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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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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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他的肯定,秦琬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去年的天气本就十分反常,夏日酷热难当,冬日严寒难挡,今年非但没好装的势头,反倒有些变本加厉。
  秦琬本也没想到这一层,直到裴熙问了一句“你怎就知晓朝廷的财政不吃紧”,方引起她的警觉。
  圣人是有道明君,在他的治理下,国家昌盛,贸易繁荣,百姓富足。赋税一降再降,仍旧给朝廷提供了足够的财帛,即便要镇压江南,也不至于让朝廷的财政吃紧啊!若是国库不丰,圣人那什么底气和江南世家开战?
  秦琬极了解裴熙,知晓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敢这样说,必定有他的理由。
  在国家没有大蛀虫,圣人也不穷奢极欲,大兴土木的情况下,让国库从丰盈变的空虚,统共也就那么几个理由,开战和赈灾首当其冲。联想到去年和今年夏天,或旱或涝,再想想去年冬天不知冻死多少人的情状,秦琬少不得问问孙道长,这等反常的天气还会持续几年。
  老天爷是公平的,大夏的气候一反常态,突厥、柔然等部族所在的草原也好不到哪里去。干旱固然能导致作物颗粒无收,冰雪也能让牛羊畜生系数冻死,延长的冬季足以压制青草的生长。哪怕牧民打好了足够的草料过冬,也很难挨过春季乃至夏季,即便他们的准备足够充分,第二个寒冷的冬天呢?又如何度过?
  这时候,部族的首领便会说,南下吧!
  在不远的南方,有一个名为“夏”的国家,拥有最丰腴的土地,最广阔的疆域,最美丽的女人,以及你们无法想象的庞大财富。只要铁骑南下,攻占这片名为“中原”的地方,就能将这绵延千万里的土地变成我们的草场。
  明年,顶多后年,若不出意外的话……秦琬微微蹙眉,沉思许久,才问:“大义公主没办法阻止?”
  三十多年前,废太子造反,危机西边;江南蠢蠢欲动,叛军连绵不断;柔然大军压境,北方战况惨烈,还有高句丽虎视眈眈。大夏的使者虽然说动了一直被柔然奴役,实力却日渐壮大的突厥族首领延钵,对方却要一个保证——你们说会处理相助,两面夹击,但我造柔然的反,若是失败了,全族都要遭殃。若是大夏肯许公主给我,双方世代较好,我便相信你们的诚意。
  太宗的女儿本就不多,适龄的更少,这位草莽意气的帝王虽对他们无甚感情,却也不愿将他们需给一个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儿子都二十多岁,帐中妻妾成群,茹毛饮血,大字不识一个的男人。朝臣怕汉代只是重演,个个诚惶诚恐,宫女们也战战兢兢,唯恐自己被顶了去。
  这时候,废太子妃的嫡亲侄女,陈留郡主的亲表姐,弘农杨氏家主的嫡长孙女毅然站了出来,原为大夏江山,去突厥和亲。太宗大喜,封太为大义公主,嫁给延钵可汗为妻。
  废太子宠妾灭妻,太子妃含恨而死,太宗心中悲痛,到底对弘农杨氏存了几分芥蒂,认为太子妃没能约束住广宁公主,即便谈不上不贤,也能称得上无能。杨氏此举,无异于牺牲自己挽救全家仕途甚至性命。
  大义公主既有美貌,又有手段,胆略见识也非比寻常。她嫁给延钵可汗,做了他的可敦之后,牢牢把握了延钵可汗的心,三年内给延钵可汗生下了两个儿子。
  依照草原的规矩,小儿子可以得到父亲最多的牛马,大儿子则要继承父亲的草场和奴隶。延钵可汗被大义公主所迷,坚持要将草场、奴隶和牛马都交给大义公主的两个儿子,从而惹恼了他的长子那罗和一帮突厥勋贵,寻了个机会将延钵可汗与两个幼子斩杀,却让大义公主逃脱。一转眼的功夫,大义公主就嫁给了延钵可汗的三子,籍籍无名的都罗。
  突厥是大夏扶植起来的势力,有勋贵不复大夏制约,便有勋贵惧怕大夏凛凛威风。在大义公主的帮助下,都罗聚拢一些亲夏的勋贵,向大夏称臣,圣人封他为可汗,出兵助他平叛。那罗带亲信逃往东边,自立为可汗,就这样,突厥打败柔然,成为西北霸主后,还没显赫十余年,就分裂成了东西两支。
  都罗可汗对大义公主迷恋不已,与其父一般对她言听计从,从而将东突厥的力量牵制了好一部分,不知这一次……裴熙摇了摇头,深色冰冷:“东突厥没东西吃,西突厥就有么?压制西突厥的贵族,让他们不生出乱心,定会分区大义公主的大部分精力,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官职变动
  
  眼见秦睕沉默下去,裴熙又道:“大义公主出身大夏,纵劳苦功高,也是两面不讨好,谁都猜忌她。如今她年过半百,颜色不再鲜亮,都罗又已成了气候,都罗那些出身突厥权贵之家或大部族的侧室们将她逼得很紧,即便有大夏撑腰,又有子嗣傍身,碍于血统,她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若非东北的那罗咄咄逼人,边境也不会是如今的情景。我冷眼瞧着,那罗在的时候,东突厥还能撑得住,他一走,继任者必不会再过两面树敌的日子。”
  秦琬闻言,很是诧异:“你见过大义公主?”
  裴熙顿了一顿,才很不情愿地说:“我们裴家与河内罗氏是通家之好,舅公在一众孙辈中最疼爱我,传我一身武艺不说,在我的央求下,七年前他出使西突厥的时候也偷偷带上了我,我跟着他在突厥住了小半年呢!”只可惜,这样的好,是建立在不真心的疼爱与数不尽的利用上的,需要裴熙拿东西去换,比如,他的发妻之位。
  比起实打实的利益交换,这种一直对你好,关键时候却凭着这些好,索要你回报的态度,才更让人心寒。
  秦琬摇了摇头,没顺着已故的罗氏家主好或坏这个话题谈下去,只是问:“大义公主的处境不好?”
  “也谈不上很不好,身份尴尬罢了。”裴熙淡淡道,“突厥与咱们不同,他们是多妻制的,可敦听着身份尊贵,也就是帐子大一些,奴婢还未必有得宠的侧室多;可敦的孩子也一样,只要不是大儿子和小儿子,拿的牧场牛马都是一样的,全得靠自己挣。大义公主与都罗只有一个儿子,行第五,论野性和凶悍……”
  他撇了撇嘴,没再往下说。
  秦琬略算一算,不由惊了:“延钵是没有正妻,才迎的大义公主,都罗该不会是……”
  “为了可汗之位,废了正妻算什么?杀了正妻的都大有人在,草原上的女人,也就是生儿育女的工具罢了。”
  男人啊,心若是偏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若是那等天性心冷情的更不消说,什么正妻嫡子,父母兄弟,统统都比不过自己的地位重要。
  要不怎么说,女人一定要有儿子呢,这个世道,女人想要对抗男人,实在太难了,若是有了儿子,先别管儿子平庸与否,好歹有底气。若遇上一个能干的儿子,帮母亲出头也不是问题。
  别的不说,就拿夏太祖来举例子。他的生母夏氏够窝囊吧?膏梁之家的嫡长女,当皇后绰绰有余,哪样都好的姑娘,就为了给皇后和嫡皇子增添助力,被迫嫁给一个连庶长子都有,为了让庶长子能做官,竟将之过继,注定了宠妾灭妻的男人。还没和小妾斗几年,娘家直接被夫婿灭了,自己也被小妾折磨至死,够悲惨了吧?结果呢?河东陈氏,几百年的膏梁世家,前期世袭罔替的楚国公,在本朝还有个声儿么?在前朝,他们连手握实权的浊官都不屑做,在本朝,想谋个胥史都是难事。那位将罪责都推到妾室庶长子身上,巴巴地想认回开国帝王做儿子,好成为太上皇的楚国公,还有他的填房、妾室以及儿女孙辈,据说死的时候甚是凄凉,夏氏若在黄泉下看到儿子怎样为她报的仇,也该瞑目了。
  中原的王朝有礼法约束,尚有诸多宠妾灭妻之事,压得女子喘不过气来。突厥是名正言顺的多妻制,压根没宠妾灭妻一说,女子岂不是更加艰难?
  裴熙怕秦琬不理解多妻制的含义,即便是他,若非亲眼所见,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他加重语气,正色道:“草原上的部族打败敌对部落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青壮全杀光,女人和孩子掠夺走,充当奴隶。即便投降,也要将族中大半女子上贡给对方,没有女子就没有孩子,没有孩子就发展不起来,宗主部落自然呢个安心。在草原,女人的作用就是这么的简单。那儿甚至有种风俗叫做抢亲,送嫁的队伍经过,谁抢到,新娘子就是谁的,只要承受得了新郎的攻打和追猎就行。”
  说到这儿,裴熙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冷冷道:“不,我不该这么说,草原上的女人可珍贵得很,丈夫死了兄弟收,兄弟死了儿子收,儿子死了孙子收。收到这个女人生不出孩子,没有任何作用了为止。”
  “大义公主……”秦琬叹了一声,为大义公主唏嘘的同时,也知不能指望这位命运多舛却极有谋略的女子太过,她皱了皱眉,又问,“苏锐真有这样的本事?”
  想也知道,诸王夺储的时刻,将魏王的太舅子调到西北担任大都护,这一举动有多么不合适。若是有一个,不,哪怕是半个能替代的人选,圣人也不会选苏锐来当这个安西大都护。
  他们能想到的事情,圣人更能想到,西北的局势越艰难,就更显出苏锐的无可替代。
  “苏锐之于军中,就如卫拓之于朝廷。”裴熙很干脆地说,“再过一段时日,卫拓的任命应当,咱们去拜访卫拓吧!”
  他的话题转得如此之快,难得秦琬竟能跟得上:“说起来,我不知廖夫人喜欢什么,难不成真准备几本道书去?”
  “道书?”裴熙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只要不是去说媒的,她就谢天谢地了。”
  正如裴熙所料,三日后,本朝首辅,尚书左仆射张敏张相公又一次上书致仕,再次被圣人驳回,命太医令去为张相整治,顺带加了一句——也帮刘相看看。
  次辅刘相公一听这消息,面若死灰,还想挣扎一把,第二天的大朝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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