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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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 第5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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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杨承祖外,别人大多听不到,话里话外,还是尽量为狼兵说情。杨承祖也同样以小声问道:“那紫江将军如何看待岑猛?如果他要谋反,是不是也要姑息。”
  “不,他如果谋反,希仪定将他的首级献至京师,绝无二话。但是在其未反之前,希望还是能够掌握尽可能多的罪证,让他自己悬崖勒马。广西远瘴之地,是练不出钦差手下那等强兵,也离不开这等蛮人震慑场面。望钦差可以考虑广西一省生民,以大局为重。”
  两人虽然在那里小声嘀咕,可是岑猛那边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停止动作,等到将罪行宣布完,就随手扯过一名被俘狼兵,在他腿弯处一踢,那名狼兵就跪在地上,随即抽出背后阔刃刀,一刀下去,就将这名狼兵的人头斩了下来。
  这些狼兵见头人杀人的次数多了,不过当着汉人大官的面,杀自己族人的时候,却是少见的很。从第一个人头落下之后,那弥漫于营房里的喧嚣和嬉闹,就像被人拧上了阀门,骤然安静下来。
  等到第四颗人头斩下,那些狼兵看向岑猛的目光里,就多了一些东西,这种东西不是很明显,但是这些人来自大山,在掩饰情绪上并不算擅长。杨承祖做这种差使的时候多了,于察言观色上磨练的很有几分火候,以往与一些大儒,或是高官往来,算是久经大敌见的多了。查看这帮人的眼色,还是没什么问题。
  或许连岑猛自己都没察觉,这些狼兵看他的眼神,已经多少有一些鄙夷的东西在里面。他们并没有在校场观操,新军如何厉害,这些人是看不到的。对于岑猛趋利避害的苦衷,也理解不了。
  这些人心思单纯,于好坏的区分也是偏向于二分法。能够为自己出头的就是好汉,屈服于汉人的就是孬种,因为汉人的威压就要杀掉自己手下的头人,就更被人鄙视。
  这种鄙视倒不至于上升到动摇统治这种高度,可是将来岑猛造反之后,如果能扶植出一个可以跟他打对台的人出来,这些狼兵中,说不定有一部分,就会归附到那个人麾下听用。
  岑猛并没有想那么多,包括其带去的头人土目在内,想的也是尽快送走钦差,免得外面的那些杀星真的冲进来。直到杀到黄德时,却不想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把嘴里的麻核吐了出去。许是见前面杀人杀的太干脆,他的心慌了,用尽全力猛的扑在岑猛腿前,大喊“冤枉!头人,我冤枉,你是知道的,那个女人是……”
  不等他完这话,岑猛已经一腿踢出,黄德的身子横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线。岑猛一声大喝,肩、肘、腰、胯同时发力,手中厚背刀划出一道圆弧,一颗斗大的人头,就这么被斩了下来。
  随着黄德的死,在群芳院闹事的狼兵,已经被斩杀一空,岑猛收刀还鞘,向杨承祖施礼道:“请钦差验刑。”
  杨承祖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不但脸上有了笑容,还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鼓励的样子“做的好,这样才开窍么。你应该知道,你是谁的人,和谁走在一起,才是对你真正有好处。下面,我来说几条命令,你传递给你的部下。第一,三天之内,按每人每天二分的标准下发粮饷,临阵有斩首之功,按朝廷惯例发赏。不过发放钱粮时,要点名,不是想领多少,就领多少。第二,自即日起,狼兵一概不得进城,违令进城者,杀无赦。如果想采买东西,可以找人帮忙,本官手下正好有一批伙计掌柜,做这事很擅长,找他们没错。第三,想找女人的话,我会去附近找一些村店粉头,看看她们愿意不愿意做你们生意,不过尽量帮你们说好话的话,或许有人会来吧。自即日起再有民女被掳,不管是昌纪还是良家女,都都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不是赔点钱就可以了事,勿谓言之不预。”
  他不会狼兵土话,只能他说一句,岑猛翻译一句,下面那些狼兵似乎有鼓噪的趋势,但是岑猛这个头人积威仍在,还是给压了下去。等到讲话结束,勒令狼兵解散时,这些人的动作,明显比集合时还要慢几分。
  杨承祖对岑猛的态度,似乎有了很大改善,表现的仿佛这是自己心腹爱将一样,不时的表示赞许。等到狼兵四下散去,他又对岑猛道:“听说你们土司好客,不知道是真是假,本官今日到了你的营里,你准备怎么招待我和我这一百多儿郎?”
  按着沈希仪的想法,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即便是他来狼兵营里要交代的时候,也是办完正事就走。可是杨承祖是铁心打岑猛的脸,非要留下不可,岑猛也并不能拒绝。
  这些狼兵的营寨简陋,酒席的质量也不会高到哪去,杨承祖的目的也不在于吃喝,只为了让狼兵看到,他们的大头人在自己面前,得点头哈腰的伺候着。在营寨边缘地带,一排单独划分的帐篷里,几十名年轻的女子,赤着足,露着雪白的藕臂和粉腿,一手套了盾牌,一手提了长刀,脸上则带了恶鬼面具。只有一个二八妙龄的女子不肯戴面具,而是紧攥着长刀,鼓着腮道:“这个岑猛真是个混蛋,居然让那个什么钦差来看我,啊呸!我才不要被钦差白白占便宜,待会见面后,一刀劈了他,看他还怎么强抢民女!”


第八百四十三章莲舞(下)

  岑猛提出,自己的姨妹要为杨承祖表演刀牌舞时,沈希仪倒是试图进行过阻拦。但是杨承祖却笑道:“难得岑土司一片热情,本官不好拒绝,正好要看一看,广西的佳丽,有何出色之处。有请。”
  随着三记重重的击掌,接着就是十几个赤膊大汉,敲着巨大的牛皮鼓,打出沉重响亮的鼓点。二十几名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身上穿着青色右衽斜襟提花上衣,下面则是蓝色百褶长裙,从帐篷外鱼贯而入,围成一圈翩翩起舞。
  她们虽然脸上扣着面具看不到五官,但是身段曼妙,又不像中原女子保守,毫不介意的露出了自己的粉臂和腿。光是那雪白肌肤,就让男人的眼神,被吸引了过去,而且她们全都赤着足,舞蹈间,毫不介意的将纤足露出,这对于大明的男子来说,就更是一等一的享受。虽然手中提着长牌单刀,刀锋雪亮,但是没人觉得她们会有什么危险,几位头人们也带着笑容,指点着那些姑娘,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那些女子的舞蹈,属于战舞性质,既像舞蹈,又像是刀牌阵法,演练撕杀。岑猛在上面看着舞者正中,那唯一不戴面具的女子,盯着她同样露出来的肌肤,和饱满的胸脯,目光中露出一丝贪婪。拳头紧紧握着,似乎在期待,又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这些女子舞了一阵,鼓的调子一变,阵中又响起一个女子好听的声音,似乎是在唱什么山歌调子。这些女兵或站或蹲,将手中长牌,堆成了一个堡垒,接着又如开花一样,层层舒展开,一个打扮的如同孔雀一般美丽的年轻姑娘,就在众人中间慢慢站起,随着她晃动自己的身躯,身上的饰物发出阵阵清脆的碰撞声。
  这姑娘大概十六、七岁,身材苗条,脸上并没有戴吓人的鬼面,露着五官。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脸上肌肤白嫩吹弹得破,头上用五色花巾包头,耳朵上带着一对银制耳环,下面则坠着几样小饰物,只要一动,就会发出声音。
  脖子上,一个银制项圈闪闪发亮,长刀和盾牌,都被她扔到了地上,双手捧在颌下,做一个鲜花盛开的样子。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朝着杨承祖甜甜一笑。接着开口,就唱起歌来。
  她唱的是土人方言,杨承祖听不大明白,不过这女子嗓音甜润,如同百灵一般,倒是让他忍不住连连抚掌叫好。暗自寻思着,自己戏班子里,还真没几个人的嗓音,有这么好。
  那女子似乎也明白他听不懂内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又改用汉语演唱,却不是什么山歌小调,而是一种问答。询问着他的姓名,来历,以及是否辛苦,为什么一来就要欺人。
  这种话如果是一个土司头人问出来,就有故意挑衅的嫌疑,但是从这么一个美丽的少女嘴里,又是用山歌的调子发问,就只让人觉得好玩。沈希仪小声道:
  “她叫岑莲,乃是归顺州知州岑璋的小女儿,岑猛的姨妹。这次朝廷飞檄调兵,归顺州也派了一支人马来,名义上是由她带队。她年纪小,不懂事,钦差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让她回去就是。”
  岑莲见杨承祖开口,似乎有些失望,又一次唱起歌来发问,不过这次的声调,比起上一次已经低了一些,曲调也不如方才好听。杨承祖不大懂这些山歌的调子,不过按着岑莲的调,还是能唱回去。举起酒碗,站起身子,竟是一问一答的两人对唱起来。
  他有着深厚的京剧功底,即使不懂山歌音律,唱的也不难听,那些幢家少女听到钦差对歌,也都放下刀牌,围着岑莲翩翩起舞。岑猛有些目瞪口呆,情况发展的,似乎与他设计的大有不同,连连咳嗽了几声,鼓点也变了几次,但是没人理他。岑莲更是双手叉腰,向那些鼓手喊了些什么,接下来,就连鼓点全都停了。
  她又转过头去,脸上又挂满了笑容,接着与杨承祖对唱,似乎对于这种形式十分满意,对唱起来没完。连对了几番之后,岑莲笑着走到杨承祖面前,从怀里取出一方雪白的小手帕,小脸红红的,将手帕递到杨承祖面前。
  岑猛在她一露面唱歌时,脸色就不大好,这时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小莲,不要胡闹,尊贵的客人,不是咱们峒里的后生,不懂我们的规矩。不要乱来,赶快回你的帐篷去。”
  哪知岑莲根本不怕他,两手插腰,好象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瞪回去“我的礼物是送给客人的,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有什么权力对我乱叫?你是田州头人,难道还管的到头上?我们归顺州归广西布政使司管,连思恩府都管不到,我还怕你?你是我姐夫,又不是我阿爸,我才不怕你。”
  她人长的可爱,嗓音也甜润,即使是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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