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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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系列- 第2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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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得自己常常就像是一条猪。“如果连这两点都不能算是线索,那么等到那次飞蛾行动失败,兰花先生消失后,还有什么人能够找得到他?”“至少还有一个人的。”“楚留香?”“当然是他。”老者笑:“当然是他,无论谁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找到这位神秘的兰花先生,这个人一定就是楚留香。”“一定是的。”少年承认。“可是楚留香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在一种完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怎么能找出一个几乎好像完全不存在的人来?”好绝的问题,谁能回答?少年看着老者,忽然笑道:“这个问题正是我想问你的,你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老者也笑,可是他的笑很快就结束,立刻就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声音说:“这是一种心态的问题。”“心态。”“心态的意思,就是一个人在处理一件事的时候,对这件事的想法和看法。”长者解释。“同样的一件事,如果由不同的人来处理,结果通常都是不一样的,”长者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各式各样不同的人,就算在同样的处境下,处理同样的一件事,所用的方法部不会一样。”“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心态不同?”“是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和一个艰辛奋斗白手起家的人,在同样情况下处理同样一件事,他们所用的手法会有多大的差异?这种差异几乎是难以想象的。“最重要的一点差异,也许还不是他们对这件事的想法和看法不同,而是他们自己心里所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有什么分别。”这又是一句很艰涩的话了,可是少年居然懂。“有些人在危难时会挺身而出,从容就义,有些人却逃得比马还快。”少年说:“有些人在失意时会狂歌纵酒,有些人会振臂再战,有些人完全不在乎,有些人却会去一头撞死,”“为什么呢?”“困为他们心里的感受不同,”少年问长者,“这是不是就是心态?”“是的,”长者抚掌,“就是这样子的。”而且计划如此周密。他说:“飞蛾行动虽然已投下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如果彻底失败了,别人一定会张惶失措,又恐又怒,茗至会不惜作最后的孤注一掷。”“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子的。”少年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在彻底失败时都会变成困兽。”“有没有例外?”“有,当然有,而且有两种。”少年说:“一种是智者,一种是泉雄。”他说:“智者淡然,泉雄冷静,智者无欲,枭雄无情,对得失之间的把握,都是有分寸的。”“你错了。”长者说:“能例外的人不是两种,是三种。”“还有一种人是什么人?”“是愚人。”少年想了想立刻就懂了。“是的,是愚人。”少年说:“困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得意过,又怎么会失意?”兰花先生当然不是愚人。“像他这样的枭雄人物,纵然败了,也不会败得走入绝境。”长者说:“因为他们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留有后路。”他又补充:“到了必要时,他们就会当机立断,把自己和失败的那件事其间的关系完全切断,走到他预留的另外那条路上去,去做另外一件事,甚至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那时候午夜也没有了,兰花也没有了,他这个人也就从此消失。”“是的。”“所谓壮士断腕,就是这意恩。”“是的,”长者说,“膀子已经烂了,还是死抱住不放,这种事他们是绝不会做的。”“所以你认定,只要飞蛾行动一失败,这位兰花先生立刻就会消失无踪。”“不错。”“飞蛾行动已经必败无疑,香帅又怎么能把他找出来呢?”——这就是问题的症绪所在了。长者微笑:“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这是一种心态的问题。”——问题又口到原处,少年还是不懂。长者再解释。“凡是枭雄人物,如果败了,一定败得干脆利落,一定不会拖泥带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定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种人对自己当然有信心,”少年说:“这大概也就是他们的心态。”“是的。”长者说,“只不过这种人当然还是胜的时候比较多。”“当然,常败的人,怎么能称袅雄?”长者忽然问少年:“如果他们胜了呢?他们在胜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态?”少年怔住。他从未想到这一点,现在他才忽然发现,这一点才是问题的真正关键。长者又对少年说:“你认为那次飞蛾行动一定会失败的,因为楚香帅在那次行动中已经掌握了所有的先机。”长者问:“可是你有没有想到,如果香帅根本不想胜,那次行动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这个问题也是不必回答的。甚至不必问。双方争胜,有一方根本不愿胜,胜的当然是另一方。应该问的是:“这一次行动是生死之争,胜者生,负者死,所以不能不胜,香帅为什么不想胜?”长者又否定了这个问题,他告诉少年:“问题也不该这样问的,因为答案早已有了。”长者说,“你也应该想到,如果香帅彻底毁灭了那次行动,彻底击败了兰花先生,却始终不知道他击败的这位兰花先生是谁,那么他这次胜利还有什么意义?”少年同意这一点。“如果香帅这一生始终查不出这位兰花先生是谁,我想他恐怕连觉都睡不着。”“所以他在这次行动中,只许败,不许胜。”长者说,“他简直是非败不可。”“为什么?”“因为他一定要找出这位兰花先生来。”长者说,“他一定要当面和这位兰花先生一决胜负。”少年叹息:“那楚香帅这次就错了。”“哦?”“他应该知道,有一种人是再也不能和任何人争胜负的了。”“哪种人?死人!”“是的,”少年说,“他应该知道,在那次行动中,不胜就是死。”长者笑:“在这一方面,你的想法就和香帅不一样了。”“难道他认为在那种情况下不胜也可以不死?”少年问:“难道他认为在那种情况下兰花先生还会留下他的命。”“是的。”“他怎么会这样想?”“只因为一点。”长者说,“只因为他非常了解兰花先生的心态。”长者问少年。“你有没有看过狡猫捕鼠?你有没有看过蜘蛛捉虫?”少年看过。他也知道猫捉鼠,绝不会很快就把那只老鼠吃掉的,因为吃掉一只老鼠,只不过满足了它的食欲而已,对它来说,这一点满足还不够。蜘蛛也一样。蜘蛛网住了一条虫之后,也要先把这条虫戏弄一番,然后再慢慢的一点点吃下去。因为它们认为这是一种享受一它们绝不会放弃这种享受。——在虫与鼠的境界里,猫与蜘蛛无疑都是泉雄。少年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问长者。“香帅是不是认为兰花先生也和猫与蜘蛛一样,在制伏他之后绝不会先要他的命。”“是的。”长者说,“他相信兰花先生在他临死之前,一定会先让他享受一下。”“因为他相信兰花先生的心态一定就是这样的。”“是的。”“他有把握能确定这一点?”“他没有。”长者说,“可是他一定要赌一赌,一定要冒一次这种险。”少年不明白:“我真的不懂,香帅为什么会这样做。”“固为他相信兰花先生在这一次行动中如果胜了,就一定不会杀他。”“为什么?”长者解释:“杀,是一定要杀的,就好像猫吃鼠,也是一定要吃的,如果它们不吃不杀,当然有它们一定的原因。”“什么原因?”——回答也是一种一定的回答。“因为兰花先生也像是猫与蜘蛛一样,在某种情况中,也有某种特殊的心态。”“然后呢?”“不是然后,是结局。”“我要问的就是结局。”长者笑,长笑,笑不绝。因为这件事的结局一点都不可笑。结局永远都不会是可笑的。永远不会。无论多开心多欢乐多可笑的事,到了结局的时候,就不开心不可笑了。——生命是开心的,多么丰富,多么热闹,就算有些人的生命中没有那种丰富的欢乐,也会有一点淡淡的恬适的喜悦。可是生命的结局是什么呢?是死。无论什么样的人,他的生命的结局都是死。什么是死?——如果你曾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你就会明白人生是一个多么大的悲剧了,如果你明白这一点,你对很多事也许都会看得淡一点。看得淡一点并不是消极,也不是放弃,而是一种让你胸襟比较宽大一点的态度。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故事都是以成功和快乐做为结局的。艰辛奋斗者获成功,有情人终成眷属。只可惜这种结局并不是一种结局,而是一个暂停的符号。到了终结时,还是一样的。所以少年问长者这件事的结局时,长者就笑了,因为他只有笑。——这个问题问得是多么愚蠢?多么可笑?“一个人如果要做一件事,最好就不要问它的结局,”长者说,“因为所有的结局到了真正终结时都是一样的。”他说:“所以我们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只该问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去做,是不是值得去做,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是不是能够让别人快乐!自己振奋!因为生命只不过是一段过程而已。”少年明白。“一个人如果能够明白这一点,他的生命就是快乐的了,他的这一生也可以算没有白活的。”他说:“我相信一定是最明白这一点的人,所以他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全力以赴。”——所以他的生命永远比任何人活得都有意义。可是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事都还是要有结局的,有了开始,就要有结局,无论什么事都不能例外。固为有了生命,就已经有了开始了——有开始,就一定有结局。如果没有开始呢?没有开始,衅什么都没有,没有生命,没有悲欢,没有人,也没有结局。——没有结局是不是比较快乐呢?不是。没有结局本身就是一种结局!——也许这一点才是最悲哀的。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总算已经形成了,已经有了生命,有了开始,有了人,有了悲欢离合。“所以每件事都应该是有结局的,这次飞蛾行动也不应该例外。”“是的。”老者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没有例外的。”“那么这件事为什么好像没有结局呢?”“它有结局,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老者说,“这个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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