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歌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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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歌良人-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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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他的手,两只眼珠放光。
  卫正起身又去买了个,都给了黄狗。
  狗没吃,叼着就走了,尾巴一甩一甩的。
  从天亮到天黑,卫正一会儿坐在客栈门口,一会儿从二楼屋里往对面看,谢锦亭出去之后就没见回来。谢家胭脂铺的生意从清早红火到傍晚,天边火烧,采辛站在门口,茫然地望着街道尽处。
  直直的长街,没有谢锦亭的身影。她明艳的脸孔上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店中出来两个小丫鬟帮她关门,卫正注意到,没有汤圆在内。
  当天晚上卫正是被一阵激烈的犬吠惊醒的,乐问还没回来。狗叫声从楼下传来,忽然低呜了一声,好像挨了打。
  卫正摸了摸穿云剑,就在床边。
  不一会儿,脚步声自远而近,停在门口。
  却久久无人推门。
  卫正手心有点潮。乐问没回来,他道行不深,真遇到妖怪恐怕只好硬拼。他心念电转着师门书上看到的那些招式,敲门声却一直未响。
  忽然一阵响动,是从窗户传来的,只见窗户大开,他没关窗户。卫正恍惚地起身去关,窗外一片漆黑,漆黑里忽然一道白影掠过。卫正赶紧砰一声关上窗,心扑扑直跳。
  提着穿云剑,卫正不敢睡,点灯容易惊起来者注意,他就在黑暗里提着穿云剑坐着。额头上冷汗直出,卫正尚且没有实战经验,僵尸那次他只赶上了尾声。很长一段时间,卫正闭上眼,就看见师妹被爆头。
  他呼吸急促了一阵。
  半个时辰后,卫正心跳渐渐正常,仍然没人进来。卫正开始怀疑是来古代第一次晚上一个人,疑神疑鬼,自嘲地笑笑,爬床上去了。
  一股凉气自卫正脚底浇注遍全身,他闭着眼,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却手脚都冰冷睡不着。
  忽然间如同玉石般冰凉的东西探入他的衣内,触及到他的腹部,卫正猛一睁眼。
  黑暗里一双绿眼睛含笑望着他,青丝随着女人翻身覆上卫正的身垂了他一脸。
  卫正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是汤圆。
  冰冷的手贴着卫正的腹部,上行至他的心口,手指在他左胸转了两圈,玩味地敲了敲他的胸口。
  卫正头皮紧绷,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手脚也被定住,除了眼睛能动。
  汤圆呼出的气有种说不出的香味,同谢家胭脂铺里的一样。卫正鼓着眼看她,汤圆收回手,贴着自己的脸,垂眼问他:“道长慧眼,替奴家算一卦罢。”
  话音刚落,卫正浑身一松。
  那女子一闪身已坐在桌前,悠哉哉喝茶。
  卫正匆忙坐起身,一背冷汗,警惕地坐在床上,尽量稳住声音问她:“你要算什么?”
  汤圆轻浮地“嗯”了声,思索片刻,望着屋外檐下的“福”字灯笼,缓慢地说:“就算算奴家的姻缘,看看奴家能不能如愿以偿成为谢家胭脂铺的新老板娘。”
  淡色的嘴唇勾起笑,比之采辛的艳丽,汤圆浑身都透着股冷淡疏离,唯独一双眼,盛满像是夏天露水的光。望之令人心动,像是昆虫鼓出来的眼睛。
  卫正默不作声坐到桌前,摆开八卦盘,隍城派中的卦法来之前简清吾简单交代过几句,说的是:“你只要会摆卦,骗骗银子是没问题,混不下去的时候可以赚点食宿。”
  卫正摆卦,汤圆就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卫正心里紧张,卦钱摆错了位置,手一抖,怒瞪汤圆:“姑娘自重。”
  汤圆轻轻掩唇笑:“道长无须害怕,奴家不会伤你。”
  若不是卫正亲眼见过汤圆吸食人精气,恐怕也不会相信一个素服纯净的女子,会是吸人精气的女妖。
  卫正心乱如麻,想着如何脱身,卦也卜得心不在焉,手指拨弄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汤圆似乎对卦象并不好奇,只是盯着卫正看,插嘴道:“道长生得这般风流意气,何必要想不开当道士呢?若安心于红尘,不知有多少女子会倾心。”
  看脸的世界,到了这儿也一样。卫正板着脸躲开汤圆抚过来的手指,一边装铜钱一边装模作样道:“你问的问题,贫道现在可以答你。”
  “奴家洗耳恭听。”汤圆轻笑一声。
  “谢锦亭与采辛是青梅竹马,情深已笃,不会辜负于她。你不如趁早死了心。”
  笑意僵硬在汤圆唇边,她两道弯眉动了动,抚袖道:“道长恐怕算错了,不如重算一卦?”
  卫正已收拾好东西,沉声谢客:“姑娘夜半来访已是失礼,有什么明日再来,贫道一日只开一次卦,下次请早。”
  汤圆眼珠转了转,正要说话,目光戒备地扫向门口,竟似有点害怕,起身便从窗户跃了出去。
  纵身跃下的女子没发出半点声音,卫正趴到窗前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候有东西摔在门上的沉重响声传来,卫正赶紧过去开门,重物倒在他脚上,一头白发,卫正连拖带抱把他弄到床上。
  乐问紧闭着眼。
  卫正如临大敌地拍了拍他的脸,乐问毫无反应,卫正端来水给他灌下去,掐人中按太阳穴,要不干脆人工呼吸。刚把乐问的身按着,嘴唇还没碰到,乐问的眼忽然睁了开来。
  卫正被吓得哇哇乱叫,摔倒在地。
  乐问皱眉不悦道:“怎么回事,刚才谁来过?”
  “吸人精气的女妖。”
  乐问抽了抽鼻子,凑近卫正的脖子。
  呼吸不轻不重打在他的颈窝里,卫正只觉得心念电转,莫名的情绪在心内鼓噪,尚未来得及反应,乐问已靠回床上,闭眼道:“还好没被吸,不然我就亲手结果了你。”
  “……”
  卫正伺候着老佛爷乐问,心头愤愤不平,他才是主人好吗!有这么对主人的下人吗!身为仆役的自觉呢?
  替乐问擦干净手脚,卫正的目光定在他脚踝上,白得惹眼的皮肤上盘旋着红色的繁复花纹,犹如咒文一般。
  乐问淡淡扫了眼说:“封印。”
  卫正替他擦脚,问他:“谁封的?封什么用的?能解开吗?”
  乐问无所谓地命令道:“裤脚,替我理好,我要穿袜子。”而对于卫正的三个问题,他只有一个答案,便是不知道。
  卫正气鼓鼓地收拾好东西,一脸要发作又不敢的憋屈样。半天蹦出来一句话:“今天你去哪儿了?”
  “我以为你不关心这个。”
  卫正被女妖之事弄得心神不宁,又不想说出来,乐问必定是一脸冷嘲地笑话他,他决定为了自己浅薄的自尊守口如瓶。
  好在乐问没多说什么,只说:“去找真的谢锦亭了,先去找艾乌问谢锦亭当年去北方哪里,在哪里歇脚的,多打听了几个人,耽误了时辰。”
  卫正撇撇嘴,挪近一点,把乐问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乐问局促道:“你干嘛?”
  卫正理所当然道:“跑了这么多路肯定累,帮你揉揉。我手艺好得很,保管叫你揉了一次天天想。”
  “……”
  “我没别的意思。”
  卫正的手艺比乐问想的要好,捏着捏着他也不扭捏了,摊手,白光自掌心浮出,随之而出的还有一方印章。
  白玉有点泛黄,刻着的字卫正不太认识。
  乐问说:“这是谢锦亭的私印,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他怎么了?”
  “死了。”乐问没什么表情,把印章捏在手中,“纂书,刻的是他的名字。我跑了两个地方,谢锦亭的尸体不在他第二次去的丰亭,而是在京城外两百里的燕山一座破庙后院里。”
  “谢锦亭赶考重病归家,家中至亲相继去世,仆役也一个接一个生病,直至谢锦亭第二次离家之后才康复,且都像是一夕之间老了许多岁。”卫正喃喃道,看了眼乐问。
  乐问把腿盘起,闭目道:“与鬼魅朝夕相伴,有所亏损理所应当。”
  采辛红润光洁的面容在卫正脑中浮现,他问:“那谢家娘子怎么没事?”
  乐问一愣,嘴唇紧抿,半晌才道:“明日我再去胭脂铺,你再问你的师兄确认一下,你要收集的十颗内丹都是哪些。”他顿了顿,过了会儿才说:“刚才我在楼下碰到谢锦亭。”
  卫正张着嘴表情很呆。
  乐问板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在楼下堂子里吃东西,生得确实漂亮,精魅一般。”
  “你看上他了?”
  乐问避而不答,卷着被子就睡了。
  卫正也敏锐地察觉到,乐问似乎累得很,神色疲惫不堪,且睡得很沉,直至第二日正午才起。
  醒来时候乐问下床,脚一崴,卫正赶紧过来扶住,担忧道:“你好像被人吸干了精气……”
  被乐问一眼狠瞪,卫正识相地闭嘴。
  乐问收拾妥当,盘腿坐在床边,卫正把道袍洗了,出门晒好回来,只见个换了绿罗裙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镜前梳妆。
  青丝如瀑,满背流光。
  “怎么了?”乐问挽发的手势十分熟练,他的手心便如是一个藏宝库,随手将青玉簪插入发间。起身转过脸来,眉睫也都变得乌黑,他描画长长的细眉,眼神疏淡地嘲道:“色胚。”
  卫正没出息地抹了把脸,喉头上下滚动勉强咽下唾沫。
  “下次你要变装……能不能先说一声。”
  乐问以询问的目光看他。
  卫正顿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他就像个半点见识没有的小道士,在个千年老妖怪跟前拙态百出。卫正撇撇嘴,尽量把眼挪向门边。
  乐问站在窗前窥看对门胭脂铺,过会儿转过头来,对卫正说:“我下去一下,你就在这间屋里等我。”
  “需要我做什么?”卫正兴奋道。
  乐问想了想:“坐在床上,像我平时打坐那样,保持两个时辰不动不说话。把你记得的师门心法都念一遍,虽然也不见得有益。”
  “……那还念什么?”
  “打发时间。谁让你帮不上忙。还有这个,贴在门窗上,女妖就不会进来了。”
  乐问摸出来两张黄色符纸,便不再多说,这次没有穿门出去,把楼梯踏得噔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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