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乱·风云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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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乱·风云初起-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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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笑声嘶哑,似乎想掩饰本来的声音:“贺若帅想再试一试将军的身手。”
  “也许把我的命试没了。”我有些愤怒。
  “大隋要的将军,必是绝顶的人物。否则,用其为内应也许不成反败。罗将军请勿责怪。”
  我淡淡道:“那么贺若帅可知道我罗艺的心事?”
  他道:“将军放心,大隋用人,不问出身,但观才华。将军年纪虽轻,遇乱不慌,绝非常人。”
  我还要说话,他忽地道:“陈军来了,在下告辞。”他衣袖一扬,又是烟雾。我拉住穿雪,略一迟疑,他已经逃入黑夜中。
  那一夜之后,我过得很平静。神秘的刺客没有再来和我联系。元宵节之后三天,那群特殊的新兵入伍了。统共也就五十人。我本来以为会发生什么大事情,谁知一切都很平静。我把他们的东西全部锁进了库房,少爷兵们知道后也没有吵闹。
  周罗喉在新兵进水师营的第一日出现之后,就没有在水师营露过面,他把一切都交给了我。开始几日的操练很正常,少爷兵们很快和其他士兵混熟了。他们对我也很恭敬,“罗将军、罗将军”的叫得都很亲热。
  但渐渐的,我发现军营里有些异样,不少士兵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既好奇,又有些鄙夷。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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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窃
少爷兵入营第二十天就出了一件大事情——收藏他们东西的库房失窃了。封条半夜被撕得粉碎,两个看守的士兵被熏香迷昏,第二天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让老杜和三个士兵清点失窃的东西,老杜越清点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我们搀着他回到中军营,被派出去搜查的罗岭也和两个士兵来报告:“爷,看不出贼从哪里溜进水师营的。但是水师营外面的树林边上有脚印,还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珠宝。”
  我想了想,问道:“他们知道失窃的事情了吗?”
  罗岭道:“一大早就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半夜起来撒尿,看到白衣白马从水师营出去。”
  我喝道:“放屁!树林里有新鲜的马蹄印吗?白衣白马,这么轻易进水师营,大家脑袋不早就掉了,哪里还等得到隋军进攻那天?”
  这时,长相俊秀的谢悠宁和傲慢的陈显走了进来,两个人个子差不多高。谢悠宁的下巴抬高,只剩下眼白对着我和营帐中诸人:“找不到失窃之物,你们当掉裤子也赔不起。告诉你们,别的不说,单是本大少那把瑶琴就价值连城。”
  罗岭在旁边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砍根烂木头,加几根马尾巴毛,我给你做几十把琴。”
  谢悠宁狠狠扫了罗岭一眼:“小蛮子,本大少这把琴你可知道来历?那是千年梧桐木取其中段之精华,用了神泉水浸泡,妙手琴师用凤凰之羽制作琴弦,乃是古琴,为皇上偶然所得,宝贝无比。因张娘娘的舞曲未曾取得好名,本少爷灵光一闪,想出‘玉树后庭花’之名,皇上大喜,方才赏赐此琴与我。你们赔得起吗?”
  我见周围士兵还要说话,便喝止住他们,转向谢悠宁道:“把你们的东西锁入仓库,是我的主意,有什么责任,我自会担待。现在你立即回营,不得再来纠缠此事。”
  谢悠宁身后的陈显面色阴冷:“好,既然罗将军开了口,末将等静候将军的佳音。”
  见他们离去,老杜面色如土地坐到地上:“天啊!这次可怎么办哪!”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怕,杀头是我第一个挨刀呢!”帐外一个士兵进来禀报:“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末将查看了失窃最后的线索,就在营外小树林里,残余一些珠宝,好像贼人来不及偷走,掉下来的。”
  我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只是不明白贼偷什么不好呢?为什么偏偏偷走那把瑶琴?如果我是贼,决计不会要把琴在身边,吃不得,喝不得,还不能卖掉。”灵光一闪,我隐约发现了其中的关窍。
  我拎起老杜道:“别哭了,我派给你一个任务,现在集合少爷兵们,提前练习驾船,记住,你只管在船上拍他们的马屁,顺便苦苦哀求他们放我们一马。牢记了,太阳没有下山,不要回营。”
  老杜收住眼泪,奇道:“就这么简单?你有法子了?”
  我笑道:“我去街上找袁大师卜一卦。”
  老杜将信将疑地出了营帐,不一会儿就听见他们集合的声音。待他们离开后,我招手示意罗岭等几个士兵过来,一一布置。罗岭咯咯笑道:“爷,其实何必去请那个袁相师卜卦,那黑小子收钱是鹭鸶腿上都要刮肉的。”
  我笑了笑。罗岭孩子气太重,我知道他不喜欢袁笑天,我却发现袁笑天这个人越来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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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卦
“从卦象上看来,你们丢掉的这批东西应该还在营中。”袁笑天慢条斯理地卜了一卦,抬头告诉我。
  我点点头:“其实我也这么想,已经命人去挖了。估计下午就能找到。贼喊捉贼的事情,大少爷们干得出来。”
  袁笑天有些讶然:“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卜卦?这种寻东西的卦可是很贵的,一百两银子一卦。罗将军,你在我这里可是欠了不少银子了。”
  我望着他,恳切道:“银子是小事情,只想请你帮我想个什么法子,绝了他们折腾这事情的念头才是。如今战事吃紧,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和少爷们玩花活上面。”
  袁笑天略略想了一会儿,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皮肤黑,牙齿却很白,笑起来抖落了伪装出来的老成,看起来有些天真。
  我很高兴,便道:“我再签欠条吧。”
  他递给我纸条,我一看是两百两银子,一愣:“坐地起价?”
  “出主意一百两,童叟无欺。”
  我摇摇头,一边签一边笑:“你这么计较钱财,连欠单都那么计较,还真是少见。”
  “嘿嘿,三千两银子在大陈可以买条人命,如何能少算半两?”
  我心头咯噔一下,问:“我欠了你多少钱了?”
  “两条命了。”
  我犹豫了一下:“你那么有把握我能还你的债?对了,我平日常听人说什么运势,你能谈谈运势吗?”
  “个人的运势还是天下的运势?若是后者,在下可不敢胡乱评论。”
  “那你给我看看吧,你看十年、二十年后,我的运势如何?”
  袁笑天提笔在“两百两银子”前面加了一个“一千”,这才严肃地看着我。我被他的眼睛瞪得心里有点发毛,他足足瞪了一刻钟,目光忽地空灵了,仿佛在一个神奇的世界漫游着,声音低微:“……大漠……狂沙……铁骑……你是将军……刀光血光……灿烂的服色……你将会有儿子,不止一个,还有女儿……”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罗艺……这个名字会让人颤抖……”
  我忍不住问:“什么灿烂的服色?我可以统领多少军队?五万?十万?”
  他的目光一收,冷笑起来:“天机如何可以泄露?”
  我想:他娘的,升官发财有子有女,街头混混也能说的,偏偏让袁笑天这混蛋骗去一千两。想想不甘,便道:“你是走天下的,总该知道北隋南陈,所谓服色,不是陈就是隋了。究竟天意如何,你泄露一点又何妨?何况只有我们两个人,出门我就忘记了。”
  他嘴唇开了条缝:“隋!”
  我并不惊讶,只是道:“我看隋军根本攻不下长江。贺若弼我见过的,比起周大将军排兵布阵,他差远了。大将军才真是神鬼莫测。”
  袁笑天看着我:“何以见得?”
  我道:“你拿个沙盘,再拿根筷子过来。”
  我用筷子在沙盘上划长江水线,再画吴州地势图:“你看,贺若弼的兵布到了这里;这是大将军的布兵,看看,像什么?像不像一条虫子钻进沙袋?这次贺若帅要打镇江,非输掉不可。”
  “贺若帅一向善于从铜墙铁壁中找到突破口。”
  “我们可以打个赌。”我尽量装成平静的口吻说,希望袁笑天没有看出我的真实想法。但他的眼睛更盯着沙盘,似乎兴趣非同一般。我暗暗叹息,只等他开口。
  “我只看相,不打赌。也许你是对的。”袁笑天抬起头来笑,他的笑容真的很年轻,“不过天下的运势不会因一两场战斗而改变,就如同长江之水不会因为暗礁阻拦就停止流动一样。”
  我起身道:“我该回营了,也许他们把东西挖出来了。”
  出门的时候,我又回头道:“谢谢你教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个法子。”
  

谣言
我回到军营时,见士兵们三五成群的在围观什么。围观的人群中有嬉笑声,也有劝告声,乱七八糟十分嘈杂。我一愣,就听见校场内的怒骂声。那声音是罗岭发出的,特别的恶毒和愤怒。一个士兵发现我回来,赶紧跑上来汇报道:“将军,好像是几个公子在和罗岭——”我驱马上前,见几个少爷兵压成一堆,口中正嬉笑着。我往人堆里抽了三鞭,喝道:“全部起来!”几个少爷兵被我的鞭子一打,都急忙站起身,罗岭也从地上爬起来,他的上衣被撕得粉碎,眼中还有泪水。我问:“怎么回事情?”
  少爷兵中有一个是谢悠宁,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报告罗将军,我们怀疑他是混入军营的娘儿们,所以检查一下。”
  罗岭大叫起来:“不是这样的,他们故意来羞辱我!”他的脸上还有挣扎的青痕。几个少爷兵都轻浮地笑起来。
  我冷冷地问:“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谢悠宁一本正经道:“报告将军,我们只检查了上半身。目前结论是,他是一个长得特别像娘儿们的家伙。”
  我说:“好吧,罗岭,你把裤子脱了,给他们看看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罗岭面色一白,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见我神色不像开玩笑,他只得一边咕哝着岭南话,一边脱下裤子。我看着那几个少爷兵道:“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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