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歌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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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歌良人-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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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要是找不到明素,或者不能出来,到时候谁来救你。”
  卫正心想简清吾这个大嘴巴,跟相杨说得这么详细,相杨只是个寻常人类,要解释起来很麻烦,他觉得头已经开始痛了。
  “我没事,如果我在那扇门后消失了,不用谁来救我,让我消失便是。”
  对方静默了会儿,卫正听见相杨略带哀伤的声音:“那你让伯父伯母怎么办?”
  耳麦里一声“哎呀”,卫正似乎听见相杨摔了耳机,果然,没声音了。他没劲地摘下耳机,脚在湖水里划拉,两手撑着身侧,莫名想起家里的清蒸鲈鱼来,酱油和香油混合的特别的味道,让他有些想念。
  湖水中映出他的影子。
  卫正看了会儿,他和他爸爸有八分像,将近五十岁的卫爹有糖尿病。年前已经到了需要胰岛素的地步,卫正一时间觉得很混乱。
  他把袜子穿起,站起身来,两袖一振,只觉得胸腔里闷着口气,舒缓不出来,只得大叫一声。
  忽然间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卫正捂着后脑勺,回过头去,边玺云趴在楼上窗户口看他:“叫什么叫,上来睡觉!”
  话音未落,卫正一个飞踏,从一楼楼台翻上二楼廊子,倏忽间站在边玺云面前,抱臂对他道:“好啊,睡哪儿?”
  边玺云被吓得猛咽口口水,手朝隔壁一指。
  第二天又是晚上,卫正再次出门去,边玺云一看见他的身影走出客栈,便大声朝晋旭喊:“师父!那怪人又出去了!咱们跟不跟上去?”
  晋旭从里头随手甩出来一只手炉,边玺云后脑勺被砸出个大包来,仔细捧着手炉:“师父您怎么把紫金手炉甩出来了!这是咱们现在最值钱的家当啦!”
  正要睡觉的晋旭被这么一吼,瞌睡全跑没了,瞪着双眼睛想发作,就见边玺云满面堆笑地骑到他身上:“师父,咱们什么时候换个手炉?”
  晋旭这才看清,紫金手炉缺了个角,他深吸一口气,猛戳边玺云的头:“你这是石头脑袋啊,怎么这么硬!”
  “师父投喂得好!”
  “……下去!”晋旭吼道。
  边玺云被吼得脑子里嗡嗡的,却心满意足地从晋旭身上下去,恭迎晋旭下床,递上他的道袍,替他拉直了袖子。看晋旭衣服穿得差不多了,恬着脸小声道:“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晋旭被人打断了瞌睡,很是不爽,警告边玺云道:“路上你要是跑不见了,老子就要把你逐出师门。”
  边玺云嘿嘿点头,反正师父也没有师门。
  等上了街,师徒两个,人手一个包子,不远不近跟着卫正。没拐两个弯,边玺云便暗搓搓地朝晋旭道:“师父,我觉得他发现了我们。”
  “不可能。”
  “真的,他比之前,放慢了腿速。”
  晋旭的徒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眼力好,连鬼都看得到。他半信半疑地审视边玺云,刚要说话,嘴巴一张,就听见卫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既然来了,不妨结伴而行。”
  “……”晋旭转过头,肃着脸:“卫兄弟,俗话说,拿人钱财,□□,昨天前天下雨先不论,今儿也无风雨也无晴,我们师徒再拣懒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嗯。”卫正点点头。
  “那个,卫兄弟。”边玺云刚跟着晋旭喊出声,就被晋旭一巴掌拍红了脑门,连忙改口:“卫大哥,我这儿还有个包子。”
  卫正不客气地接过边玺云的孝敬,白胖胖的包子,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一哂,将手递出。
  “……?白菜猪肉馅儿的,可香了。”边玺云摆了张馋猫脸。
  “那还是小兄弟吃吧。”
  “我刚才吃过了。”
  “那再吃一个。”
  “我……”边玺云默默在心底脑补被自己挖过鼻孔的手拿捏过的包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包子被尚还饿着的晋旭拿了过去,他只来得及喊了个“师”字,晋旭就如猛虎食肉般一甩脑袋:“怎么了?你们都不吃,正好我饿,挺好吃的。徒弟来点?”
  边玺云呵呵呵了三声,摆摆手:“孝敬师父的,别客气。”
  很快三人走到铁铺前,卫正前去敲门,打铁的一见来了三个人,眉毛夹起,目光警惕,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动物般,审视地扫视过晋旭师徒,以询问的眼神看卫正。
  卫正脸上堆笑,弓着身:“是我的师弟,和他的小徒弟,想一并进去开开眼。”
  打铁郎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边玺云忍不住伸手指按了按,被晋旭逮了回来,护在身后。
  半晌,打铁郎终于让三人一块儿进去。
  简陋的木棚中,只有一张桌子,巨大的水缸右侧有一个铁架,架子上摆放着铁铺一天的成就。上头却只有一柄长戟,月牙造型,边缘十分锋利。
  卫正望着那弯月牙,回忆起当年送乐问的第一支也是唯一的一支簪,也是月牙的造型,上面湛蓝的珠子,就像拂尘化为人形那天,巨声雷响之后,漫天的云雾都散了开,显出天空本来的面貌。
  卫正很快从回忆里抽离,将目光挪到打铁郎的炉子上,炉膛中的火红得发烫,虽是隆冬,棚子里却很热,打铁郎打着两条赤膊,一边反复敲打铁块,一边说:“没说要带这么多人,既然是三个人,得加钱。”
  “当然,按你的规矩来,加多少?”卫正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
  “一人十两。”
  他改摸钱袋子,将银锭子拍在桌上,银子嵌入桌面,打铁郎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又道:“亥时初刻,活儿干完才能走。”
  卫正以目示意,晋旭招呼边玺云坐下,一行人四下打量这间棚子,卫正走近那把看着十分巨大的长戟,刚抬手,就听一声断喝“别碰”,他讪讪地收回手。
  “这是谁用的?”
  打铁郎似乎不太高兴,半晌才道:“看你用的兵器,行走在外时间也不短了,难道没听过一句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话锋一转,眼神冷厉的瞟了眼卫正。
  卫正不为所动,笑吟吟拉过张板凳,蹲马扎般得坐在铁匠身后看他健壮的体魄,和打铁时流畅的动作,继续喋喋不休:“你打铁多少年了?城中就见得你这一间铁铺子,手艺一定很不错。”
  “那是当然,也有别的铁铺开过张,但都撑不过两个月。”铁匠语带得意,手里的大锤子晃了晃,卫正忙低头,被锤子带起的呼呼风声贴着他的头顶而过。
  “要不是看你有眼力,用的剑也是神兵,爷爷还不见得乐意带你们进去。一不小心让人知道了,可是杀头的罪。”后半句铁匠压低了声,面带威慑,特别多看了边玺云一眼,实在是少年人让他有点不放心。
  晋旭将边玺云拉到身后,硬声道:“是我徒弟,我会负责管好他。”
  边玺云一脸不以为意,问铁匠道:“让你打一把剑要多少银子?十两够不够?”
  边玺云跟着卫正这些日子,也存了点银子,都在晋旭那儿收着。晋旭一听,面色刹那愕然,转而怒道:“你用什么兵器,剑法不熟,利器反倒容易伤人。到时候还不是老子给你擦屁股。”
  “……”边玺云默了会儿,小声道:“师父,您从来没给我擦过屁股。”
  “……”
  铁匠看了眼边玺云,将手上的长剑插入水中,“滋”的一声激起白汽,他扬着下巴,朝边玺云点了点:“我打的兵器,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住。你师父也许可以,你嘛,再回家吃两年奶再说罢。”
  边玺云满脸憋得通红,却知不可和这人逞口舌,晋旭也拉着他的手腕示意他别开口。
  没一会儿,铁匠把剑放上兵器架,拍了拍两手,寻常人这么打铁半天,手掌里必定全是血泡。而他只将手上汗湿的布条摘下,巨大的手掌没有任何损伤,坐在板凳上,将茶壶里的水倒出来,倒了两碗,就空了。
  其中一碗递给充满敌意的边玺云。
  边玺云不接。
  晋旭接过来,替边玺云端着。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天不怕地不怕,总觉得大人都是瞎扯淡,老子要是能拿着刀枪,比他们厉害多了。结果左家的军队冲进来,一大家子五口人,被杀得满院子血,和杀鸡一样容易。我手里捏着我爹的宝剑,根本不敢冲出去,冲出去就是一个死。”铁匠啐了口血痰,舌头在干燥脱皮的嘴唇上舔一转,眉目里带着狠戾:“爷爷才投了城主,要让爷爷做左家的奴才,那是绝不可能。”
  边玺云这才伸手接了酒,少年略带稚气的眼扫了眼粗陶碗,递出去与铁匠一碰。
  边玺云是第一次喝烈酒,只觉得难喝至极,却又憋着一口气不可认输,咽下最后一口时,眼角边都是泪花。
  铁匠拍掌大笑:“好,好!等你离开这座城,爷爷给你打一把称手的兵器,随你挑刺。”
  边玺云背手抹了抹被酒浸得发烫的嘴,得意地抬起通红的脸:“一言为定。”
  铁匠嗯了声,神色和缓下来。
  卫正感觉到是时候问了,才又道:“所以是你替城主看管兵器库?”
  铁匠狠狠吐口痰:“爷爷只管造兵器,不做看门狗。”
  边玺云冲他竖起大拇指。
  铁匠晃了晃空酒壶,卫正掏出一早准备好的酒囊,前日与铁匠对话,便知道他是个酒鬼,将酒壶倒满,卫正把酒囊放在桌上,算给铁匠了。
  铁匠很是满意,便又道:“这柄长戟,也是城主要的,今晚收摊之后,要送去兵器库,到时候你们就扮作是脚夫。”
  “一柄长戟,要三个人搬运吗?”
  铁匠不满地瞥了眼晋旭:“这长戟,重达三百斤,三个人搬有什么不合适?何况,本来是想爷爷和这位道友抬进去,你们师徒来了,总得有个说头才能把人带进去。”
  晋旭不吭声了,四个人都在破木棚子里吹冷风,就两个碗,卫正他们三个也分着喝了两碗御寒。
  到亥时,铁匠打烊,随手将门一锁,看着正搬长戟的三个瘦鸡仔似的道士。
  “你们到底行不行?”
  “行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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