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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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第2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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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主落座,下仆将《考工册》递上,三人商量一番,又选出六十名工匠。
  熊阳这才道:“说起兵器制造,成都城中有一工匠名唤戴航,乃是卢荥第四代弟子。此人艺高却已经归隐,我下了一次帖子,并未请到此人。”
  :“卢荥的弟子?”杨毓低低的呼了一声。
  此人乃是三国鼎立之时最具盛名的匠人。
  第一批元戎弩便是他制造出来的!
  :“是人总要有所求,不知他求的是什么?”杨毓笑着问道。
  熊阳微微蹙眉道:“师承卢荥,若是追名逐利,便去兵部制器便是,他却宁愿在深山里砍柴,不造一样兵器。”
  王靖之慢条斯理的道:“他住何处?”
  :“青城山。”熊阳道。
  王靖之看向杨毓道:“将图纸让初一带去给戴航看看。”
  :“好。”杨毓取出图纸,初一越上马背,奔往青城山。
  杨毓忽然一惊,看向王靖之:“哪有这样迫人出山的。”
  王靖之笑道:“计谋不论阴阳,管用就好。”
  杨毓低低的笑了笑,熊阳恍然大悟道:“看了图纸,不下山就是死路一条!”他瞬间感觉冷汗隐隐,抬眼看去,只见王靖之一边揽着杨毓的小腰,一边笑的宽宏超脱,眸光有意无意的看着他。
  熊阳尴尬的笑笑道:“这位初一郎君最快也要傍晚才能归来,召集这些工匠也要时间,不如二位先行歇息?”
  :“多谢城主。”王靖之微微颔首,有礼又淡雅。
  熊阳匆匆逃出。
  杨毓咧着小嘴,乐不可支:“你威吓他作甚。”
  王靖之略有些不悦,缓缓的道:“他看你。”
  傍晚,初一带着一个年逾不惑的戴航回到城主府。
  戴航一身粗布短打衣裳,却干净的很,下巴蓄着山羊胡子,头发一丝不苟,只是面色有些不悦,却还是双膝跪地的行礼。
  只是那脊背挺得笔直。
  杨毓眯了眯眼道:“戴航,值此乱世,为国为民尽一份力,难道不是你工匠之责?”
  戴航撇撇嘴道:“天下如何,与我何干,我只是个砍柴人。”
  杨毓恍然笑了,缓缓的道:“郎君啊,此人虽然下山了,却好似并无用处,还是杀了吧,以免图纸外泄。”她的语气又轻又柔,似乎在决定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既然他下山,那么就还是宝贝这条性命的。他远居深山,世人却皆知其行踪,那么,他不是不谋高官厚禄,而是要更受尊敬的方式,谋求这些。说是有风骨在,难道不是希望借助这风骨博得别人高看一眼?
  所谓驭人之道,便是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且此人能够掌握的住。
  戴航哑口无言的看着杨毓。
  不是说,乐宣君乐善好施,心地善良?
  这,这真是传言中的乐宣君?
  戴航迅速的打量着杨毓,却见她笑颜如花,眸光狡黠的看着身侧那个神仙少年。
  流言害人命啊!
  戴航心中叫苦,腰背不自觉的就弯了弯。
  王靖之轻轻瞥向戴航一眼道:“我要你造图纸上的弩,你,可能行?”
  戴航僵硬的唇角,咧出一抹笑容:“尽力一试。”
  王靖之粲然一笑,看向杨毓:“他似乎还有些用处,留着吧。”
  杨毓轻慢的看向戴航:“你能行么?”语气中有些不信任。
  戴航硬着头皮,又叩了个头:“必定完成乐宣君所愿。”
  :“好。”
  :“初一,带他下去歇息吧。”
  初一冷着脸,戴航失望的起了身,正要随初一出去,只听身后响起碎玉般的少女之音:“若能造出此弩,且比其他工匠出色,兵工署的管事,便是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戴航再回头看,两人已经起身离去。
  杨毓喜欢聪明又识相的人,特别,这人还有一技之长。
  兵工署事关重大,交给一个自己能够掌握的住的人,才能让她放心。
  初五欲言又止的看着杨毓,还是没有说话。
  杨毓抬眸看了一眼:“你想说,我们强人所难?”
  :“奴不敢。”
  杨毓笑的张扬,道:“此人能屈能伸,绝不一般,日后,待我慢慢收服。”
  初五再看了杨毓一眼,却见她正素手执墨,而王靖之恍若未闻一般,认真的书写着,烛火下的二人侧颜如玉,各有锋芒。
  这个情景,让他想起一个词。
  珠联璧合。
  他默默的退出房门,将门虚掩着。
  王靖之低低的笑了笑:“小初五怕了。”
  杨毓笑着道:“让他怕了我,总比不敬我要好。”
  王靖之顿了顿笔,道:“你打算如何管理兵工署?”
  杨毓一边磨墨,眼眸有些出神,道:“我想将兵工署编入军队编制,你觉得可行么?”
  编入军队编制,便是领着和兵士一样的俸禄,不过是兵种不同。
  杨毓接着道:“但是,为了保密,兵工署不能探亲,不能外出,而是全然的隔离。五年一任,任满离去者,可留在署中,也可返回原籍,给一笔安家费,你看如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训导宣学

  王靖之微微点头道:“你的赤甲军俸禄丰厚,若是能这般,这些工匠该是会欣喜的。只是五年,似乎太久了。”
  杨毓点点头,五年不见亲人,的确是不近人情了。
  :“那么改为每年除夕,允许家人来探望,团聚十日,如何?”
  王靖之笑着点头:“好。”他微微顿了顿道:“来往人员要检查好,万不能有人夹带。”
  杨毓点头,道:“若是能够大批生产,将“百骸弩”拆分成若干块,在各地生产不同的部位,只待整合在一起才能使用,便不需担忧这些了。但若大张旗鼓的做,不免让胡人的耳目有所察觉,反倒不美。”
  两人絮絮的谈着话,不知不觉,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次日一早,熊阳将六十名工匠召集齐全,杨毓一行人,返回竹山。
  南、北两村的兵工署早已被安排妥当。
  竹山三十名工匠,加上成都带回来的六十一人,尽数安顿好了。
  接近年下,天气冷的不像话,这几日更是几乎****降雪。矿上也只能暂时停工,只等着过了年再开工。
  “宣学”的孩子们都是贪玩的年纪,偶尔听见外面有人放炮仗,皆是心不在焉,无心向学。
  这一日,杨毓、王靖之、庾蒿三人,带着府中新制的蜜饯果子来到学堂。
  只见一把白须的先生正用戒尺,狠狠的打一个小姑娘。
  三人不便打扰,便在门口看着。
  刘夫子气的满脸通红,一边打一边骂道:“好好的小姑子,偏要学着少年郎般疯跑,还将,将李烨推进,推进。”他似乎一时气急了,口中歪斜。
  小姑娘眼眸分明挂着泪花,还是笑了一声道:“茅厕,夫子,是茅厕。”
  这一下,刘夫子更加气急了,猛地狠打了小姑娘两下:“杨萱!别以为你乐宣君族亲我便不敢打你!做人要尊师重道!你再笑!”
  杨萱小姑娘气急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把李烨推进茅厕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凭什么,凭什么只打我啊!”
  杨萱眸光闪过一丝狡黠,坐在地上哭道:“说好打二十下手板,这都打了几十下了!我要告诉乐宣君,夫子言而无信,夫子仗势欺人,看乐宣君不辞退你!辞退你!”
  刘夫子从未教过女学生,即便是男学生,也没碰到过这么难缠刁钻,又贪玩捣蛋的,心中明知杨萱在撒泼,到底是老儒,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根深蒂固,不敢碰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小子早就乐翻了天。
  刘夫子本想杀鸡儆猴,这次却被猴抓了眼睛了,怎能不气?
  抄起戒尺,气冲冲的道:“你们几个还敢笑,若是将李烨淹死了,你们怎么办?谁去赔人性命!谁去!”
  小孩子玩闹,本就没有深浅,这一听老夫子的说教,却是害怕了。
  那茅坑那么深,若真的淹死了。
  怎么办?
  刘夫子一通乱打,室内的孩子哭声不断,直将老夫子累的气喘吁吁,才放下戒尺,坐回榻上。
  原本痛哭的孩子,见无人安慰,也就静下来了。
  刘夫子缓缓的道:“先帝在位时有个大官,名字我便不说了,却是姓庾的高贵人家。便是喝醉了酒,一不小心,掉进茅房里,淹死了的。”他语重心长的道:“你们本是年纪小,又自小生在乡间,爱玩爱闹不妨事,可若是危害人命,我便要管上一管了,都记住了么!”
  姓庾的大官,庾晃。
  这人的确是掉进茅房中淹死的,事实却是先帝整顿四大氏族,事先让人将他灌醉又投入茅房的。
  这样的事,外人不知,庾蒿哪里能不知呢,闻听老夫子提起此事,脸上的筋肉不自觉的跳了跳。
  杨毓侧目看去,与王靖之交换了下眼神,笑着道:“庾君,这民间传言不可信,老夫子教训学子,口不择言,阿毓给你赔罪了。”
  庾蒿摆摆手:“无妨。”
  堂内刚刚静下来的,外面忽然响起了炮仗声,几个乡野孩子撒欢的跑着笑着,将孩子的耳朵,眼睛都夺了去。
  三人这才踏进门内。
  刘夫子先是一怔,想起开堂那日,曾远远的看到过杨毓,连忙上前行礼:“老朽见过乐宣君。”
  他转眸看向后面的两人:“这二位是。。。”
  杨毓微微侧身,只受了半礼,笑着道:“这位是王氏郎君,这位。”她微微顿了顿。
  庾蒿笑着拱手道:“庾蒿。”
  刘夫子眉头微微一挑,想要道歉,又是在学生们面前,面子上放不下,堪堪的怔了半晌。
  庾蒿道:“老夫子说的没错,以后,那个姓庾的人,是我堂兄,曾经是个大官,你们可要知道,人命只有一条,再不能如此戏谑他人,知道了吗?”
  庾蒿的声音缓慢而疏懒,很是动听,满堂的孩子听得认真,重重的点头。
  先前挨打的杨萱瞅准了机会,忽然之间趴在案上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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