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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娆荼-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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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筑微微一笑,“以天下做棋盘,下一局好棋。”
  “佩服!佩服!”萧彦宁拱了拱手,无可奈何。
  “我指点一个人去汉中,此人别号鸣岐,擅于阳谋,可为你所用。”
  “多谢了,只是我少了个擅长阴谋的,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汉中,好过死在天牢。”
  “不必了,你将她好好带去,我便能瞑目。”
  此时钦天监内,监正黄放翁垂首站在一处厢房前,神情凝重而恭敬。
  门窗紧闭的厢房内,茶香袅袅,有两个人对坐饮茶。一个是身穿蟒袍的瑜亲王,一个却是须眉尽白的黄袍道人。
  那老道声音低哑迟缓,吐字不清,是半舌之人,“紫微星黯淡无光,圣上恐怕熬不过正月了。”
  瑜亲王面露悲色,“请先生指点彦烈。”
  “我夜观星象,发现有紫气向西北方向流窜,东方有星辰,与那紫气遥相呼应。”
  瑜亲王小心翼翼道:“可是东方有人助长妖紫气焰?”
  道人斟下一杯茶水,缓缓道:“请王爷派高手速去东吴境内,于荒山巨谷之中找一名女子,发现之后立即斩杀。此女断断留不得。”
  瑜亲王擦了擦额上细汗,感激涕零:“多谢先生指点。”
  “王爷去吧。”
  瑜亲王毕恭毕敬告辞离去,道人并未相送,在屋内朗声吩咐道:“黄放翁,进来。”
  黄放翁脱靴走入屋内,“老师,既然妖紫北流,为何不直接去西北斩杀?”
  白眉道人冷哼一声,“妖紫?”
  黄放翁吓得一哆嗦,顿时噤若寒蝉。
  白眉道人长长叹息道:“正统天定,那紫气明明非妖,蛮横灭之,必遭天谴。”
  黄放翁恍然大悟,“所以老师令王爷去东吴,是想……间接搅灭西北紫气?可是东吴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幼凤孤鸾的命格,不知究竟是谁。逆天行事,后事难料。你我身在钦天监,篡改气运,实属身不由己。如今回头看看,还是沈长林走了一条好路。”
  “老师,沈长林忤逆先皇,并没有好下场啊!就连他的儿子,也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白眉老道喃喃道:“沈筑?”他忽然摇了摇头,闭目不语,双手放在膝盖上快速掐诀。
  东吴阴山谷。
  在一根直指天穹的孤峰之顶,有两人,站着的陆知命与坐着的珍珑。
  孤峰已经穿出滚滚云海,陆知命负手而立,只见月如银盘,清辉朗朗,漫天繁星,壮阔无垠。
  珍珑轻声道:“其实一个瞎子,在哪都是一样的。但我就想上来吹一吹冷风,多谢先生成全。”
  陆知命蹲在她身前,温言道:“姑娘的眼睛看不见,但心中所见却比世上许多人都多。”
  珍珑的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我其实宁愿做个痴人。”顿了顿,却又道:“其实这样也挺好。我可以闻到风从远方送来的花香,可以听到雪花落在树叶上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冬日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有时候我也觉得很满足。”
  陆知命心中微柔,他仰头望着天上星辰变换,许久之后才缓缓道:“我曾今看到过一张钦天监命格星图,画给你看。”
  珍珑伸手,陆知命在她手心上一边画一边解释星辰方位,只画到一半,珍珑便道:“慕容先生曾经给我讲解演算过,与你所画并无不同。”
  陆知命收手,并不觉得如何吃惊,反而笑道:“慕容先生真乃神人,连钦天监细致推敲演算的命格星图,他都能先知先觉。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慕容先生常常说,他知道很多已经发生的事情,却从不知道那些事情以后的结果。”
  陆知命点了点头,“是啊,命格星图只是世人推衍。究其如何,不得而知。”
  珍珑微微抬头,问道:“陆先生,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圆?”
  “是。但是月色并不温暖。”
  “能给我讲一讲么?”
  陆知命缓缓道:“它的光是冷的,好像冷霜在空气中流动,好像深秋时的山泉水冰凉。”
  珍珑笑道:“先生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像慕容先生。”
  “哦?”
  “慕容先生是那样一个人,说话时就好像在读优美的诗,即便在杀人的时候,还是语气温柔。”
  她拢了拢衣襟,陆知命看着她的脸色在月光下发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瘦弱纤细,似乎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倒。他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我送你下去。”
  珍珑摇头道:“再等一等。”
  “你虽然有些内力,恐也抵不住这样的寒风。”
  珍珑想了想,无奈一笑,“劳烦先生。”
  李渔用竹签子和宣纸做了好几盏灯笼。娆荼和山鬼、柳杏、玉秀围在谢老夫人的房间内,几人剪了许多灯花贴在灯面上。这其中数山鬼的灯花最难看,柳杏和玉秀剪出了好些牡丹富贵花,山鬼却只能剪出一些小猫小狗的造型。
  娆荼笑道:“山鬼,你不会剪就别浪费红纸了。”
  山鬼不服气,“姑娘你还说我,你不也只会剪小书生,小姑娘,小驴嘛?”
  娆荼“嗯”了一声,“那我剪的也像个人,像个驴。请问你剪的是什么?小壁虎还是小狼狗?”
  山鬼赌气道:“我也会剪小人啊!”说着就要去抽红纸。
  娆荼抛了一张边角料给她,“用这个。”
  山鬼于是拿着剪刀,动作夸张地在那边角料上剪出一个拿着长矛的将军。娆荼笑眯眯看着那个将军,笑问柳杏和玉秀,“你们觉得这人像谁?”
  柳杏抿唇不说话,玉秀迟疑道:“好像有点像杨侍卫。”
  山鬼不承认道:“怎么会像他呢!他哪有这么威武。”
  娆荼点头道:“不像,一点都不像。”
  山鬼有些丧气,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剪出来的小人真的有点像杨谦,这可大大不妙,怎么最近脑子里总是出现那个愣木头呢。
  娆荼将自己剪的小人粘在灯面上,一头毛驴,一棵梅子树,一个摘梅的女子,一个握书的书生。
  谢老太太笑呵呵道:“蘅丫头,你看看你,给人家山鬼说得面红耳赤,你自己剪的书生,又是谁?”
  娆荼拎着灯笼线转了一圈,笑道:“是宴冰。”
  从老夫人的房间中出来,却看见陆知命和珍珑从外面回来,娆荼上前问道:“陆先生,你们去哪了?”
  “在峡谷口的一柱山上观星。”
  娆荼笑道:“观星?今儿十五,却不是去观月?”
  陆知命微微一笑,“世人皆在今日观月,那这漫天星辰未免寂寞了些。”
  娆荼看了看珍珑,道:“山上风冷,我让柳杏儿煮些热茶你喝,仔细着凉。”
  珍珑摇头正要说“不必……”
  陆知命却笑道:“那劳烦柳杏多煮一碗,我也喝些。”
  娆荼心中一动,并没多说什么,笑着应下,唤柳杏去煮茶。回到自己屋内,她将灯笼挂在床栏上,这并不是可以旋转的走马灯,只是挂在栏杆上轻轻摇晃。
  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她看着那灯上牵驴的书生,轻抚自己的小腹,语气温柔道:“衡文还是衡秀呢?这是你们的爹,他看着你们出生。”
  山鬼走进来闷闷地道:“姑娘,别犯痴病了。”
  娆荼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灯面上的小人,“你瞧,他可不就在这嘛!”
  山鬼道:“你可别把里面的蜡烛戳倒了,到时候沈大人可就化成烟了。”
  娆荼闻言一惊,点头道:“是不太稳妥。”想了想,将灯绳解开,吹灭了烛火。放到柜子上面不容易碰到的地方,对山鬼道:“你和柳杏仔细些,别碰掉了。”
  山鬼“嗯”了一声,“姑娘你猜沈大人现在在干什么?”
  娆荼眼神暗了几分,“今儿是他的好日子。”
  山鬼献宝一样凑到娆荼面前,笑嘻嘻道:“姑娘你放心,沈大人和浔阳公主肯定什么事都没有。”
  娆荼皱眉道:“你搞了什么?”
  山鬼笑道:“我跟杨谦打过招呼了,如果真的见到沈大人跟公主洞房,就往窗户里弹枚石子,打落烛台放一把火,左右是要破坏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娆荼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想了什么好主意!”想了想,却有些心酸,怎么能不心酸呢?今夜他会挑起另一个女人的红盖头。
  十年前的那个夜里,他曾挑开过她的盖头。他说:“城头观雪,舟中观霞,月下观美人,却都不如红烛之下观阿蘅。世间种种诱惑,都因你而失色。”
  娆荼搂住檀木匣子侧躺在床上,闭目睡下。
  白雪融进了土里,山泉声叮叮咚咚越来越清亮。窗外的桃花抽出了嫩牙。
  桃花开的时候,陆知命和李渔在院子里挖了一口井。娆荼看着曾今仙风道骨的陆知命脱下道袍,穿着粗布短衣,挽着袖口裤腿,扛着铁锹在院子里挖井的场景。
  她忽然很后悔,当时宴冰读书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在一旁捣乱呢?扰乱他的心志,没准他就不能成为探花郎。眼前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么?
  她问:“陆先生,你为什么要修道?”
  陆知命拿着铁锹的手顿了顿,笑道:“从我记事起,我就长在道观里,这是我的命。”
  娆荼看向对面安静地坐在石阶上的珍珑,不再说话。陆知命太过于温文尔雅,对谁都一派和气。
  有时候,温柔会酿成错误。
  但这些事情,娆荼不愿多言。因为对于男女情爱,她也不能解脱。那些整天拿着大道理劝慰别人的人,有几个经历过刻骨之痛?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几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天,却见当空明日一点点残缺,陆知命神色大变,抛下铁锹沉声道:“天有异象。”
  娆荼站起身,心里砰砰直跳,谢老夫人在窗户边上道:“天狗咬日,要变天了。”
  陆知命道:“算日子,老皇帝也该去了。”
  娆荼讶异道:“怎么这么快?那日……去年老皇帝不是还能去沈府走动么?”
  陆知命摇了摇头,“那晚我静观皇帝气色,已经是强弩之末,强撑而已。”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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