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科举辅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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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举辅导师!- 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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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自己拼下来的江山,他可以无愧于谁。

    可是,他害怕别人提起此事。

    那是他的底线,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去提起。

    唐毅的存在,就时时刻刻在提醒在他这件事。他一面想杀了他,一面在等他犯错。可是唐毅一直不犯错,自己才一再容忍他到今日。

    “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证明我是没有看错的。”唐贽冷笑两声,嘴角抽动道:“他与南王是一丘之貉,他早已心存歹意,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还相信他,事实证明你才是错的。朕是对的!”

    唐贽说:“朕要你评判,不是评判朕的私事。是让你评判朕的所为。”

    宋问:“陛下,君王的家室,便是天下的国事。如今您最担心的,天下最大的,不就是三殿下与南王的隐患吗?”

    唐贽指着自己,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莫非认为,这是我的错?”

    宋问看着他,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这个老人的倔强和抵触。

    她觉得这人真是可怜。自欺欺人的人,最是可怜。

    “宋某不提往事。只说殿下。”宋问说,“您过继三殿下的时候,他刚懂事。对您来说,他或许是一个刺眼的人。可是,您,却是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年纪尚幼的时候,有期待过您这位父亲吗?有小心翼翼的对待过您吗?您又有,放在心上过吗?”

    宋问严厉道:“不。您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你该给的东西。您敌视着一个,原本对您毫无恶意的人。”

    宋问字字指责,“他无情,是您教的。他孤僻,是您逼的。他今日种种,都是您自己种下的因果。您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温情,又凭什么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你对他的刁难?他是犯下了什么过错,才要忍受这样的责罚?您对别人的偏爱,要从他身上来体现吗?”

    唐贽嘴唇微颤,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语句。

    他忍不住回想起了许久以前。他也想向先帝拷问这个问题。他想问问父亲,为何总是偏爱大哥。为何总是对他冷眼旁观。

    他永远只能所在屋子的角落,听他母亲的抱怨诅咒。而安王,而他大哥,潇洒恣意。他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人吹捧,他做任何决定,都会有人赞扬。

    他是天之骄子,他的父亲永远宠爱他。他也永远不能理解那样的事情。

    他不理解自己的父亲,就像唐毅不理解他一样吗?

    唐贽不止一次想过。

    假使,假使不是到最后,他父亲都在算计他,他或许不会走到那一步。

    是他父亲逼他的。

    那么,也真的是他逼唐毅的?

    宋问往前爬了一步,看着他问:“安王。安王对不起过您吗?安王对不起过这大梁吗?如果您觉得您只有唐清远一个儿子,那您为什么,又要夺走他的父亲呢?既然您选择了过继,又为什么,不能分哪怕一分怜悯给他呢?”

    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罪恶,自己的过错,自己的不安,转而加到唐毅的身上,从他身上寻找过错,来自我安慰。

    这样一件没有担当的事,时至今日,他还是坚持的不认。

    “他甚至,没有机会,来向你讨问这个问题。他只是安静的在等待这件事情结束。可是您没给他这个机会。”宋问说,“他若是要反,何须等到今日?”

    唐毅或许真的很想问,可是他不知道该问谁。

    是天道的错吗?还是人心的错?才让他至于今日。

    天道不会回答他,唐贽也不会回答他。没有答案的他,又能让自己走到什么地方?

    从来没有被爱,却善良健康的活到了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唐毅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啊。

    “陛下,您错了。”宋问深吸一口气道,“您错了。”

    当年先帝病榻前,唐贽两手握着玉玺,眼含热泪,紧紧盯着他父亲的眼睛,也是这样说的。

    ——“父亲。您错了。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您错了。”

    随后他父亲闭上眼睛,就那样去了。

    历史是何其的相似。

    所有的不甘心,终究要被撕破,摊开在面前。

    唐贽呢喃道:“是吗?”

    唐贽慢慢闭上眼,倚在床边。

    宋问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靠近一点,发现这位纵横一世,这位天下间的第一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宋问后退一步,感觉热泪从眼中流出。朝他尊敬一磕首,然后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数百大臣乌泱泱聚在一起,抬头看着她。

    宋问张开嘴唇,说道:“陛下,驾崩了。”

    一时间守在旁边的嫔妃宫人放声痛哭,从门外涌了进去。处处都是悲呛的啜泣声。

    御医走到榻前,做最后的确认。

    宋问就立在殿门的左侧,垂首看着足尖。

    内侍出来宣告道:“陛下——驾崩了——!”

    宫城内外,灯火通明。钟声敲响,一声声传遍宫闱。

    后妃扑在唐贽的床前止不住泪流不止,唐清远将唐贽躺在床上,用被子盖好。再不忍去看,扭过了头,起身出去。

    宋问深深叹了口气,也准备离开。

    “宋问!”

    贵妃擦擦眼泪,从旁侧走过来,叫住她道:“为何陛下临终前要见你?你不是还关押在大理寺吗?陛下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宋问转过了身。众臣一齐看向她,也是想问这个问题。

    这气氛陡然紧张。

    李伯昭道:“陛下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你吗?”

    内侍出列,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递到李伯昭的面前,说道:“请御史公,宣陛下旨意。”

    李伯昭大惊,两手接过。众臣跪下听旨。

    那不是一封正式的圣旨,应当是唐贽去世前写下的,是以字迹潦草无力,行文颠倒不明。

    李伯昭两眼扫了一遍,将纸反过来,呈给众人看,朗声道:“宋问学德兼备,深解经论,兼通术数。今封为国师。陛下驾崩之后,一切丧礼,由宋问操持。”

    那底下切实盖着唐贽的印章。

    众臣一阵喧哗,难以理解。贵妃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宋问抬头,疑惑的看着前面的人。她自己都不能明白。

    唐贽说,赦免她的罪过,虽说她原本就没有罪过,却连护丧官员的位置都交给她了吗?

    照理,应当是由唐清远,或朝中众臣安排才是。这样交给她,难道不是不伦不类吗?只是为了明确宋问的地位罢。

    李伯昭见宋问没有动作,两步上前,说道:“孩子,速速接旨。”

    宋问手呈于头顶,接过了那封粗劣的圣旨。

    这下,宫人以及臣子,都在等待宋问开口。

    一官员上前道:“请国师安排。”

    宋问低头看了眼那纸,有些无措。这发展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对这些皇家葬礼,她并不熟稔,更加不敢妄自插手。于是扭头去看礼部尚书,请求道:“听凭尚书决议。”

    李伯昭点头:“陛下信任国师,然国师年岁尚轻,少不得你我提点。陛下丧礼一事事关重大,请田尚书与诸友多多上心才是。”

    众人点头称是。

    礼部尚书便顺势过去安排事宜。

    如此,宋问就离不开了。

    众人彻夜未眠,守在宫中。

    大多是礼部的事。要报丧,着寿衣,推算吉时,布置各人事务,妥善安排各处布置。

    将殿内镜子和字画,该蒙的都用白单糊上。床单,挂帘等,亦全部换成白色。

    宋问看他们忙进忙出,极为繁琐。站在一旁,无所事事。

    宋问看了一圈,问道:“殿下呢?”

    内侍听见,过来躬身答道:“似乎在偏殿。”

    李伯昭皱眉:“宫人怎么还不去请?如此失职。”

    内侍低头道:“请了,可是殿下关着门不出来。”

    李伯昭不说话了。

    唐清远是唐贽如今唯一在的皇子,此事不能不在场。只是,父亲离世,想他触景伤情,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情有可原。

    宋问片刻后道:“我去看看吧。”

    李伯昭说:“劳烦宋先生了。好好劝劝殿下。”

    宋问点头。

    她都到唐清远的殿门外,敲了敲门扉,试探道:“殿下?”

    里面没有回音。

    宋问又道:“殿下,陛下已驾崩。请殿下过去,主持大局。”

    唐清远依旧没有回音。

    宋问:“臣进来了。”

    她说着推开门,走进了宫殿。粗粗扫了一眼,没有看见唐清远,走往里走了一段,才发现人。

    唐清远正颓坐在角落的地上,头靠着墙,静悄悄的坐着。

    宋问远远站在殿中,说道:“虽说言轻莫劝人,只是殿下,逝者已矣,请保重。”

    唐清远自嘲笑了一声,说道:“他对我很好,他很疼爱我。他给了我天底下,一个父亲,能付出的最多的东西。可他对我越好,我越是惶恐。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应该亲近他,我却做不到。我做的事情,我带着一股刻意和戒备。我害怕他对我失望。我不敢忤逆他。但我对自己,已经尤为失望。”

    唐清远闭上眼,抿着唇,脸上浮现出悲恸神色:“他咽气的时候,我竟然松了一口气。我痛恨自己。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宋问走到他面前,发现他脸上满是水渍。

    “明明他应该是这世上,最疼爱我,最关心我的人。”唐清远张嘴,眼泪便往他嘴里钻,许久没有尝过这样的味道,泪水跟着流进了他的心里。那一刻,仿佛未干的伤口上滴了盐水,酸涩,刺痛。

    “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我抗拒他,警惕他。”唐清远哑声道,“我害怕,我将来会不会落得和他一样的境地?”

    宋问说:“所以,无论怎么讲,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我敬重他。无数人畏惧他,这已经是地位带给他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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