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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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 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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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那张契约本来是………你三哥买枫树的契约,所以印章是真的,但契约的内容被改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有人早已处心积虑布置好了一切,就是为了置我三哥于死地!她的眼中杀意陡然而生,”一定是和士开,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现在不行,”恒伽瞥了她一眼,“要是你现在杀了他,不是更说不清了吗?”

    她沉默了片刻,“那我要马上去告诉皇上这件事!”

    “等一下。”恒伽阻止了她,“口说无凭这句话你不知道吗?光凭你说,皇上也未必相信,但如果能找到那家兵器铺的老板朱刚,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啊……”她的眼前一亮,却又很快黯淡下来,“可是,既然有人买通了他,他现在未必还在南方了。人海茫茫,又要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是人就有弱点,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有蛛丝马迹,”恒伽弯了弯唇,“朱刚的弱点就是好色,在流花苑有他的相好,或者我们能从那里找到一些线索。”

    “为什么?”她忽然抬眼直视着他,仿佛要看入他的内心,“你不是已经和我们划清关系了吗?你不是也像避瘟疫一样避着我们吗?你不是要和那些人……

    “长恭,如果不那么做,我又如何能套出那张契约的事,如果不那么做,我又如何能探听到朱刚的事,如果不那么做,我又怎么能在暗处帮助你?”恒伽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样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中仿佛有什么流转,绵绵不断,如春丝般将她的心一匝匝的缠了起来。

    “长恭,你真是一个笨蛋。”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她愣愣地盯着那双犹如湖水一般深沉的眼眸,心口像被人填了云朵,轻飘飘的,如漫步云端,分不清天与地。一时间有不尽的酸涩与感动涌入心底,缓缓升腾,仿佛就要从眼底涌出来,原来恒迦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对不起……恒伽,我,我误会你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去。

    “行了,不早了,我到时先去趟流花苑,从女人嘴里套出话来,比从那些官员嘴里套出话来可要难上百倍,不多花些时间还不行。”恒伽站起身来,往前走去。

    “我,我也一起去。”长恭也跟了上去。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种事,还是交给真正的男人会比较适合。”他的嘴角遍布着暖暖的笑容,仿佛是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让她原本颠簸的心情突然沉静下来。

    …

    此时的高府里还是被一种悲伤的气氛所笼罩,长恭看到大娘一脸憔悴的模,本想将恒迦发现的破绽告诉大娘,可以令大娘稍微宽宽心,但想了想,还是干脆等解决之后再给大娘一个惊喜会更妥贴。大娘今天反常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面色复杂地看了她几眼,就让她退了下去。

    长恭只道她是忧伤过度,所以也没有怎么在意。回去穿过花园的时候,长恭看到了崔澜正坐在亭子里默默流泪,于是上前关切地去安慰了她几句。

    “三嫂,外面风大,你还是回屋吧。三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崔澜定定地看着长空中的月亮,低声问道,“长恭,若是你三哥被定了罪,正礼一定也逃不过这一劫吧?”

    长恭心里一凉,忙说道,“不会的,三嫂,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三哥一定不会被定罪的。”

    “不会被定罪吗?”崔澜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瞥向了她,“长恭,你还记得高归彦一家是什么下场吧?皇上不可能轻饶谋逆之人。”

    “我三哥根本就没有谋反之意!”

    “可那舍利和兵器……”崔澜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奇怪的神色,“长恭,我不怕死。但是,我一定要保护我的孩子。我,绝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三嫂……”长恭本想再说几句让她宽宽心,却因为抬头看到她眼中的那抹决绝,而一时说不话来。

    半夜。

    长恭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抬眼朝着窗外望去,只见夜晚的月光就如水一般,幽幽漾漾飘浮著,附近的树木,轮廓无比清晰,如同用竹笔勾勒而成。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睡眠变得极差,一点点声音就能将她惊醒。她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却在不经意间又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门外………有人?是什么人?窃贼?为了看对方有什么举动,她就干脆继续装睡。

    隐隐约约之中,她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榻边坐了下来,凭着来人脚步声和身上的香味,长恭惊讶地分辨出这人居然是大娘!

    大娘在她身边默默坐了很久很久,像是想要说什么,所有的心事,都翻腾着寻找出口,可是,无论心口有多少话语,在唇边,在她面前,似乎都无法吐露。就一如笼罩着大地的夜色一般,深深的隐藏在黑暗之中,无处找寻。到最后,只是化为了一句模糊的低喃……

    “对不起了,长恭。”

    听着大娘的脚步远去,长恭困惑地睁开了眼,为什么大娘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对不起?大娘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次日的凌晨,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依然有几颗星子挂在天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昭阳殿里的宫女们已经忙碌起来,手脚麻利地替皇上梳洗更衣,做着上朝前的准备。

    “皇上,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王戈像往常一样走进了房间内,毕恭毕敬地说道。

    高湛一脸冷漠的点了点头,目光无意中掠过他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欲言又止。

    “王戈,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王内侍犹豫了一下,“皇上,河间王的母亲一大早就在宫外求见您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高湛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必定是为了河间王求情而来,朕不想见她。”

    “可她说……”王戈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她说她愿意用一个秘密来换河间王的平安。”

    “哦?”高湛的薄唇微抿,眼带讥笑,“不知是什么秘密,有这么大的作用?”

    王戈凑了过来,更加小声的说道,“皇上,她说是关于兰陵王的秘密……”他还没说完,就看到皇上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立刻让她进来。”

    斛律恒伽从今天早晨睁开眼开始,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一直到了现在上朝时,他的眼皮还在继续跳着。他无奈地揉了揉眼皮,余光扫了长恭一眼,发现她居然也在轻揉着自己的右眼皮,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俗话说,左眼跳吉,右眼跳凶。这不会是什么不祥的预兆吧?

    身旁的大臣们又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废话,皇上却是静静坐在御座上,始终未发一言。恒伽早就发现皇上今天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神游太虚,心思完全就不在朝堂上。他略带疑惑地抬头望了皇上一眼,那白玉珠帘正好动了一下,在一瞬间,他看到了皇上正紧紧盯着一个人,那双茶眸很深很深,就像无限寂静的深海深处,所有的一切都以极缓慢的速度在流动,可在同时,又仿佛有带着毒的藤蔓在那双茶眸中蔓延。他从没在一瞬间看到如此复杂多变的眼神,有震惊,愤怒,欣喜,难以置信,怀疑……更多更多的情绪交缠在一起,几乎就要令人窒息……

    他的心里一悸,迅速地又望向了那个浑然不觉的当事人………高长恭,忽然感到一种不安恐惧的感觉紧紧地扼住了自己的心。皇上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长恭?

    下了朝的时候,恒伽破天荒的被皇上召到了昭阳殿。

    微风带来阵阵凉意,园中引水潺潺不绝,池畔的菖蒲正浓,与白色菊花相映成趣。高湛见他到来,还令人端上了棋盘,这倒让恒伽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皇上特地召见他,不可能单纯到只是为了和他下棋。

    “不知皇上召见臣有何要事?”他微微笑了笑。

    “你也看到了,朕只是想和你下盘棋,顺便也拉拉家常。”高湛伸手拿起了一枚黑子,那漆黑的颜色更是将他那修长的手指映衬的像冰雪中的玉石,完美无瑕。

    “皇上有此雅兴,臣自当奉陪。”恒伽顺手拈起了一粒白子。

    高湛和他聊了一些行军打仗的事,称赞了几句斛律家的战绩,忽然话锋一转,“尚书令与长恭一起也出征了好几次吧?”

    恒伽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但唇边却还是保持着那抹优雅的笑容,“回皇上,正是。”

    “你们在战场上配合的倒也默契,”高湛放下了一粒黑子,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对了,平时你和长恭是同居一帐吧,这孩子从小睡觉喜欢蹬被子,长大了也不知改了没有?”

    恒伽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寻思着长恭和他同睡一帐时似乎从来没有蹬过被子……又听得皇上加了一句,“莫非长恭是一人一帐?”

    “回皇上,臣和长恭同睡一帐,可从来没发现她有蹬被子的坏习惯,偶而磨牙那倒是有的。”他敏锐的察觉出,皇上似乎想在他口中套出些什么。

    “磨牙?你不说我还忘了,这孩子小时候的确有这个毛病。没想到了大了也没改。”高湛神色复杂地盯着棋盘,又问道,“那平时在军营中,长恭是经常和兵士们混在一起,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多?”

    “自然是和兵士们在一起的时候多。”

    “对了,上次长恭在翼州受伤的时候,是何人替她上的药?”高湛忽然又问了一句。

    恒伽的目光所及之处,只见皇上那白的近乎透明的手背上,有淡淡青筋突现,可见皇上是用尽全力捏住了那粒棋子,仿佛要将什么强忍住。他心里一惊,莫非皇上在怀疑……不可能啊?皇上怎么会忽然怀疑起这件事……

    “回皇上,是臣亲手替她上了药。”恒伽抬起了眼,平静地望向了了高湛。高湛半眯起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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