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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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朝-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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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颇有些讨好往星曜身边凑了凑,“星象说的我不信,但你说的我一定信。”
  星曜眸色动了动,将手中的笔搁下,“星象说,女学之事当缓缓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贺缈想也没想就点头,斩钉截铁地应下,“我明日便让他们将这些事先放一放。”
  “星象说,你想让晋颜通商的计划,也不宜继续。”
  “那便停了。”
  “星象说,鸾台不可再入新人。”
  “那就再也不封颜官了。”
  “星象还说……”
  星曜转过身看向贺缈,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当朝首辅是偏枯无救之凶命,不可居上位。若居上位,必有大患。”
  贺缈下意识还要说好,却突然反应过来星曜说的是什么人,一个好字登时噎在了喉口,下不去上不来,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你说……谢逐?”
  谢逐。
  星曜冷冷地挑眉,“正是他。谢逐克父克母,克君克国……陛下难道不该以大局为重?”
  贺缈哑然,唇角的笑意微微有些僵硬,“你想要如何?”
  “杀了谢逐。”
  星曜定定地看着她,见她面色大变,才堪堪改口,“或是贬官流放,不再入盛京。如此方可保得大颜无虞。”
  “……”
  贺缈破天荒地沉默了,虽然她控制地极好没有露出为难之色,但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却迷滂了。
  让她放弃女学之政,阻断晋颜通商,不再招揽近臣,她都能毫不犹豫地答应。
  就算是做一个昏君,将颜朝拱手相让,其实也只需要星曜一句话。毕竟,她贺缈是他以命换命才救回来的。
  但处置谢逐……
  就在贺缈飞快转动着脑筋想要做些什么改变局面时,星曜突然收回视线,冷嗤了一声,“不过是个玩笑,陛下不必当真。”
  他的语速变得飞快,口吻冷硬,似乎还带了些嘲讽的意味。
  “我……”
  贺缈咬了咬唇,欲盖弥彰地解释道,“谢逐毕竟是义父送来的人,暂时还不能……你若是看不惯他,往后我便尽量不让他进宫,也省得撞到你跟前来……”
  星曜没有再听下去,站起身径直朝殿门口走,“时间不早了,陛下慢走。”
  贺缈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星曜已经抬手拉开了门,神色冷峻而漠然。她抿唇,将那些未说出口乱七八糟地辩驳通通咽了回去,缓步迈出了殿门。
  “星曜……”
  殿门砰一身在她面前合上。
  “陛下?”
  候在一旁的玉歌连忙迎了过来,见贺缈面色不佳,便又知她在国师那里碰了钉子,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恨铁不成钢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小声道,“陛下,咱们……回寝殿吧?”
  贺缈回过神,却是朝撇嘴不太高兴的薛显那里瞥了一眼。
  “薛显,你这总领侍是不是不想做了?”
  阴晴不定地憋了一路,贺缈回到寝殿后才彻底发作。
  薛显也不知这气怎么就撒到了自己身上,诚惶诚恐地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息怒!不知奴才哪里做错了……”
  刚从外头跟进来的薛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见自己师傅跪下了,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贺缈紧抿着唇,也不知是迁怒还是真斥责,“这满宫里都有多少人在国师面前乱嚼舌根,你就听之任之,完全不加约束?!朕要你有何用?!”
  薛显是从小跟着贺缈的人,再加上这几日在宫里他也确实听了些风言风语,所以只听了这么一句,他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奴才该死!!前几日有个非议国师的宫婢,奴才已经杖责二十撵出宫去了,本以为能镇住宫中这种风气,却没曾想……”
  贺缈暗自咬了咬牙。
  若不是宫里这些长舌之人胡说些什么飘到了星曜耳里,他怎么可能一回来便对谢逐有如此大的敌意?
  “你……”
  见贺缈似是要处置薛显的样子,薛禄此刻也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还是没沉住气,忍不住抬起身,“陛下,此事也不全是师傅的错。长公主她也……”
  “还不住嘴!”
  薛显赶紧回头低斥了一声,薛禄这才闭了嘴。
  贺琳琅?
  贺缈这才想起她还有这么一个会来事的长姐,细细一想,依照她的性格,见着星曜没可能不挑几句刺。
  更何况,她这长姐看星曜不顺眼已经有些年头了。
  挑星曜的刺,派人暗杀谢逐……
  贺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贺琳琅这事做的,怎么瞧着这么变态呢?
  薛显薛禄退下后,玉歌才从后头凑了过来,一边替她宽衣,一边试探性地问,“陛下,星曜大人听到什么生气了?”
  贺缈深吸了口气,“他让我罢了谢逐的官。”
  玉歌一愣,下一刻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喜出望外地说道,“陛下!星曜大人这是吃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逐:到底谁是祸水?谁敢再说我一句祸水试试?


第58章 
  吃醋……
  听到这个词; 贺缈完全没有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诧异神色; 更遑论惊喜了。
  不是她没有往这个词上想过; 而是她压根不敢想。
  “下去吧。”
  贺缈神色淡淡的。
  玉歌一惊; 连忙收了面上的笑; 低眉敛目将床前的帷幕放了下来,随即快步退了出去。
  贺缈侧过身; 盯着枕上的纹路发呆; 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一桩小事。
  那年她十三岁; 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还带着些女帝的骄傲和任性; 却偏是屡屡在星曜那里被挫锐气,懊恼得很。
  对那时的贺缈而言,星曜于她; 已经不仅仅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 更是她的心上人,甚至是她的所属物,就差没在脑门上贴一个“未来皇夫”的条儿了。
  许是被周围那些谄媚的人奉承地有些忘乎所以; 也可能是年纪尚小对感情这种事还没有一定的辨别力,又或许是不懂什么叫做物是人非,贺缈总是紧紧抓着她与星曜一起逃亡的那些个记忆,一边为他的失忆而苦恼; 一边又执意认为星曜只是因为性子冷淡不爱言语,但心里却是仍然在乎她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错觉,她才越发的有恃无恐。
  直到那一年冬日的某一天; 看见星曜对观星阁的一个小宫女露出了十分罕见的笑容,她才从自以为是里醒了过来。
  她与星曜第一次发生了争执,但却只是她单方面质问而另一人不愿搭理的争执,甚至她将那宫女逐出了宫,也不见星曜解释一句。
  贺缈也是第一次产生了,星曜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她的念头。
  为了应证这一点,她偏偏听了盛京最混蛋的纨绔——宁翊的馊主意,冷落了星曜好几日,还故意在围猎时亲近宁翊和那些和她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星曜。
  却不料试探的结果是,星曜不为所动,没有丝毫反应。最终她还是忍无可忍亲自开口问了,问他究竟把自己当做什么……
  时至今日,贺缈回想起来仍是后悔。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回到那一日告诉年少无知的自己,不要问出那个问题,最好永远都不要。
  星曜的回答带着些莫名的恨意,就连那轻描淡写的口吻都像是在报复,“君。从前是,现在也是。”
  言下之意便是,从前之所以带着她亡命天涯,也只不过是奉命护驾。
  贺缈被一个冰冷的“君”字彻底伤了心,消沉了好几日。
  可几日后却又坚强地死灰复燃,坚信一切都是因为星曜没了当初的记忆,所以更加着了魔似的,派人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去搜罗神医,接二连三地为星曜诊治。也不问他愿意不愿意,成天让一群古里古怪的老头围着他。这大概也是后来星曜发怒,将所有大夫轰出观星阁,不愿再与贺缈多提一句过往的原因。
  再后来的那段时日,他们二人的关系近乎到了冰点,贺缈在星曜那儿尝遍了情苦,也明白透了什么叫做“怨憎会”什么叫“求不得”,最终落了个伤痕累累心力交瘁……
  所以如今,她再不敢揣测星曜的心意,更不敢再多做一分试探。却仍像一个只对他露出柔软腹部的刺猬,卑微害怕却固执的。
  好在这几年来,对他们之间这种不说破不看透的关系,贺缈终于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不说她便不问,他退她便进,但不会越界半步。他不想论及过往,她便绝口不提。不仅自己不提,还不许宫里宫外任何人提。
  原先书市上也有不少写女帝与国师秘事的话本,却被她派人尽数抄没,不许再写。这是贺缈登基以来唯一封禁的话本内容。所以如今市面上只有《女帝国师二三事》这一本无关前尘的成了幸运的“漏网之鱼”。
  其实现在这般就很好,星曜还愿意与她说上几句话,态度也渐渐松动了。
  若她又不知进退,胡乱揣测他的心思又惹恼了他,那不知又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将两人的关系拉回来了……
  还是这样安全些。
  贺缈长舒了口气,转回身闭上了眼。
  她不求花好月圆,只求人长久。
  … …
  今夜无法入睡的并不只有贺缈一人,本该热闹的谢宅里也是莫名的“凄风惨雨”,寂寥冷清得很。
  入夜已深,谢逐却仍在书房里紧蹙着眉伏案疾书,看得明岩一阵一阵困倦,眼皮越来越重,神志不清却还不忘嘴上念叨。
  “公子,您早些歇息吧……就算今日赶出来了,陛下不是也说了,这几日不见您。”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怕是在宫里压根不想被打扰……”
  谢逐手腕一抖,在纸上留下一点墨迹。他拧着眉抬眼看过去,只见明岩已经靠着门框全然昏睡了过去。
  他垂眼,只见方才那一点墨迹已经晕染开来,与四周的字迹连成一片,完全看不清写得是什么。
  谢逐眸色一沉,猛地抬手,将那写好的奏折丢了出去,刚刚好砸在了明岩脑袋边,吓得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什么?怎么了?”
  谢逐没有看他,倒也没有继续写奏章,反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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