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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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镜- 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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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抿了抿唇,“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从松江回来的郑五姑娘呢。”
  郑午娘早已压下心头那些复杂的心绪,缓步上前与裴锦华见了个礼,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她姿态温文,这模样与边上的郑菱比起来,更显得文雅秀美。
  郑菱眼神微变,口上却还是玩笑似的叹了口气:“哎,也是五姐姐的运气好呢,我家几个姐妹,只她一人出过京。。。。。。。”这话隐约就能听出几分讥诮意味。
  郑午娘垂首不应,袖中的手却握得紧紧的。
  郑家两姐妹,看这样子,竟是连面上掩饰的功夫都不肯下了。座上的其他人看着,心中都觉得好笑,只是碍着郑家声势倒也只作没见到。
  郑菱目光在座上的几位小姐上面一转,顿了顿,目光转到沈采薇和沈采蘅身上,挑眉一笑,“这两位是。。。。。。?”
  裴锦华正要给她们介绍,连忙拉了沈采薇和沈采蘅上来介绍。
  一直沉默的郑午娘这时候方才又说了一句:“我认得的,松江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松江女学读书呢。”她口上说着这话,目光却只是定定的看着沈采薇,若有所指的样子。
  裴锦华也没往深处想,只是引着众人入座,笑着道:“也是巧了,既是如此,你们不若坐在一起吧。”
  郑菱本就瞧不上沈家姐妹,只是想着还是要给裴锦华一个面子,这才纡尊降贵似的又瞧了几眼沈采薇和沈采蘅,略点了点头:“好吧。”
  她们依着顺序坐了下来。正好人已到齐,下面的丫头们便有条有理的端了菜肴和酒水上来。
  裴锦华是东道主,坐在最上头,最先倒了一杯酒来。她抬眉一笑,显出一点飞扬神采来:“看看这酒先到谁跟前,谁来作今日第一首诗。”
  她一松手,那酒杯就顺着水流往下而去,因着岩岸冲撞,打了个转儿竟是到了郑午娘的面前。
  郑午娘蹙了蹙眉,端起那杯酒缓缓饮下,口上念了一句: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色侵书帙晚;隐过酒罅凉。
  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
  “好诗。”坐在裴锦华边上的裴芳华忍不住赞了一句,抬眼去看郑午娘,目中带着几分敬佩,“倒是不知道,郑姐姐竟是此中高手。”
  郑午娘淡淡一笑,小心的放下酒杯,谦虚道:“不过是随口而为罢了,若论此中之才,采薇说不得要更胜于我呢。”她说完话,重新倒了一杯酒,又把酒杯放入水中。
  也是凑巧了,酒杯被流水一冲一撞,竟是被送到了沈采薇的前面。
  沈采薇端起酒杯,稍一思忖,便扬眉笑道:“我这正好有首曲子,不若今日以曲代诗,以博诸位一笑?”
  郑菱和郑午娘就坐在她上首,听到这话只是冷笑:“哗众取宠!”她的声音倒是很轻,只有边上的几人才听得见。
  座上之人倒都是捧场,皆是叫好。
  沈采薇这才沉静的起身往边上的琴案去,手指轻按琴弦,一拨一挑,曲声已然悠然扬起,清冽一如流水之声。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皆是屏住呼吸,静默不语。
  沈采薇本也不打算弹那些复杂的曲子,手指轻轻一动,欢快的乐声便流淌出来了。
  此时林中寂寂,只有清风自林中过,吹动翠竹摇曳,嫩叶交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音。流水拍打岩岸,时轻时重,潺潺而过。这风声和流水声仿佛是在为沈采薇的琴声伴奏,彼此交融,令人心神俱静,只觉得无限美好。
  待得一曲末了,上首的裴锦华才带头鼓掌道:“有此一曲,我这开宴之人都与有荣焉。”
  沈采薇微微颔首,口上谦虚道:“不过是兴之所至罢了。”
  她重新坐回位置,倒了杯酒放入水中,那杯子轻轻打了个转儿,竟是到了另一头的温侯府的二姑娘面前。
  这时候,郑菱边上的丫头上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似是想了想便和上首的裴锦华告了个罪,起身往外走去。
  郑午娘本也不想理会,但是她适才隐隐的在那丫头嘴里听见了“荣郡王”三字,认真想了想,她还是起身和裴锦华说了一句,寻了个借口悄悄从后面跟了上去。
  她本就落了几步,待循着郑菱的步子往边上的鱼池去的时候,郑菱已经站到了鱼池边上。
  那竹林之中的流水尽是往这小池来,虽然池子小了一点却也是积得深了,就是连那些大鱼的影子都只是在水底下一掠而过。
  郑午娘本打算悄悄过来瞧瞧是什么事,并不想惊动其他人,便是连步子都是又轻又快。只是她刚刚到了池边,就见着那个引了郑菱过来的丫头忽然伸手把郑菱推了下去。
  郑菱自小在京里长大,一辈子娇生惯养,自是不会游水。她落到水里,口上只是含糊的叫了一声救命,虽然手上不住扑腾,但整个人还是往下沉去,只有乌云似的长发浮在水上。
  郑午娘就躲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的乱跳:她是会水的——兰舟节那日险死还生,她便用心学了,此时若真是要去救人自是可以的。
  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去救人。尤其对方还是郑菱。
  若是郑菱死了,那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122

  其实,郑午娘也不知道那么短的时间里面自己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什么。
  她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郑菱不断地挣扎,然后慢慢的沉进水里,水纹一点一点的荡开,最后连乌黑的发丝都看不见了。
  等到裴锦华等人跟着满脸惊恐的丫头赶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站在池边的郑午娘。
  那个把郑菱推下去的丫头一脸惊恐的扑倒池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口上喊着:“五姑娘也太狠心了,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怎么就到了要害人性命的地步?”
  裴锦华心头“咯噔”了一下,哪里顾得上其他,一迭声的叫人:“快下去,看看阿菱是不是在下面。”她本是带了人来的,话声还未落下,几个会水的仆妇就跳了下去。
  郑午娘回过神来,连连摆手,白净的面上也是急出来的汗水:“不是我,”她咬着牙,好不容易才稳住声音说了实话,“我才刚到这里,是那个丫头推六妹下水的。”
  那丫头哭得鬓发凌乱,一双眼睛看着红红的,她一边转头给边上的姑娘们磕头一边哽咽着道:“奴婢知道自己撞见了这事必是碍了五姑娘的眼,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求几位姑娘救救我家姑娘才好。”
  她不要命一般的磕着头,不一会儿,头上就有了血印子。
  郑午娘一肚子辩解的话又被噎了回去,好不容易才开口辩解道,“你们别信她的话,她才是。。。。。。”
  她话声还未落下,裴锦华已经转头看着她,目光冷凝,语气冰冷:“五姑娘适才只是落后几步出去,怎么会是‘刚到这里’?”
  郑午娘一时说不出话来,后头那些仆妇已经一前一后的抱着郑菱的身子上来了,只是声音有些低哑禀告道:“三姑娘,人已经没气了。。。。。。”
  在场的姑娘皆是非富即贵,哪里见过这般场面,许多人都不由得尖叫起来,还有的抬手捂住脸和眼睛。沈采薇一边伸手捂住吓傻了的沈采蘅的眼睛,一边抬眼去看郑菱的尸首——适才还会说会笑的人忽然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实在是太考验人的承受力了。
  本来还在磕头的丫头也忍不住抬了眼,她一张脸也是惨白的,怔怔的看着郑菱的尸首,忽然大叫起来:“小姐手上拿着的那条络子。。。。。。。”
  沈采薇随着那丫头的话声抬眼去看,目光凝了凝——那条络子就是郑午娘今日戴的。
  这下子连郑午娘自己都呆住了,她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色难看的如同死了一般。她只觉得自己好似掉到了一个泥潭里,沾了一身洗不干净的泥泞还不断地往下沉。
  人赃并获,物证人证皆在,这事已然一清二楚,由不得人再去辩解。
  可是沈采薇还是觉得有些太巧了,巧的让她想起萧远的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不得有些人便是无福消受”。
  清风从竹林中过,明明是拂面暖风却叫沈采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事已至此,这场花宴自然是不能再办下去了。裴锦华一边满面歉意的送人回去,一边令人去郑家那边报信——这事本就是郑家自己闹出来的,说不得还要交去郑家自己处理。
  沈采薇和沈采蘅回了府上,裴氏和严氏见着不免多问一句。
  沈采薇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简单说了,倒是叫裴氏和严氏都有些惊诧。裴氏心里头颇有些担忧:“这样太巧了,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知道郑家那边会不会迁怒裴家。。。。。。”
  严氏在边上连忙温声劝了几句,心里却是嘀咕:好险四娘没去,这开宴也能碰上这种事,也真是奇了。她挑眉看了看沈采薇,口上却很是温和:“早些回去歇会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必也是吓到了。等会儿我叫厨房给你们送安神汤。”自然,沈采薇现下住的也不是最初安排的望舒阁,而是后来收拾出来的浮光轩,要不然沈采薇还真就呆在沈三爷暂住的那院子里不出来了。正因如此,严氏每每想起,背地里都要骂一句“真是刁钻丫头”。
  沈采薇低着头,端出白莲花似的娇弱模样,轻声道:“我就知道太太疼我。”她故意做出怯怯的模样,小声道:“只是我现在想起那场景还怕得很。。。。。。。上回太太不是送了块玉去古安寺开光?不知能不能赏了我,好给我安安心。”
  严氏正端着茶呢,听得这话险些呛到——怕得很?刚刚是谁一脸沉静的把话说了的?再说了,那块玉可是上好的暖玉,是她准备送给自己闺女压箱底的。
  裴氏自是不知底细,见着沈采薇和沈采蘅小脸苍白,赶在严氏前头开口道:“快回去休息。一块玉罢了,二嫂一贯大方,哪里会不给?”
  严氏一肚子的火又给憋回去,简直要烧得心肝脾肺全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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