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女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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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女乐师-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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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袖,熨在她腕上。瑾娘觉得安心,又忧这安心会稍纵即逝。
  高渐离笑她:“我头回见瑾娘的时候,你也这样牢牢攥着你长姐的袖子呢。”
  “头回?”瑾娘一怔。她是才穿越过来不久的,以前的事情倒不知道。
  高渐离似是心情十分愉悦,道:“那时是个冬天,我一个无家之人,不知道该去哪里。到傍晚时雪下得十分大,我坐在城里人家房檐下躲雪,一边琢磨晚上又去哪里混一夜,天寒得厉害就忘了饿,只是冷得脸都发紫了。这时候有两个姑娘打着伞从道一边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你姐姐瑶娘,走在后面的就是你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穿着旧白袍,里面却围了红裙子,小脸也冻的通红。可是你随着瑶娘自雪里一步步走向我的模样,现在还在我眼前晃一般。”
  见瑾娘不语,高渐离叹了口气:“也是,那时你不过七八岁,瑶娘也就跟你现在一样大。”
  倒不是瑾娘真不想说什么,而是她真不知道瑾娘的过去是怎样。她想了想,问道:“在那之前,先生又做什么呢?”
  高渐离说:“做做零工,有口饭就行,打发着日子就能过。”
  瑾娘望着身边人来人往,觉得这秦朝的市集也没什么可看的。货物就那么些,人虽然络绎不绝,比起招聘会上的人海实在差得远。
  高渐离牵着瑾娘,在一处摊子停下来,俯身买了些丝弦。一枚半两钱能换一小绺,握在手上,像是灰白杂掺的拂尘。高渐离买了弦,正欲离开,转头见瑾娘目不转晴盯着摊铺一角放着的几个黑陶埙,露出温柔而无奈的笑容。
  他往瑾娘肩上轻轻一拍,俯身去和摊主讲了几句,把袖里的半两钱给递过去。等到两个人离开这铺子时,瑾娘手中已经捧着一个黑色的秦埙了。她挺想问高渐离为什么要给她买这只埙,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开口。大概高渐离也只当这是件女孩子喜欢的小物事吧。
  集市上有卖花环的,不知是用什么晚开的花所编成,五颜六色看起来煞是新鲜。瑾娘喜欢那般花团锦簇的模样,高渐离见了,去买了两个来。头上戴不住,都套到颈上去了。
  瑾娘见高渐离一个男人颈下却堆满了红的黄的花,忍不住掩口而笑,高渐离也不介意。眼看到了哺时,赶回宋子城吃晚饭已经来不及了,高渐离就带瑾娘去吃饭摊子上吃了碗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东西,才搭了顺路的牛车往回走。
  瑾娘也觉得累,坐上车后就倚着高渐离的胳膊,高渐离笑了笑,揽过瑾娘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颈窝处,花环在他颈下散出一股宜人的草香气味来。天色已经晚了,没人专门去觑两人的脸色。
  瑾娘倒是觉得,高渐离脸上比她更红。
  不多久,已经见到宋子的城墙了,却见晚霞之下,城内有一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哪里失火了吗?”瑾娘还在奇怪,虽说城里的楼大多是木制的,材料也都经过原始的防火处理,而且平时家家户户用火都十分小心,春末又不算干燥,怎么会说失火就失火?
  “不妙,看那方向,怕是主人家。”高渐离仰起脸来,忧心道。
  瑾娘看了看浓烟冒起来的方向,的确,就算不是自家着火,也是附近的人家,而且房子连成一片,一处起火,附近都会遭殃。
  牛车停在城外,两个人急匆匆往城里走去。瑾娘紧张地双手挽着高渐离的胳膊而不知。虽然她对宋康没太多的感情,但也不希望房子被烧,不然她以后可住到哪里呢……
  两人才进城,瑾娘就觉得脚腕发痛。这木屐实在是太难行了。她咬着牙不吭声,只勉力跟上高渐离。
  路上忽然走过来一队官兵,拦住二人去路。带头的是瑾娘在酒馆中见过的曹里正,他身边跟着一名华服高冠之人。曹里正见到两人,一指高渐离道:“尹大人,此人就是那乐师了!”
  尹大人上下打量高渐离一番,对着曹里正阴森森笑问:“当真?”
  曹里正说:“日日相见,断不会认错。他就是叶康家的门人冯襄。”
  尹大人击掌道声“好”字,对高渐离假模假样一揖:“冯先生,我总算见到你啦。如今,可是要有天大的好事落到你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有点后悔选史向题材了,因为之后会发生什么大家都知道……
  厚着脸皮求评(??ω‘?)

☆、渐行渐远

  高渐离把瑾娘拉到他身后,冷冷道:“冯襄不图荣华,好事于我无关。请让开,我主人家失火了,我要回去看看。”
  曹里正斥责:“竖子真不识好歹!你可知这尹大人是谁?尹大人是专程从咸阳过来——”
  尹大人伸手制止曹里正说下去,目光阴恻恻的,看了看高渐离,又不怀好意地看躲在高渐离身后的瑾娘。瑾娘疑心这尹大人是个宦官,他那目光和做派跟电视剧里的东厂厂长有那么些神似。她抬头望着远处黑烟,肚里七上八下的。为何这火烧了这么久,还不见人来救火?
  尹厂长阴阳怪气地说:“冯先生,你可知道,你的名声都传到陛下的耳中啦。他也想听你一曲,只能委屈你跟我们走一趟。”
  听到“陛下”这两个字,高渐离跟被电打了一样,浑身一颤,映着晚霞的脸色惨白。瑾娘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高渐离反握的力道之大,几乎让瑾娘皱起了眉头。
  高渐离说:“请容我先同主人告别,再取上我的筑。”
  尹厂长咧开嘴假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不必。主人家曾待你如下奴,何必告别?至于筑琴,陛下自然会为你准备天下最好的筑,以南山的桐木为身,东海的冰丝为弦,西园的嘉竹为板,定不会辱没你击筑之能。”
  话说得客气,竟有两名军士拔剑出来,上前就挟持起高渐离,把他往城外拖去。瑾娘转转眼珠子,一咬牙,抱着高渐离的腰不肯放,哭喊出声:“先生,先生,你不要走!”
  瑾娘方才大致想了一下,咸阳来人要带走高渐离,宋子城里就莫名失火,还不见有人奔走救火,哪有这么巧的事?估计是人刻意而为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父亲,大哥,大嫂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瑾娘自打穿越过来头一回感觉到如此恐慌,她只剩高渐离了!
  因为只剩高渐离,她拼死也不能放。高渐离挣扎不过这一群官兵,他如果非要去咸阳不可的话,瑾娘也要跟他一道去。她却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跟他一块走,又惦念着酒馆中的哥哥嫂子,心乱如麻,越是让自己冷静,越是慌乱得无所适从。
  高渐离明显也慌了,他被几名军士推搡得站不稳,瑾娘又哭闹不已,连忙对瑾娘说:“瑾娘,你快回去啊,此事同你无关。”推挤间,瑾娘揣在怀中的埙掉落在地上,居然还没碎,骨碌碌滚到尹大人脚下。
  “先慢着。”尹厂长音调怪怪的。他俯身捡起陶埙,举在手中:“这位姑娘可是也懂音律?”
  “跟她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她离开!”高渐离大惊,急急而辩,越是焦灼,越让人觉得姑娘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曹里正点头哈腰说:“尹大人,请听小人一禀:这姑娘是冯襄家主的女儿,名叫瑾,也善击筑,冯襄击筑时,瑾姑娘在楼上相和,甚是动人。”
  尹厂长冷笑了两声,摸着下巴认真打量起瑾娘来:“瑾?瑾瑜匿瑕,好名字。嗯……人也是美人,又会鼓琴,陛下当不会责怪我们多带一人回去。”
  军士闻言,早有人走过来,像提小鸡一样将瑾娘扛起来,放在肩上。高渐离用力挣扎,竟将挟着他的官兵甩开,往前夺了一步,刚冲着尹厂长说了一句:“大人,此事与她何干……”早被众人一拥而上,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那张白净的脸抵在尘土里,脖颈上的花环被扯得粉碎,艳红的花瓣踩进泥中,瑾娘看在眼里,觉得胸口发闷。
  尹厂长装模作样地在一旁说:“唉,我说你们这群莽夫……别伤着他的手了啊,他可是乐师,手坏了,我们都要掉脑袋。”
  乌云掩了天上的月亮,地上车轮声辚辚,从黑暗的路上轧过去。
  这群宫里派来的人,居然丧心病狂到连夜赶路。秦朝的车子坐起来别提多难受了,因为没有减震措施,颠得人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瑾娘初时还在伤悲离乡离家,甚至没和他们再见一面,后来被颠得瘫倒在高渐离的怀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黑暗的车厢内,高渐离以手抚着瑾娘的额角,轻声问:“瑾娘,你可有事?”
  他的手温暖极了。瑾娘阖上眼睛,握住高渐离的手,虚弱道:“我没事,倒是你……”
  “我……我不足惜,只叹牵连了你,这咸阳宫,实在不是当去之处。”
  瑾娘闷闷哼了一声,手紧紧抓着高渐离,不肯放松。尹厂长坐在车外,押送的官兵都在车外列队而行,车内就他们两个人。马蹄声,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盖住了两人的声音。他们之间轻声说什么,都不会被人听了去,只有天知,地知,两人知。
  高渐离附在瑾娘耳边,小声地说:“瑾娘,你可知,我其实并不叫冯襄。”
  瑾娘在黑暗之中看不到高渐离的表情,只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反问:“你是高渐离?”
  她感觉高渐离揽着他的胳膊紧了紧,过了好久,她疑心高渐离都已经睡着了,才听到高渐离小声道:“正是,我就说高渐离……荆卿刺秦不成后,秦王曾搜捕过我,但我躲起来了。我本来是要随荆卿而去,却苟活至今,把你一家也牵连进去。我琢磨这回进宫也活不了多久……”
  瑾娘伸手去掩高渐离的嘴,因为天黑看不清楚,将手伸到他鼻子上去了。
  “千万不要说你就是高渐离,不论对谁……”
  如果嬴政永远都不知道他就是高渐离,他的眼睛也许就不必瞎了。
  两个人身体挨得太近了。瑾娘感受得到高渐离身体的温暖,正如高渐离也能闻到瑾娘颈上犹挂着的那个花环的香气。
  车颠得跟过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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