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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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祸-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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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巡视的兵士中终于有回过神来的,赶忙恪尽职守地去挡,对胡涤作揖说:“胡郎!军中夹带女人者,可是要斩立……”

    “绝”字未落,走在最前的女子脚下顿住,回过头便喝了一声:“滚!”

    她底气太足,那人被喝得一缩,再回过神来人已提步走远了。当下不免有伙伴嘲他怂,那人面色一红又要去追,伙伴却阻了他:“得了吧,瞧出来没,这是朝主帐去的。指不准是哪位贵族,你啊,当没看见的好。”

    主帐里原正议着事,戚王一口黑血呕出,四下惊起一片:“主上!”

    嬴焕未有甚反应,拭了拭血迹,倚在榻上缓气。一武将忍不住,起身抱拳道:“主上,医官诊不出个究竟、随军的卜尹也说主上这‘病’实则像是中了邪术,主上缘何一直避而不谈?如此强撑下去,万一……”

    他眸色微凌,目光一划而过,那武将噤了声。

    帐中众人却仍显是在等他的意思,嬴焕心下有些无奈,略一吁气:“本王知道军中在说什么,也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他抬头望着帐顶:“你们觉得这邪术太狠,疑是国巫,想让本王先捉她来问……”

    话未说完,蓦然揭开的帐帘直带起一阵风声,嬴焕抬眸间愕色顿涌,看清与她一道进来的卿尘时,他又强自恢复了从容。

    他平静地微蹙着眉:“国巫怎么来了?”

    阿追脚下停住,目光左右一荡,最后停在戚王面上:“中了邪术,你还打算自己熬过去?”

    她仍是下颌微扬,带着惯有的傲然。帐中顿时有人大怒起来,颤抖着指着她便骂:“大胆妖女!对主上施了邪术,还敢来挑衅?!”

    阿追平淡地扫他一眼,认出这是她占卜中看到过的那谋士,正不欲多理,却见戚王站起了身:“来人,先把她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湛蓝的天上,两只麻雀嘁嘁喳喳地打闹着,忽然间不知打何处蹿出了第三只,其中一只便扔下原本的玩伴与这只闹了一会儿,末了却又归于原本的样子,仍是初时的那两只玩在一起,后来的那一只径自飞去了别的地方。

    ——卿尘望着此情此景感慨万千,阿箫敲了敲屏幕:喂,好好跑剧情,别这么文艺。

    卿尘皱眉。

    阿箫:搞不好三只都是公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卿尘:……

 58|缓和

    是以阿追连同苏鸾和卿尘,便都分别被押了起来。阿追问心无愧倒是不怕,但一时间,心里也实在憋屈得紧。

    ——不管她是为他着想还是为自己保命,总归是好心好意过来帮忙了吧?结果二话不说就被押起来当犯人关起来,任谁也乐不起来。

    被护卫押走的路上,阿追便安慰自己说,这到底是临时驻营的地方,没有大牢,纵使先关起来境遇也不会太惨。

    可等到了地方一看,也并不是那么回事。

    这是一方无人居住的空账,里面有简单的床榻、桌席和柜子,乍一看虽是比牢房什么的要强上太多,护卫接下来做的事却让阿追知道俨然没那么简单。

    二人将她五花大绑地绑在柜子上了,绑完了还拿了条黑布出来将她双眼蒙上。然后,其中一人有些惧她这巫者身份,陪着笑跟她说:“国巫您、您别怪罪,主上的旨意,不能让您跑了。”

    阿追心里直叹气。

    她知道帐篷里要关住人不似实打实的房屋里那样容易,便也不怪这二人绑她,就暗自将戚王狠骂了二百遍!

    那二人退出去后,黑暗里只余一片安寂。阿追什么也做不得,只得兀自啧嘴叹气,而后又胡思乱想地担心起卿尘来——戚王应是不会对苏鸾如何,卿尘可就不一定了。他肩上的旧伤还没好,戚王若再给他添点新伤,这人不死也残。

    过了许久又有一阵风荡进来,她知是有人揭帘进来了,屏息等等,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是来送饭的?

    这念头刚起,她就听到了碗筷之类的东西放在几尺外的案上的声音,赶忙道:“郎君?我被绑着呢,过不去。既然送饭来,好歹给我松了绑,让我吃了啊。”

    然则无人应答,她等了等,正估摸对方是不是已经走了,又乍觉那人已在身前。

    来给她松绑了?

    阿追心头一喜,刚要到句“多谢”,却有东西碰到了她唇上。

    阿追:“……”

    她能觉出送过来的东西是粟米饭,浅淡的饭香里有微微的甜味。这么一碰,就有两粒沾到了她唇上,阿追发着愣把送过来的这一筷子饭吃进去,心里哭笑不得。

    这人是宁可喂她吃饭也不肯给她松绑?那戚王可真是高看她了——她虽则在巫术上的本事颇有些吓人,打架一类的事却是半点不在行。真递给她把刀,她都没本事从这儿逃出去。

    她心下揶揄着又吃了口饭,这回的饭上还搭了一小块鱼肉。阿追品了品,故作轻松:“这位仁兄,您不给我松绑也行。但我得问问,随我同来的那两位可还好?尤其是那位郎君——戚王殿下看他不顺眼,可有再找他麻烦?”

    再度送到她口边的木匙滞住。

    阿追低了低头才将这一勺吃进去,见对方不给任何应答,她边嚼边又说:“通融通融吧,我这荷包里还有些散碎的金银,你拿去便是。那位郎君明知戚王不待见他却还同我一起来,是豁出去想护我一道,我不能反不顾他的死活——你帮我这一回,就跟救我的命一样,日后凡我能帮得到忙的事,我绝不推辞。”

    话声未落,忽有只手触到她脸颊,阿追未及回神那手便一扯,拽了蒙在她眼上的黑布。

    四目相对,阿追猛抽了口凉气。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已凝固住,唯独心跳变得极快极重。

    嬴焕睇了她一会儿,略笑了一声:“他那么好?能让你自身难保时还这样长篇大论地求他?”

    阿追在他的灼灼目光里觉得喉咙中噎得厉害,懵了会儿,心虚地强驳说:“不过几句话而已,何来‘长篇大论’了?”

    她边是驳着边是满心担忧,生怕自己方才那番话反倒会给卿尘惹来麻烦。嬴焕却并未多绕在此事上,下一语已将话题跳开:“我让胡涤送你走,你来军营干什么?”

    “你中邪术了不是吗?”阿追立即配合地随他转开话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把我送走算怎么回事?还有别人能帮你这忙?”

    这是她最不懂的一环。他正身中邪术,循理来说先解了这邪术才是最要紧的。就算他手下的臣子疑是她施的邪术,他也应该先找她来问一问啊?如不是她,可请她帮忙;如真是她,更是正好逼她解了才对啊?

    她不解地望着他,他眼中却也一分分浮出不解来,俄而迟疑道:“……不是你施的?”

    “你说什么?!”阿追愕然,好生打量他一番,神色不自禁地变得复杂,“你本也怀疑是我?!”

    帐里一瞬间变得很尴尬。

    俩人互瞪了半天,阿追带着气笑出来:“我要是会邪术,知道你给我下药的时候就先弄死你了,何至于想跑回弦国还被你抓回来?”

    嬴焕窘迫得想躲她的目光,这神色显然在印证她的猜想。阿追好一阵惊怒,而后心念一闪又想到下一环……

    顷刻间,惊意更盛:“你怀疑是我……还给我通关文牒和神医?!”

    原本正执着于避她目光的嬴焕后颈一僵,一动也不敢动了。

    阿追倒抽着冷气,带着几分不信睇视着他。而后,这份不信在他游移不止的目光中一点点被融化。

    初时是她自己在□□中也没想明白,只觉得他的安排说不通且不稳妥,觉得他若真出了事,手下的臣子横竖不会放过她,她避去哪里都没用。这让她当即给自己了一个来帮他的理由,又自然而然地顺着这理由就来了,彼时她连想都没有想,自己根本就忽略了他还给了她通关文牒。

    眼下突然将重心放在那张通关文牒上,她才无可躲避地真正直视起他的安排。

    有通关文牒,便意味着她不止可以“躲”在戚国各处,更可以出入戚国的各处关卡,去其他国家,包括弦国。

    他确是疑她施邪术害他不假,所想却非把她抓过来问罪,而是把她推出去护起来,连他一旦殒命旁人要拿她问罪的可能都绝了。

    阿追在震惊中觉得无所适从,长长地缓了两口气,才勉强地维持住惯有的冷傲:“既不打算抓我问罪,你还绑着我干什么?”

    嬴焕死盯着脚边地面的神色一松,兀自理了理心绪,终于重新看向她。

    他面容上仍有些明显的不自在,淡言说:“不想看你走到哪儿,旁边都跟着个卿尘。”他说着,视线再度避开,从腰间摸了柄匕首出来,给她割了绳子。

    而后不短的时间里,嬴焕的视线总在游来移去,偶尔与她的目光一触,就涌起一脸的窘迫。

    阿追则神色一直很古怪,想想旁边这位,就不知怎么应对才好。

    “随我回主帐吧,既不是你施的咒,还得劳你帮我解。”嬴焕说。

    阿追想了想,没拒绝。知道他那番安排之后,她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毕竟扬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

    主帐里,一众侍从再见到二人一道入帐后,神色里也一片惊异。

    ——大半夜的,主上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女人还是国巫。

    还是胡涤沉得住气,看出二人都是一派要议正事的神色,就低眉顺眼地给他们上了茶。然后退到一旁候着,也不瞎琢磨。

    下一瞬,却见主上衔笑抬起手就在国巫额上一弹。

    胡涤错愕:难道真不是只为谈正事?

    阿追也一怔,旋即锁眉:“殿下!”

    嬴焕同样一哑,立刻正色,严肃地将医官这几日对他“病情”的记录递给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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