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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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朝-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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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逐抿唇,眸色黑沉深不见底。
  谢妍凉凉地笑了一声,“长公主命丧大晋; 还有大哥你的一份功劳。若让陛下知道; 也不知她会怎么想。”
  顿了顿,她一边向后退一边补充道,“大哥也不用想着灭我的口; 明日我便带着阿芮回玉沧了,这些话会烂在我的肚子里,也不会叫陛下听见。我只是……”
  谢妍最后看了谢逐一眼,却觉得从未看清过自己这位兄长。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是向谢逐行了个礼,才转身出了院子。
  谢妍刚走出院门,便瞧见一道人影从旁边闪过; 登时惊了一跳,“……唔!”
  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那“贼人”又突然折了回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化作几不可闻的呜咽。
  下一刻,谢妍手臂上一紧,被那黑影瞬间带到了离清和院数十米开外的行廊上。听见巡夜人经过的动静,那黑影动作一顿,旋身将她抵在了墙上。
  借着惨淡的月色,谢妍才勉强看清身前立着的贺缈,更是惊愕地瞪大了眼。
  贺缈的半边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但覆在她唇上的手掌却是冰凉的。
  “噤声。”她的声音既冷又轻。
  谢妍这才冷静了下来,愣愣地点了点头。见状,贺缈松开手,向后撤开了身子,原先在阴影中的半边脸终于露了出来,眼角眉梢却都染上了阴戾,看得谢妍惊了惊,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报复得逞的爽快。
  然而她眼底的笑意还未扩散,脖颈却突然被一只手死死扼住,整个人又被大力推回了墙上。
  “陛……陛下……”
  谢妍脸涨得通红,颈上被掐着的力道越收越紧,她双手挣扎着想要拉开贺缈的手,却根本是螳臂当车。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与谢逐说一个字一句话。否则,朕会让你永远变成哑巴。”
  贺缈那妖异的瞳色泛起一片猩红,却十分克制地一字一句说道。她缓缓松开手,谢妍顺着院墙一下跌坐在了地上,惊恐地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要让朕再看见你,”贺缈垂眼,“滚。”
  … …
  第二日,大晋向大颜宣战的消息果然传遍了整个盛京。这一次,盛京城上下再也没有一个愿与大晋讲和。
  然而就在所有人摩拳擦掌,甚至准备在宫门口上演万人血书的场面时,女帝却抢在了他们前头素衣脱簪,在天刚蒙蒙亮、朝臣们正要入宫上朝的时候,站在宫墙之上,神色凛然。
  “陛下!”
  方以唯惊诧地揉了揉眼,几乎怀疑是自己还没睡醒,才瞧见这么一幕。
  一旁的周青岸也不由皱起了眉,“她要做什么?”
  身后传来喧闹声,他们回头,只见身着官服的谢逐穿过人群,急匆匆赶来,面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周青岸一愣,“怎么,连他也不知道?”
  听见宫墙下的动静,贺缈低头,却在与谢逐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心乱如麻。她艰难地移开视线,转眼朝薛显点了点头。
  薛显苦着脸,攥着手里的诏书犹豫着不肯上前。
  “念!”
  贺缈闭眼,低低地斥了一声。
  “是,是……”
  薛显这才展开诏书,轻咳了几声,朗声道,“朕即位以来,贪图安逸,软弱无能,为晋人所欺,以致晋军进犯,肆逆滔天。思其厥咎,在予一人。使天下愁苦,追悔不已……”
  就在薛显宣诏时,宫墙下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正准备□□的百姓闻讯赶来。原以为只是什么一般的诏令,不料听着听着却听出不对劲来。
  “这,这是……”
  “罪己诏!”
  终于有人嚷出了声,底下登时一片哗然。
  “罪己诏?!”方以唯大惊失色,“陛下怎么能……”
  她蓦地转头看向谢逐,疾步走了过来,“首辅大人,这是你和陛下商议过后的决定吗?你,你怎么不拦着陛下,她……”
  不待她说完,周青岸便将她拉了回来,皱着眉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谢逐的面色愈发阴沉。
  罪己诏,竟是罪己诏!罪己诏既出,后面贺缈想做什么他已然一清二楚。
  薛显已经收起诏书退到了后头,贺缈缓步走上前,底下登时鸦雀无声,都仰着头等这位女帝发话。
  贺缈往下扫了一眼,却仍不敢与谢逐对视。她深吸了口气,启唇,“为了弥补朕犯下的过错,朕决定……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四个字掷地有声,仿佛在人群中抛进了□□,炸得谢逐头晕目眩,急火攻心……
  她果然,还是擅自做了亲征的决定。
  … …
  女帝亲征不是件小事,尽管女帝亲征的决定和罪己诏都成功安抚了人心,但亲征却是件极有风险的事。要知道,当年北齐鼎盛之时,北燕和大晋都望而生畏,而就因为先帝贺归亲征那一战被女帝亲手射杀,才导致了北齐大败。
  那一箭,输的不仅仅是一战,更是将整个北齐都硬生生断送了。
  因此,颜臣对御驾亲征一事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再不敢轻易让女帝出征。
  可贺缈却已是一意孤行,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边准备三日后领兵行军,一边让陆珏将所有想劝她的人都堵在了宫外。可锦衣卫堵得住周青岸他们,却堵不住怒火中烧的谢逐。
  “哐当——”
  殿门被人猛地撞开,正在愣神的贺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便见守在殿外的两名锦衣卫跌了进来,极其痛苦地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像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玉歌瞪大了眼,一句“有刺客”还未出口,便见罪魁祸首大步走了进来,竟是谢逐!
  此刻的谢首辅仿佛是变了个人,那天生含笑的唇角虽还上扬这,眉眼间却满是霜雪,立在那两个倒地的锦衣卫身前,隐约有种逼人的威势。轮廓精致的脸庞也全然没了往日的流风回雪,而是变得阴戾森冷,让殿中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难耐的滋味,胸口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首,首辅大人!您这是……”
  玉歌目瞪口呆,话都说不连贯了。
  贺缈咬了咬唇,只觉得那看向她的眼神几乎凌厉地能将她穿透。
  “……你们都下去。”
  玉歌看了看神色阴沉得有些可怖的谢逐,又担忧地看了贺缈一眼,直到贺缈朝她点了点头,才躬身退到了殿门口,挥手让殿内剩余的下人扶起那两个重伤的锦衣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
  殿外的玉歌刚要抬手掩上门,却见殿内谢逐猛地一挥袖,两扇门“砰”地一声在她面前阖上。
  玉歌:“……”
  被那“砰”的一声惊了,贺缈垂下眼,羽睫重重地颤了颤。谢逐转眼已经走到了跟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起头对上自己的视线,“御驾亲征?”
  他微微一笑,眸色却是冷沉,嗓音里难得带着些咬牙切齿,“为何不提前与我商议?”
  谢逐本就不是个好脾气有耐心的人,此刻已是动了怒,
  贺缈知道自己挣脱不了,便也不费那个劲,“我也是昨夜刚得知的消息,临时做的决定……”
  箍在她腰后的手加重了力道,贺缈吃痛,低呼了一声。
  “那为何昨夜不召我入宫?”
  谢逐问。
  昨夜……
  贺缈目光微微有些闪躲。若不是昨夜急着去谢府找他,她又怎么会听到谢妍说的那些话,又怎么会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更不会一声不响就写了罪己诏决定御驾亲征。
  “你给我听着,”谢逐紧抿着唇,面上绷得极紧,一字一句道,“御驾亲征,我不答允。”
  贺缈别开脸,“我意已决……你拦不住我。”
  “拦不住吗?”
  谢逐冷笑了一声,突然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随即转身要走。
  “谢逐!”
  见他似是成竹在胸的模样,贺缈蓦地扬起声音唤住了他,“你想做什么?是再复发一次腿疾将我留下,还是说服那些朝臣逼迫我断了亲征的念想,又或是……你还有千百条计策候着我?”
  说着,她心头又涌上那股被欺骗的挫败,情绪略有些失控,“谢逐,你还想如何算计我?”
  谢逐背影一僵,却只僵了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昨夜谢妍的话已被她尽数听了去。
  话说出了口,贺缈才隐隐有些懊悔。
  她其实没有生谢逐的气,谢逐腿疾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她只庆幸他如今又重新站了起来。可贺琳琅……若是谢逐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报复贺琳琅……
  可贺缈也知道,她不能将贺琳琅的死全都归咎在谢逐头上。贺琳琅,毕竟是她亲自送出盛京的,是她将自己的亲姐姐送上绝路。如果她能在贺琳琅自请和亲时更坚定一些,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贺琳琅和谢逐,都对她了如指掌,都知道她是如何的优柔寡断,如何的软弱,如何的“顾全大局”,所以才会一个两个地逼她至此。
  思及这些,贺缈对自己的厌恶便又更深了一层,这也是她执意要亲征的原因之一。
  正如她在罪己诏中所说,归根究底,一切都是她的错,也理应由她去结束。
  所以贺缈原本也不想再提及这些,更不想让自己和谢逐之间因此生了间隙,可她……她只是一想到自己又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算计了一遭,便心绪难平罢了。
  “对不起……”
  望着谢逐定在原地的背影,贺缈喃喃道,“是我话说重了。”
  谢逐突然缓慢地转回身,面上已没了方才的盛怒,眸底却蕴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是贺缈从未见过的、极为陌生的情绪。
  “我、还、想、如、何、算、计、你?”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嘴上仍说着反问句。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唇齿间嚼碎了才吐出来,带着浓烈的涩意,“你猜我还想如何算计你?”
  说话间,他已走到了贺缈跟前,视线凝在她面上,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令贺缈心惊,“苦肉计和反间计都不是上上策,你可知我最想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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