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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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眼睛-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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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境遇十分荒诞。如果不是表弟住院,我此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病区的存在,就像我们睡着以后,不可能知道别人在做什么梦一样。同样,我也为自己此刻呆在这陌生的卫生间里感到奇怪。如果就是在一天以前预测,说明天深夜几点几分你在做什么?谁能说得准呢?也许在睡觉,也许在看书,或者聊天,或者正咳嗽。而事实是,这一刻我在卫生间蹲着,看见一只大飞蛾在向吸顶灯发起冲击。那么,下一刻有什么呢?我确实只能说,不知道。不知道也许是最诚实的回答。

胡思乱想之中,我突然听见推门的声音,但没人进来。判断告诉我那是女卫生间的门在响。这一动静使我有些不安。走出卫生间以后,我就站在走廊上,摸出一支烟来,用打火机叭嗒一声点上。我站在那里吸烟,目的是等待那个进女卫生间的人出来,我想看看是什么人。我承认这一举动有些神经质,但我确实按捺不住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的冲动。

我看了看表,晚上11点5分。走廊上的消毒水气味包围着我,我一边吸烟,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斜视着不远处那扇女卫生间的门。尽管我相信等一会走出来的会是一个病人或家属,但这样也好解除我刚才听见门响造成的无端的疑问。

突然,在走廊中段,小梅从我表弟的病房走出来。看见我站在这里吸烟,便向我招手。我赶紧走过去,她将我带到表弟的病床边说,你小弟还没输完液,你得看着点,完了就叫我来取针,我只好不断点头。正在此时,我仿佛听见一声隐隐的叫声。我没在意,继续和小梅谈表弟的病情,但是,第二声叫声又隐隐传来,我相信不是错觉。我一怔,突然像明白了什么,拉起小梅就往外走。小梅一边推我一边问,怎么了?我来不及解释,只说快走快走。我们跌跌撞撞地奔到女卫生间门外,里面猛然响起啊啊的惨叫声,我拉着小梅就往里冲,事后我记得我是一脚将门踢开的。进去之后,看见一个女人在蹲位上蹲着,她用手捂着脸,不断发出啊啊的惊叫声,像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我赶紧背过身去,听见小梅去扶起了那人,并不断问,怎么了怎么了?等我再回过身来时,我看见被小梅扶着的人是薇薇,我知道她这段时间都在守护吕晓娅。我看见她脸色苍白,身子还在发抖,口里不断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薇薇说,她刚才进来方便时,蹲下后便发觉隔壁的蹲位已经有人。由于她未关上蹲位的门,那人起来后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瞟了她一眼,然后,那人竟站在她的面前不走了。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戴着大口罩,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她。薇薇感到奇怪,继而恐惧,便哆嗦着问,你要干什么?那人不说话,突然嘿嘿地怪笑了几声。薇薇感到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惨叫,同时用手捂住了脸。等她再看时,那人已不在了。她便蹲在这里动弹不得。

我和小梅面面相觑。我感到背脊有些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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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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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36。午夜时分,纪医生靠在值班室的沙发上,眼前老晃动着在薇薇的影集里看见的那张照片。董雪瞒着他去拍的这种时装照,两年后以这种偶然的方式被他看见,那一刻,他差点忍不住对薇薇讲出真相,他想说,这个与你合作拍照的人是我的妻子,他叫董雪,而不是她自称的雪妮。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震惊和怒火,他本想将这张照片要下来的,但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他想以后还得想法将这张照片拿到手才好,他努力回想着两年前的那些日子,董雪每天准时去美容院上班,准时下班,他实在想不出她是用什么时间去拍这些照片的,可能的机会只有两个,一是夜里,在他上夜班之后;另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就没去美容院上班。想到这点,纪医生认为有必要去找美容院的莎莎回忆回忆,以证实两年前的那段时间,董雪的行踪有没有变化。

走廊上有了轻微的脚步声,是一种漫不经心地来回踱步的声音。纪医生走出值班室,看见一个小伙子站在走廊拐弯处,手指上夹着红红的烟头,那人看见了他,便走过来招呼道,纪医生,还没休息啊。他认出这是郑杨,他对小梅的这个作警察的男友没多少好感。什么原因,他却想不清楚。他知道小梅这个时候一定在隔壁房里呼呼大睡,但却不想告诉他。因而,他只是略带嘲弄地问道,怎么,又来破案了吗?那个传言的白脸女人究竟是人是鬼啊?郑杨递给他一支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别开玩笑了,我是来陪小梅上夜班的,追女朋友,这叫感情投资嘛,你说是不是?纪医生只好点点头,说小梅正在休息,等一会儿她还会察看一次病房的。你就等着吧,说完,他转身回到了值班室。

走廊上的脚步声也没有了,郑杨可能已在那拐弯处的椅子上坐下了吧。纪医生点燃香烟,眼前又浮现出董雪的那张照片,黑色的上衣,里面没穿内衣,敞开的胸前足以挑动任何男人的情欲。纪医生仿佛看见了那个摄影师贪婪的镜头。wωw奇Qisuu書网他突然决定,得见见这个摄影师,薇薇不是说可以给他介绍吗?那就试试看。

他猛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来。他突然记起,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神魂颠倒就是因为这种着衣方式。

那年他18岁,在乡下当知青。那是一个炎热的黄昏,他感到肚子一阵阵地发痛,便到赤脚医生的住处去要药。医生姓张,30多岁,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女人,他有时看见她背着药箱在田间小路上疾走的时候就像一头母牛。有一次,生产队里的一个妇女与婆婆吵架后跳河自杀,被救起后摆在河堤上,就全靠她有力的人工呼吸救回了那个女人的命。他当时在围观时就想,作医生还真需要体力呢。

张医生的住处也就是她行医的地点。外间是诊断室,办公桌后面立着一个药柜,靠墙放着一张小木床,就是给病人做检查的地方了。里间便是她的卧室了,张医生不是当地人,据说以前是在县医院工作的,为何一个人到了这里,他不甚清楚。众所周知的理由是,这是组织的安排。

那天黄昏,他走到张医生住处时,门紧闭着。他靠门听了听,里面有哗哗的水声,证明有人。他便喊道,张医生,我来拿点药。里面便传出张医生的应答声,叫他等等。很快,门开了。张医生说,小纪,我就听出是你,小小年纪,犯什么病了?她一边问,一边在桌边坐下,从抽屉里取出听诊器之类的东西来。他看见张医生穿着的白大褂有些地方是湿湿的,继而他看见了屋角的一个大木盆,他反应过来,她刚才一定是在洗澡。这天气实在太热,他感到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在流,当然,肚子痛得厉害也是一个原因。他面对张医生坐下来述说病情。这时,他十分震惊地发现,张医生胸前有两颗扣子并没扣上,两个硕大的乳房的一部分暴露在他的目光下,使他感到目眩心跳。他想她一定是刚才为了快点开门,从澡盆里出来后,光着身子就套上了这件白大褂,并且忘了将扣子扣全。他当时非常为难,既不能提醒她,又不敢将目光直视,只好低着头述说着肚子痛的过程。

这是一次猝不及防的闪电,给他的成长史留下了雷击的印迹。以后,他每当看到她衣服的扣子就感到心跳,并且不可救药地想入非非。其实,这里的农妇在奶孩子时都是非常随便的。此前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年轻农妇撩起衣襟,露出胀鼓鼓的乳房来给孩子喂奶。面对这种场景,他从没感到过有什么性的触动。

然而这次,一种不经意的显露却震动了他,使他对那罩在白罩衫下面的身体感到强烈的向往。张医生已不复存在,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高大丰满的女人。他低着头,眼前出现的仍然是她光润的脖颈和顺势出现的隆起的半圆。

如今,这幅20多年前的画面叠印在董雪的照片上,只是更多了一种现代的野性。纪医生吸了一口烟想,这些都是摄影师的安排。

但是,摄影师怎么敢肯定,董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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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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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上午10点,我敲响了宋青的房门。

我右手提着一大袋水果,心里还在生表弟的气。因为今天一大早,我醒来时看见表弟已不在床上了。我以为他去卫生间了,可等了很久没见他回病房来,正在纳闷,他却提着一大袋水果回来了,我看见他虚弱的身子,不由得一阵火起,我说你不该独自溜出医院去做这件事。他却说,宋青病了,你去看望她,应该带点东西去。

我明白表弟陷入单相思已经有多深了,我真想让他不要这样,但却深感无能为力。

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我说我来看望宋青的。她将我让进房内说,你先坐坐,宋青去医院门诊拿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我说宋青的病好些了吗,她说好一些了,就还是胸口发闷,像患上了心脏病似的。

这陌生的女子有着和宋青类似的长发,着一条暗红色拼图的长裙,光脚趿一双拖鞋,给人一种刚起床不久的感觉。我问,你是宋青的朋友吗?她笑了一下说,宋青是我表妹,我昨天从老家来这里的。

我心里一下子咚咚地跳起来,她就是宋青的表姐!我想起了宋青和我的秘密约定,这种极端私密甚至是有些荒唐的事还未进行,却与想像中的另一方当事人直面相遇,我一下子觉得尴尬无比。

好在对方似乎还并不知道我将担任的角色,她客气地给我递来一杯水说,没有茶叶,你就喝点水吧,宋青不喝茶的。

我说谢谢。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和宋青的这桩约定已经结束。我理解宋青想帮助表姐有一个孩子的心情,她表姐和丈夫作出的这种决定在现在的科学条件下也很正常,但是,其导致她怀孕的精子只能从不知姓名的精子库中去取得,不然,当事者会为此困扰一生。我为自己当初曾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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