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如恍然大悟，笑道：“倒是我糊涂了，嬷嬷说的不错，多半便是如此了。”
既能卖一个好给自己，让自己欠一份人情，又能给萧三夫人添堵不让她如意，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这天底下，就没有真正傻的人呢。
一时到了花园里的菊花台，已经有十一二位夫人小姐到了，正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丫鬟仆妇们也都穿戴得体面鲜亮，各处侍立伺候着，望去一片花枝招展。
“长公主府卢少夫人到！”
随着一声唱报，众人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都望了过来，其中两道目光格外的锐利。
乔小如下意识朝那边瞟了一眼，小声向荀嬷嬷道：“那个坐在右边第二位、穿着绛紫色绣花的中年妇人是谁？”怎么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荀嬷嬷瞟了一眼淡淡一笑道：“那是长春侯府的白夫人。”
从林夫人口中乔小如已经知道长春侯府母女俩今日也都是客人，便一笑：“原来是她们！”
一时到了跟前，萧三夫人咯咯笑着迎了上来，展眼将乔小如上下一打量，拍手笑道：“卢少夫人总算是来了！如今卢少夫人可是京城里的名人呢，多少人都巴不得一见呢。”
众人闻言都笑。
若是换做别个女子做了长公主府的儿媳妇，众人该巴结的巴结、该羡慕的羡慕、该嫉妒的嫉妒，就是不会有人敢轻视、敢不屑。
可是乔小如不同。
在她们眼中，乔小如就是闯入了凤凰窝里的一只鸡，凭她的身份，凭什么跟她们平起平坐？
不但是平起平坐，真要论起身份地位来，还要比她们更尊贵一些。
一个原本给她们提鞋也不配的出身的人，却突然间变成她们中间尊贵的一员，加上来了越国公府之后萧三夫人有意无意的一些话，众人虽然都没有见过乔小如，却没有人对她有什么好感。
若是可能对她有好感、或者看在长公主面子上可能会帮她一把的，萧三夫人今日也不会请。
乔小如目光闪了闪，有些诧异的笑道：“名人？萧三夫人为什么这样说呀？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萧三夫人微微一滞，怒意微生，心道你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城门口欺负我家闺女、还不是因为德州码头羞辱长春侯府？干了这样的事还不出名、那要怎样才出名！
只是这样的话却不好提。
“卢少夫人真会说话！”萧三夫人悻悻一笑，请她入内落座。
无论情愿不情愿，她的位置几乎排在最前头，这令众夫人小姐更加心中愤愤不平起来。
性子急躁些的，便忍不住出言讥讽起来了。一人讥讽，数人嘻嘻呵呵笑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她们自有她们的小圈子，显而易见的不但将乔小如排斥在外，还要对她各种奚落。
小雪、小霜、荀嬷嬷都默不作声的站在乔小如身后，乔小如也神情淡淡只做不知。
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她只当她们在闲聊与自己不相干的罢了，她何必要对号入座？
然后满心怒意跟她们吵起来？
横竖这些人于她不过是不相干罢了！她也从来没指望过萧夫人宴请的朋友会喜欢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她还是很明白的。
众夫人小姐们说笑半响，却见乔小如半点儿反应也没有，该怎样还是怎样，便觉有些没意思起来。
有的夫人是萧三夫人的年纪，算起来都能当得上乔小如的娘了，也是听了萧三夫人诉委屈替她愤愤不平有心教训乔小如，这会儿回过神来一想：自己一把年纪了却去数落嘲讽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晚辈，这面子上怎么说怎么不太过得去，渐渐的也就不说什么了。
倒是一些年轻些的少夫人们，均觉得乔小如一个乡下妇人凭什么比自己嫁的还要好？凭什么进入京城上流社会的圈子？倒不是为萧三夫人出气，只是自己心里发酸、不平，反而说的更欢腾。
见乔小如没反应，只当她太笨了，听不懂她们那些含蓄的话，一个个越说越露骨起来，恨不得指着乔小如的鼻子骂了。
也恨不得问她一声：我们都这么说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你怎么就这么脸皮厚、这么不要脸啊！
萧三夫人和付媛也都在场，母女俩见了听了暗自得意，只觉心里头一口气也出了不少。
付媛的脾气，早忍不住想要教训乔小如一番的，只是这是她的家里，萧三夫人再三叮嘱警告，不准她开口——因为城门口那件事所累，她的名声已经不太好了，这会儿若是再闹出什么来，少不得落个更不堪的名声。
所以她什么都不准做，只要温柔的扮委屈可怜就行了。
乔小如突然“扑哧”笑出声来，说得正欢的众人一愣，停止了说话。
“卢少夫人，你笑什么呀？”萧家三房的夫人、一向来与国公府这边萧三夫人关系甚好的周夫人不觉看了乔小如一眼，挑眉笑道：“卢少夫人莫不是想到了什么笑话，也说给我们听听也笑一笑？”
众人都笑着附和，又有人嘲讽不知道卢少夫人说的笑话是哪里的村话，那些话平日里倒是难得听见，今儿也算开眼了。
乔小如便笑道：“是不是笑话我也不知道，早听闻京城中名贵望族、权贵豪门之家夫人小姐们个个都是不俗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各位这舌灿莲花的口才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方才萧三夫人还说我出名，各位这么好的口才若是不出名，那才是怪事呢！唔，今日一过，各位必定会名声大振、出名必定要在我之上了，不知到时候萧三夫人会怎样称赞各位呢！不好意思啊，我笑点低，想着这个居然也笑了！不知道你们听了会不会笑。”
☆、第996章 白夫人恼羞成怒
众人微微变色，顿时面上都有些不好看起来，尤其刚才说的尤为露骨直白的几位，更是神情难看。
别人一时都不做声，长春侯府的白夫人却不干了，在德州码头她长春侯府丢了那么大一个脸，令她回京之后越想越气，在自个府中不知道骂了多少回，然而偏偏对方根本不是她惹得起、也不敢惹的，她也只能骂骂而已。
如今最好欺负出气的乔小如在她面前，她如何能忍得住不发作？
白夫人当即冷冷嗤笑，不屑看了乔小如一眼讥诮道：“要说舌灿莲花，卢少夫人说了这么一大通这才是舌灿莲花嘛，旁人倒是难及了。这也不怪，毕竟大家都没有卢少夫人那样的出身、没在那乡野村子里待过，哪里学得来卢少夫人这一套呢！卢少夫人啊，本夫人倚老卖老一回，教你个乖，京城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乡下，怎么说话也是有讲究的，那些上不得台盘、不伦不类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不然，惹了人笑话还不自知呢！旁人笑话你也就罢了，毕竟情有可原，若是牵连了长公主府的名声，只怕长公主面上也要不好看！”
“那可真多谢你教导了，不过我还真不敢领受！”乔小如笑道：“长公主府上有的是教养嬷嬷，偶尔长公主也会提点一二，上不上的台盘也不是你说了算，白夫人这一套乖还是留着教导自家人吧！要说出身，我还真不敢跟白夫人比呢！”
“你说什么？”白夫人顿时拉下脸来厉声质问，一双三角眼目露凶光，锐利无比的朝乔小如盯了过去。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鸦雀无声。
谁不知道白夫人是妾室扶正？并且在当妾室之前还是个伺候的丫鬟。这可是她的一块心病，也是一碰就跳的死穴。
虽说从丫鬟爬上侯夫人的位置也是难得，足以称为一段传奇了，可是白夫人就是非常非常痛恨自己的丫鬟出身、非常非常厌恶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
以前她还年轻些，因为这个可受了不少的奚落和嘲讽，如今上了年纪，又过了这么多年，加上长春侯府的财势，自然没人会再在她面前提及惹她不痛快了。
即便如此，她自己却依然将这出身介意得不行，仍然是一块心病，每次赴宴与真正出身名门贵族勋贵之家的夫人们碰面，便浑身不自在。
也正因如此，一般只要有身份地位比她高的夫人们出席的宴会，她是不去的，她宁可在她那么层面的圈子里称王称霸。
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记了自己丫鬟出身、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卑贱。
今日萧三夫人的宴会她原本是不想来的，但听说乔小如来，于是她就带着女儿来了。
目的嘛，自然很简单明了。
不想，多少年没人敢提的禁忌话题，乔小如居然当众就刺了她一句。
这贱妇，竟然敢拿她的出身说事！
当着这么多名门权贵夫人小姐们的面，白夫人直觉气血直冲脑门，气得身子发抖、眼前发黑，胸口一股怒气堵在那里上不得下不来，扭曲狰狞的瞪着乔小如。
乔小如心里冷笑，只准你说别人，别人说不得你？今儿你就算想倚老卖老，也要看我依不依！
我犯不着再添仇人去得罪别人，而你这个本来就结了怨的，即便再添几层那又如何？
有本事，你咬我呀？
“我说，论起出身我一个乡下的本来就没法跟白夫人比呀，难道这话说错了？”乔小如眨眨眼，看了要吃人的白夫人一眼，十分淡定而无辜的再重复了一遍。
众位小姐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倒也罢了，在场的夫人们哪个不知白夫人的心病与从这一段心病上而生出来的古怪脾气？
她们也不相信乔小如会不知道。
见乔小如如此装无辜撩拨白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一时都微妙起来，眼中划过笑意，有人甚至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夫人“唰”的一下仿佛炸了毛的鸡，气得浑身冰凉、怒火直冲脑门，怒道：“贱人，你敢嘲笑本夫人！”
她本来就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尤其上了年纪之后。况且在自己的那个圈子里作威作福也习惯了，说话做事只凭自己的心意、只管自己痛快不痛快，哪里管别人？
一时怒火中烧，烧掉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