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神养狐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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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神养狐手札- 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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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秋到门口送他,等看不到奉玉了,这才失落地放下举在空中乱挥的手。刚刚定亲便要面对分离,白秋胸中的比以往来得还要大些,在家等着便有些做不出。她同爹娘说了一声,索性出了仙宫,径直奔向文之仙子所在之处。
  文之仙子是白秋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女仙,亦是她交到的第一个女仙朋友,两人很聊得来,在凡间之事又有生死交集,偏偏文之仙子还要比她大上许多,性情潇洒却沉稳,白秋很是信任她,故而一处旭照宫,便往她的方向去了。
  文之仙子近日恰好也在乔迁。她历劫之后应当入主的那颗主位星依然生成,接下来只等仙宫立好便可入主。文之仙子这段日子忙活得厉害,仙宫已经建好,只不过她师父文曲星君的东西还未全部搬过来,故而星宫之内颇为杂乱。
  白秋到重天之上的文之星君仙宫见到她时,屋内正杂乱地摆了一大滩,文房四宝丢得到处都是,洒了一地的墨香,白秋看到便大吃了一惊,没想到上回去文曲星君仙宫里看到的居然不是全部,文之仙子的东西竟有这么多!这个时候,文之仙子本人则从满地狼藉中清出了一小块空地,摆上桌案,沏了杯茶,正悠哉随意地抿着,到颇有几分闲情逸致,见到白秋来,她便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一起喝茶。
  白秋便也顾不得其他,径直朝文之仙子走去,在她对面坐下,并且任由对方给她沏了杯茶。
  鼻腔中除了茶香,还能嗅到些和茶水之气混杂在一起的砚台和墨水的清雅的苦味,白秋坐下来抿了一口,放松下来,倒也渐渐适应了这般洒脱的环境,同文之仙子说了她同奉玉神君定亲之事。
  文之听完一顿,倒也没有太吃惊,只笑笑道:“总算定了?”
  “嗯。”
  白秋点头。
  她又问:“何时成亲?”
  白秋有点脸红地回答道:“还没有挑好日子,不过我爹娘没有说要等,大约会就近择吧。神君他也定下来要将仙宫搬到浮玉山来了……今日他就回天军营安排搬家去了。”
  文之仙子在凡间时一度防奉玉神君防得厉害,但回天之后,却也听说过奉玉神君的名号,问明缘由后,便没有再那么严防死守地的担忧,不过看着白秋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面泛桃花的模样,她却又忍不住有几分为她高兴。但高兴之余,文之仙子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忽然一顿,微妙地淡了几分,像是绽放的兰花忽然失了点精神。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案上叩了两下,面有愁容。
  白秋就坐在文之仙子对面,即便她向来心大,却也不会看不出她神情黯淡,忙问道:“你怎么了?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也不算是。”
  文之一顿,回答:“不过是……自我归来后,最近……忽然有些在意凡间长安那边的事。”


第136章 
  文之仙子说着; 面上微微显出些困惑之色; 握着茶杯的手亦是不知不觉停在空中,她自己似是未察觉到失神。
  凡间数十年终究相当于凡人一世; 回来后会不适应亦是常事,但文之这般清醒的仙子,会露出这般神情仍是令人吃惊。白秋立刻反应过来,以己度人,举一反三,当即问道:“……长安那边的事?是关于凡间那位皇帝嘛?!”
  话都未完; 她的额头上立刻挨了文之仙子一记爆栗; 敲得白秋“呜”的一声闭上眼睛。文之仙子将她额间的仙子神印当靶子心敲; 好笑地摇头道:“你啊。且不说不是谁都像你这般早早便可碰到有缘之人,我们孽缘一场皆因我命中劫数……他是凡人而我为仙; 怎可有绮念?”
  白秋听得一愣; 脑海中忽然想到自己和奉玉。
  有仙凡有别的天规在; 大多数神仙的确不会轻易往这个方向想; 等察觉到时,都多半已经动情了。
  白秋问:“那你当真……没有一点动容呀?”
  凡人的命数未必人人详尽,但天子乃帝王星,更何况又涉仙子天命。文之仙子回天后,那凡间天子的命数也跟着一并出来了。
  他知苏文之自刎于牢中,立刻驾马一路疾奔亲自到天牢中查看; 看到文之一地断发; 以血书于墙的《问天》; 竟是三日不出一语,三年不曾再笑。他三日不开口,不食不进不说话,等到四日终于张口,说得第一句话便是——
  “是朕害她。”
  此后他力排众议,亲自为文之仙子立庙。
  一首《问天》传到民间,百姓无不为其落泪,无数才子掩面自叹弗如。
  京中素有名望的才女自断其发,以明其追随文之仙子之志;两市歌女烧毁百千罗裙,闭市十日,齐唱《问天》半月为文之仙子送行。
  ……暾出兮东方……心有琼瑰兮何分阴阳……
  ……问天!问天!欲乘东风兮月上,驾龙辀兮翱翔……
  一时间,《问天》之曲萦满长安城。
  当年十九岁探遍长安花的状元郎,二十一岁名动京城的少年才子,短暂的人生在最后关头以惊天动地的形式凋落,偏又留下这么一首千古绝唱。叹其命悲、哀其才华者不知凡几,壮志难酬者也因其遭遇而想自己,青衫湿透者不知几数,无数人为其赋诗,为其写传。
  正巧这几日司祭祀掌星宿的官员夜观天象,发现东方天多亮出一颗星,恰巧与文之仙子香消玉殒之日相吻,便有人为其写作神女归天歌,将想象作星宿神女下凡,天命完成后回天而返,只遗凡人哀叹不得相见、不得与她相谈。
  歌谣也随《问天》一同被传唱,化作传说融入文化传奇之中。凡人从此将那颗星称作文之星宿,称文之为司墨女神,亦称文之女星君,神仙庙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立起,上长安赴考者无人不拜,习字读书的女子无人不拜,更有家中有乡贡郎的妻子不熟悉男子之神,便来向女君求愿。
  天子亲自立的那座神庙,被称作元殿,他甚至直接在宫中设坛,日日参拜,终身未娶。
  天子之心,人尽皆知。
  即便凡人生死多有命,但司命之神能管也有限,正如婚姻事多说有缘,但有缘之人有时许是不止一位,缘分许是有深浅,这才有姻缘仙发挥之地,命数本也不是不可周旋,否则也没有文之仙子下凡历劫成文星,亦或凡人逆天改命、得道成仙了。
  帝命固然有劫,但如此行事,终有他个人固执之故,命数这么快就被全部写出来,也是因他心死,再无死灰复燃之势。
  文之仙子当初那句“我要世间文人皆跪我,天子折腰拜女君”,至此全部实现。
  一颗帝星痴情至此,即便是白秋这个外人听来也多少有些感动,方才有此一问。
  谁知文之仙子听完,却笑着摇头道:“罢了,这世间本也没有何人爱我,我便也要爱何人的道理。我为人神,心中所爱为苍生,如何能独对一人有这等凡心?”
  但她想想,似是亦有几分怅然,随口道:“不过说来,若非是我,他也未必需得同我一道伤心一场,如此一说,我倒是的确对他不起……待他日后拜我时,我便多还他几分福祉,也算全他为我所累之情吧。”
  仙子都如此说了,此事便是就此了结,不会再有后文。
  白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文之仙子看她这般小模样,倒有些好奇,笑着点了她的小鼻子,问道:“你这么问我,自己却不说……若是换作你,当如何?”
  “诶?”
  白秋一愣。
  文之仙子笑问:“若是换你作我这般情景……我索性问你个难些的吧,也不说单恋,你若是当真与凡人相恋,对方于你有恩,天规在上,他又思你若狂,你该如何?”
  白秋想也不想,直白地道:“还他情!”
  文之仙子微微一愕,倒不曾想白秋这般果断,还以为她多少会为难一番。
  文之仙子奇怪地问:“为何?你不畏天规吗?”
  白秋面颊微红,颇为不好意思地道:“自然畏的呀。但是若是他于我有恩,如何能不还情?而且他不知我真身,若是出事,天规只会罚我,不会罚他……”
  说到这里,白秋居然不知不觉稍稍面露安心之色,满脸宽慰的样子。
  文之看到她这般神情,亦是微怔,但倒也没批评她什么,只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在桌上叩了叩,思索其话底意味,有点意外地道:“这般,倒也的确可算种办法……”
  白秋答完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面颊红晕未消,想起她们先前在说的事,便将话题转开,将文之仙子的思绪拉回来,问道:“文之,你先前说你在意凡间之事,既然不是那个凡间天子……你是在意什么?”
  文之仙子一顿,她本也只是对白秋的答案感到意料之外,故而稍稍思索,并未想得太深,此时白秋一说话,便将她来回原处。然而文之仙子停顿之后,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是。”
  文之仙子两手一摊,自己亦觉得奇怪地回答。她道:“我在凡间弥留之际,曾感到过一瞬很淡很淡的仙气,近乎与凡气无二。但当时我意识还介于现在这般和凡人之间,且已半个神魂入了地府,非仙非凡,还有些魂死之态,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如何,我现在想来是仙气,但当时却不知那是什么……我原本以为是你或者奉玉,但细细想来却不大像,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感到,许是弄错了……因这一点小事,我便莫名一直在意凡境之事,可这几日将凡间往事往复回想了几遍,却没有想到什么异状。
  文之仙子顿了顿,又说:“我若是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么,许是就不会这般在意了吧。”
  听文之仙子这么云里雾里地说了一通,就连白秋也有些没有头绪,两人对坐了一会儿,白秋托着腮在那里努力帮着她想,可终究没什么线索。
  文之仙子终是道:“……应当是我弄错了吧,魂死之时,记忆本就不太可靠,我当时已是半死,弄错也是可能的……倒是劳你陪我乱想一通。”
  白秋本来就是来找文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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