不在引秋坊中多留,咬牙迈步出去,外面天已黑了。
  青羽没有注意宵禁,但巡逻的军士们注意到她。她走出一条街后,他们把她堵住了,“什么人?”
  “引秋坊的青羽……”青羽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引秋坊的人,全凭习惯才这么回答。她依稀认出军士中的一个,就在这一带经常走动的,跟她打过好几次照面的军士。她不禁特别恳求地望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解围。
  这人躲到了同伴后面,他家里也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看到青羽这样子,他很不忍心,但吃了官府这口饭,就要有本事把不忍心转化为忍心。他没学会视而不见,至少学会转过头躲起来。
  “到哪儿去?”他的同伴继续粗声粗气质问青羽。这种粗野的声调,也像制服与刀刺一样,是他们标准配备的一部分,从入伍起就必须掌握的,仿佛不如此不足以震慑敌人,或者是那些比他们低一级的市民们。
  “我……”青羽糟糕的迷糊毛病,又在这时候犯了。何家扇坊、谢扶苏、还有云水坊,都在她脑袋里晃来晃去,她说不清自己要去哪儿,也说不清要去干什么。
  “跟我们走。”军士干脆利落地来拉她。
  “我回去好了……”青羽回头,引秋坊的门从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但夜色里,她能见到一方颜色特别淡的青石板,一旦走到那里,离门口也就只有五步之遥。
  “跟我们走,违反宵禁的人都要到衙门接受问讯!”军士的手已经拉到她的手臂。
  “哎,你在这儿!”明朗朗,是一声惊喜的招呼。有辆小马车从后头赶过来,车帘子掀开,探出那张脸,是个春日般的漂亮少年,不知为什么,这短短时间里,生生瘦进去一圈。青羽惊喜道:“秦少爷!”转而又担心,他这时候怎么也在外面跑?别一起被抓进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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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取蛙声懒闭窗(6)
抓进去会怎样呢?她其实也不太知道。栖城这么多年里,除二十年前据说捉拿反贼,宵禁过五天之外,再没有过这样紧张局面,那时青羽都还未出生呢!但就是不知道,才害怕了。她想:也许关人的那个地方很糟糕?也许会跟些“很不好的人”关在一起?到底怎样的人算“很不好”,她也不太能想象出来,不过民间传说里,总是不乏那种人了。
  于是青羽特别担心地瞅着秦歌了,“秦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我有事。”这件事一定是特难办的事,让秦歌俊俏的脸儿板了一下,几乎快成棺材板了,眉毛也乌云一样挂了下来。幸好看到军士们警惕的眼神之后,他还能想起最要紧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通行令符。
  宵禁来得突然,许多商人在外奔走,太阳落山前未必能回家,于是官府发了些令符给靠得住的大户商人,方便他们行走。秦歌拿出来,挥了挥,指向青羽,“她也是我的人。”
  他的举止里,有一种富贵出身的骄傲自信,又有种从小撒惯谎的坏小子才能灵活掌握的真诚坦然,这种仪态在历朝历代都有所向披靡的效果,军士们问都不再问什么,就放开了青羽。
  青羽带着死里逃生的感恩心情,一脚踏上马车板,后头忽一声,“什么人?让我看看。”
  应该是个少女,披件玄色素领缎斗篷,遮没了头脸,看不清相貌,雪一般白的小手拿个坠了金绦子的牌子,对军士们晃了晃,军士们都退下了。青羽只觉得那只手眼熟。
  “小罗刹,你怎么在这里?”秦歌一口叫出来。
  那只手,细巧柔软,手掌稍微短了一点儿。白是很白的,而且被精心呵护保养过,散发出淡淡的、类似核桃油的香味,可惜虎口、食指侧面、小指尾这几处长着茧,再好的保养都抹不掉的。更重要的是,与寻常姑娘不同,她食指指甲稍微有点儿歪,拇指那儿又有一粒细小的痣。
  秦歌对姑娘家的观察总是很仔细的,尤其是对她们的手、气息或者诸如此类细微的地方。因为——你瞧,如果你见过某位姑娘一次,第二次就能叫出她,她也许会有点儿高兴。但如果你就能认出她的手,并且拉着它情意绵绵“我怎能忘记这样一双手”,那她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你托她什么事,她大约也没有不依的了。
  秦歌太知道如何对姑娘献殷勤比较有效。
  斗篷少女果然微微一震,却满口否认,“你在胡说些什么!”
  “姑娘不承认就算了。”秦歌告饶,有的时候,你跟姑娘家告饶一次,比赢过她一百次还有用。
  “算了你个头!”斗篷少女举起手,没头没脑向他头上拍,“你个骗子,你个满嘴跑谎话的,你个没用的东西!我杀了你!”
  秦歌不知道他在骂什么,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姑娘……”青羽忙要拦,被拍到一记,痛得咧起嘴。
  “姑娘你个头!你最该杀!在山下你就该死了!”斗篷少女向她举起手,杀气凛厉。
  一直抱头呼痛的秦歌,在这个紧急时刻,发挥了男人真正的肝胆。他推金山倒玉柱往地上一跪,“姑……娘!你可怜可怜我吧!”声若杜鹃啼血,斗篷少女不由得呆一呆,“什么?”
  “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是给谁的?”秦歌捧着心窝子,献上长诗,“是谁把它践踏到泥里?有月亮的夜晚,不眠的灯火是为了谁卟卟直跳?传说世上有个月老,为人牵红线,那么,一定也有个神是掌管心灵的吧?不然,在明知无望的情况下,为什么它还在胸腔里悸动!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月朝花夕,有情人不得相聚,又为何让血腥味污了街面……姑娘,你如何忍心呀?”最后一句才是他的重点。
静取蛙声懒闭窗(7)
任何女人,在任何时候,不管装得多么凶,不管是八岁还是八十八岁,只要心底里还有一点点女性的成分,听见英俊少年对她念情诗,暂时都不忍心打断的。斗篷少女果然把杀青羽的事放到一边,呆呆地听他说完,问:“什么?”
  秦歌这番话有个妙处:如果青羽是他情人,听到这番话,会以为它是说给她的;如果斗篷少女是他情人,听到这番话,也会以为它是说给她的。正所谓左右逢源、滴水不漏,这是一名聪明的公子哥儿全部智慧的结晶。
  “姑娘,你如此兰心玉质,何必伤了别人,苦着你自己的心。”秦歌低低道。
  斗篷少女呆了半晌,“你乱讲的。”
  “我都是由衷之言!”秦歌想也不想赌咒发誓,反正发誓不要钱。
  斗篷少女猛地跳上马车,抓住他手臂,“跟我走!”
  她力气奇大,这一抓,痛入骨髓。秦歌虽觉得她应该是小罗刹,却不知道她为何到了这里;虽觉得她有敌意,却不知道她为了什么。想张口说话,她劲力一逼,他喉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斗篷少女催着马车夫,“赶车!”青羽拉她,“这位姑娘,你去哪里……”她一挥,“你别追过来讨死!”青羽滚了下去,马车就轱辘辘驶走了。
  留下来,一条长街上几个人,目瞪口呆地对望。青羽揉着膝盖,艰难地爬起来,“这人是谁?秦少爷……好像认识她?”
  军士们好不容易合上嘴,“总之是身份很高的人!——喂,你要往哪儿去?没了牌子,我们要送你过去,免得别人再抓你,你说不清。你是回秦家吧?还好还好,不太远。”
  青羽哪儿认识秦家人?张了张嘴,想说“我要去何家扇坊”,犹豫了一下,低低道:“云水坊。”何家扇坊毕竟在城外,要麻烦别人送那么远,实在太开不了口了,云水坊,总归比较近吧?而且是依依坚持要她去的地方呢。
  叩门的时候,青羽有些担心,万一没人开门,或者他们不叫她进去,军士又要怀疑她,威胁把她抓起来吧?
  但是门根本就没关。阴气沉沉的老头儿,抱着一盏羊角风灯打盹儿,听见门声,抬头看了一眼,“啊,回来啦。”怀里抖抖索索摸出一个谢钱红纸包,“鄙当家说青姑娘若是今晚赶回来,恐怕得劳几位老总护送,还真是的!老总,拿着打几两酒,暖暖身子。”
  军士们眉开眼笑地拿了,告了别,老头把腰门闩上,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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