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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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 第2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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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自然不肯引颈就戮,虽然加强了防卫,但那些刺客总是如跗骨之蛆般难缠,是以荣禄便想到写封密信给萧云贵。但荣禄自己和萧云贵的联络已经断了,最后他便想到了陶恩培这人。

陶恩培哦了一声道:“什么密函?”

荣禄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密函,自然不能为外人说起。陶公高风亮节,一时君子,本官找你代投密函就是放心陶公为人,若是随便差什么人去,只恐泄密。这笔交易如何?本官救你性命,你帮本王送密函。”

陶恩培不知道荣禄的密函是什么,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就这么带着污名去死,他还是心有不甘的。

……

颠簸的马车上,陶恩培又一次拿出那封漆了火漆的信函来,这一路上他反反复复的拿出来看了很久。一个人要守住秘密的确很难,陶恩培自问也非常好奇这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同时也好奇一个满清贵胄,一个长毛西王两人会有什么交集,极少人能熬得住这好奇心,不去拆阅那信。

但也正如荣禄所料,陶恩培的确就是那极少数能守住秘密的信人。轻叹一声之后,陶恩培再一次把那信函收入了怀中。

荣禄找了个死囚做了陶恩培的替身,随后命人护送他绕道江西,最后陶恩培只身到了芜湖。投到芜湖的太平军中。芜湖的太平军中也有西殿白泽堂的人,陶恩培失陷衡阳,白泽堂大批人马派出除了要刺杀荣禄外,萧云贵还命白泽堂的人寻机救出陶恩培,却不想陶恩培自己出现在芜湖。

当下白泽堂的讯息传出。萧云贵便派了宋锋、苏冀这队青年近卫军前来接人。

从芜湖走水路到天京一路行来,陶恩培所见天国治下和衡阳所见差不多。百业凋零。百姓们过着一般穷困的日子,到处都是毁掉的孔庙和佛堂道庙,他一颗心更加的沉到了谷底,暗中寻思,这天国难道真是一场梦幻而已?

在天京听说天王府、东王府一个比一个气派,再看看治下百姓军民个个面有菜色。衣裳敝履,陶恩培几乎要发狂起来,如此施政还不如清廷呢!

这一日到了镇江之后,陶恩培却忽然觉得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天地。从镇江到无锡,沿途所见却和天京那边是两个天地。开春后的农田里,到处可见春耕的农人,田中不少太平军兵士身在其中,帮着农人一道做着农活,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在无锡陶恩培下船问过几户种田归来的农户,那些农人告诉陶恩培,如今西王新立了苏褔省搞新政,分了田地给他们耕种,还发给农具、耕牛、谷种等物,等到夏收之后只消缴纳定额的粮赋即可,其余的都归自己。而且村中沿着运河水道还多有行船、商船往来交易,自己但凡有些农副产品的,都能卖得出去。

陶恩培数年前也到过苏州,也在运河上行过船,现下那农人一说,他才注意到果然这运河上的商船多了起来。

到了一处码头,只见此处听了数百艘平底沙船,陶恩培在宋锋、苏冀等人护卫下到码头的集市去看了看,这里人群汹涌,农家百货齐全,鸡禽走狗、竹篾箩筐、山珍河鲜一应俱全,往来的商贩都是来这里收购农货的,听闻也没了什么苛捐杂税,商贩只交一次商税,货品便可通行无阻了,是以商船也多了起来。

陶恩培更加惊异的是,他在市集上见到一个还留着辫子的教书先生,便上前一问,那教书先生还没回话,旁人倒是嘲笑了起来,“这位老先生你别问这孙秀才了,他舍不得剪那根辫子,还被天国圣兵征收着重税呢。”

那孙秀才满脸通红,大声道:“你们这群背祖忘宗的人,在下不和你们计较!”

一个老农呵呵笑道:“孙秀才,劝你啊早些剪了辫子吧,每日遇上巡防的圣兵,你都要出示那缴了辫子税的凭条,也不嫌累得慌?新闻纸上不是说了么?咱们汉人从前可是不结辫子的,怎么能说是背祖忘宗呢?”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那孙秀才掩面而走,也就没答陶恩培的话了。

陶恩培很是奇怪的问苏冀道:“苏小哥,这苏褔省是西王治下么?怎么和天京那边不一样?”

苏冀点点头,一脸肃穆的说道:“西王殿下在苏褔省施行新政,一省之内都是如此,天京那边?那边是什么治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西王殿下给苏褔省的军民百姓带来了天国的福音。”

闻言之后,陶恩培更加心有不甘起来,他急于见到西王一探究竟,便不再耽搁,继续乘船往苏州而去。这一日到了苏州浒墅关后,一行人便让陶恩培乘了马车往苏州城而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古城新风

陶恩培的思绪随着渐渐喧闹的人声而中断,挑开马车的帘子往外望去,却已经到了苏州城外。陶恩培有些惊诧眼前的苏州,这苏州似乎还是从前的苏州,自古以来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但却又似乎不是自己从前见到过的苏州了。

陶恩培看到的苏州和从前一样,是著名的江南水乡,城内水港交错,街衢纵横,晚唐诗人杜荀鹤有诗云:“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行于在苏州众多的街巷之中的名胜山塘街,这条街是被称誉为“姑苏第一名街”。山塘街东起阊门渡僧桥,西至苏州名胜虎丘山的望山桥,长约七里。

此处和从前一样,四周皆商肆毗连,各种商号、茶肆、酒家、戏院、客栈等无不具,但却似乎少了些烟馆和花楼。

青色的小方石路面,还是一般的平整,两旁种植的悬铃木,隔路树臂几可连接,暑天行走十分荫凉。路旁树下各种摊档摆设开来,从街头连到街尾。摊位上,袍服裙衫、头花首饰、鞋帽巾袜、果品散食、盆景艺品、玻璃器皿等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洋货杂品五金等,果真是人山人海、热气腾腾,绘出了一幅繁华山塘街市图来。

“只是更比从前繁华了啊,到底是哪里不对呢?”陶恩培心中暗暗想着,总觉得所见的苏州虽然比从前繁华,但似乎有着更加不同的东西让这古城有了另一种味道。

忽闻一阵悦耳的歌声传来,陶恩培抬眼望去,只见数名顶着红巾的青年女子撑着油纸伞而来,一旁戏院那婉转的评弹传来,伴着那走在细微春雨中的女子。依依呀呀的低声歌唱映衬出这座江南古镇的韵味来。

再看四周的人群,陶恩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人不一样了。”

往来的熙熙攘攘人群之内,鲜少再见到那拖着长辫、穿着马蹄袖马褂的人,街上的女子们似乎都是天足,走起路来更加的自信和无羁,男子们的长袍短褂夹着飒爽的红巾,而来往行人见面都是拱手作揖为礼,也不见了那打千哈腰的卑颜奴色,似乎胸膛都能更加挺起几分来。放眼望去。眼下的人群没有了昔日人群那剃光前额的光亮,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令人艳目的鲜红,是一种暖人心和催人奋进的红色!

陶恩培慢慢明白了过来,蓄了长发的男子和摆脱了缠足的女子们,让苏州这座古城更加的自信了起来。一种挣脱了束缚和桎梏的酣畅淋漓在这座古城中焕发出来,与衡阳那种死气沉沉的压抑不同。陶恩培感受到挂在人们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带着千万般的感慨。陶恩培来到了西王府外,门外百余名西殿参护在此处巡守,却无一人在此迎接自己。陶恩培心头微微有些失望,但想自己一个失了衡阳的人,也没什么脸面要人家八抬大轿的来接吧。

宋锋、苏冀上前向门口参护统领交了公文官照后,自有西殿参护进西王府内禀报。陶恩培下了马车。便在府外等候。

才下马车,便有数骑骏马飞驰而至,上面的人穿了太平天国的官服,头戴红风帽。风尘仆仆的下了马来,早有西殿参护前去牵马。那人却不用西殿参护禀报,径直入了西王府,也没有参护阻拦。

陶恩培很是好奇的问身旁的苏冀道:“这人是谁?不用通禀便可入内?”

苏冀紧了紧身上的袍服道:“这位大人便是舆宣司的王韬王大人,那《苏南时报》便是他主持刊行的。”

陶恩培哦了一声,那报纸路上他也曾向苏冀借来看过,其上内容贯穿古今,涵盖中西,多有议论时政,抨击满清的言语,言辞锋利而令人心折,饶是陶恩培自觉已经是反叛之人,但那报纸上的言论却是字字诛心。

“原来他就是王韬,果然是仪表堂堂。”陶恩培捋着颌下胡须轻叹道。

“陶老先生,以你的文采也可以给那报纸投稿的,只要报纸的主编们审核过,也一样可以刊在报纸上,流传言语于民间的。”苏冀淡淡一笑说道。

陶恩培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动,但还未答话时,却见一辆西洋马车施迤而来。这西洋马车与中国马车不同,车棚乃是方形黑色的,其上还有透明的玻璃窗,沿路而来陶恩培也多次看到这种马车,但总觉得这马车不似咱们国中马车那华盖顶来得有意境。

马车在西王府门口停下,上面下来一中一西两人,中国人穿着太平天国的官服,也戴了红风帽,而那西洋人却是一身燕尾礼服,高高的礼帽和文明杖拿在手中,一头的金色头发,让陶恩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洋人。

这两人下了马车后,令陶恩培想不到的是,那太平天国的官员操着一口洋文和那洋人说着什么,两人经过陶恩培等人身边时,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然后两人便面带忧色,一路说着也进了西王府。

陶恩培又是一脸的好奇,这次还没等他开口,苏冀便道:“陶老,你是不是想问这两人是谁?那位大人是咱们西王府工部尚书徐寿,他在上海墨海书院求学数年,又多跟随李善兰老先生翻译中外典籍,洋文可是说得极为利落的。那洋人我可就不认识了,自从开始修建上海到苏州的铁路,往来苏州和上海之间的洋人可是极多的。”

陶恩培哦了一声,一旁的宋锋坏坏的一笑说道:“那洋人叫什么威尔伯,他到上海的时候,我可是参加了迎接他的护卫队,这洋人脾气大得很,不过他老婆和女儿不错,那肌肤都是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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