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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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 第2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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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说,几乎是将杨承祖逼的没了路走。他摇摇头,没有接这杯酒,而是对万嘉树道:“万公子,方才我没有回你的话,你当我在想什么?或者说,你当我对今天这场诗会想的又是什么?或许你们认为,今天的一切是全部,很重要,可是于我来说,今天的一切,其实不过是一场游戏,输赢得失,根本无足轻重。真正要紧的事,不在这小小的阳春亭,也不在安陆,而在江西,在东南!也可以说,在湖广,在眼前!”


第三百六十二章成名(五)

  他这话一出,就连那几个老成的评审,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大家都是在这里办文会的,忽然有人进来说,我不是说你们其中某个人是垃圾,而是说你们全都是垃圾。从感情上自然无法接受,不由纷纷怒目而视。
  杨承祖接着道:“大家都是受人敬仰的读书人,读孔孟之书,明圣贤之道,将来可以辅弼君王,牧守一方,教化万民,是受众人敬仰的仁人君子,我杨某是很佩服的。尤其是才子,笔下千言,倚马可就,这是文曲星下凡的手段,谁敢对你们说个不字?”
  他顿了顿,扫视了一下四周,“可是眼下是什么时候?我已经看过塘报了,叛军五万之众,抄掠湖广其势几不可当。朝廷严令各地加紧守备,那些贼兵不知何时,就可能有兵锋直抵我安陆。而你们再往南岸看看,最近几天天晴,还算是得了点时间,之前那连绵的阴雨,已经导致堤坝多处决口,水灌入稻田之内。如果不能及时处置,明年可能庄稼就要欠收,甚至绝收。”
  “这些俗务,自有有司处置,与吾辈何干?”人群里不知有谁嘀咕了这么一句,但马上就被身边的人堵住了嘴。今天在场的文人才子,寒门出身的所占不多,大多数都是本地缙绅地主家的公子。
  他们一方面从小读书,另一方面,也对家里的家业打理有所涉猎。自然知道,如果庄稼欠收、绝收,对于自己的损害是有多大。这个时候谁要敢说修筑堤坝和自己无关,按肯定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杨承祖道:“湖广熟,天下收。湖广产粮,如今前线平叛要粮,北方防御鞑兵入侵,同样离不开粮。如果叛军抄掠粮草得手,整个东南的战局,还不知道要有多大的变数。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大家应该是待在城里,为了保卫安陆,保卫田地,出谋划策,筹措粮款。至于这诗会文会,也该是探讨一下,如今的战局如何,若是叛贼南犯,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而不是在这里咏诵风景,讨好美人!”
  一时间满座无言。这话在眼下这个时候,就是占住了大义名分,以绝对的态度正确,压垮了其他的一切。不管是谁,也必须得承认,他说的是个道理。眼下东南的战争,是天下第一等大事,什么事都得靠边站。
  到不是说这个情况下不能搞文会,不能风花雪月,大明朝没有蛋疼到这个地步。可是当大家风花雪月时,有人拿忧国忧民出来说事,同样也无法反驳,因为这就是大义所在。
  万嘉树咬着牙道:“受教了,杨世兄不愧是王府仪卫,朝廷中人。所言正是大义所在,小弟多有不及。想来今日我等在此吟诗唱和,在杨世兄眼中,就成了一群不懂大义,不明是非之人了。也罢,请你来诗会是我的主意,我在此,向你先赔罪了。”
  他说完这话,竟然真的向杨承祖施了个礼。他头上有举人功名,就是见到县令,也是不施礼的,能给杨承祖这么个武官行礼,算是给足了面子,让在场的士子以及清楼的姑娘们,都佩服起万公子的虚怀若谷。
  这种事,怎么说怎么有理,无论如何,也犯不上赔不是。万公子这种姿态做出来,杨承祖甩手一走,怕是从此就坐足了一个有名无实,欺世盗名的名号。孙元心头暗怒,就想把那首临江仙丢出来,让他们也知道一下好歹。
  杨承祖此时已经回了一礼“万公子,你言重了。眼下安陆还太平,叛军离这里还远,至少三五天内打不过来。大家在这里开开文会,也不用担心一支叛军忽然杀出来,所以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杨某身上,担着整个王府的安全,所想的和各位就有些出入。这里谈不到谁对谁错,只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杨某是个武人,不过是读过几天书,认得几个字,跟列公相比,这点才学拿不出手。写点话本,也难登大雅之堂,毕竟当今天下,科举才是正道,余者皆是小道。我这点东西,拿不出手。今天大家以文会友,我也不能坏了兴致,口占一首,算是献丑了。”
  他也不取纸笔,直接就高声朗诵起来,就连替他念诗的人都省了。只见他运起中气,丹田发力,高声道:“满座衣冠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
  这首诗流传甚广,版本不一,杨承祖所记的,是前世所学吴佩孚作品中的一首。这诗他还能记的住,此时原数照搬上来,倒也正合适。要说文理,未必算得多高明,可是胜在适合这个客观环境,还能配合上他方才说说的话,也并不算劣作。
  诗中天泪落时人泪落,正好符合老天下雨,湖广水患的这个被景,至于歌声高处哭声高,在场中人基本都中了枪。这年代的读书人,喜欢讲一个悲天悯人,忧国忧民,他这诗一念出来,既扫射了场内的文人才子,也抬高了自己的格调,即使那些老夫子也难以抓出他的错处。
  而那几个评审还没回过神来,他第二首跟着念了出来“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他这次直接祭起了鲁迅大神的作品,只是把最后一句中躲进小楼成一统,这句作死的言语改成了躲进小楼谋一醉。这首诗一出,如同在文会上丢了几枚击贼神机石榴炮,满座哗然。
  那些士子们交头接耳着,大家都有一个感觉,这次似乎,是自己有些孟浪了。这个武将,似乎不怎么好对付,一口气做了两首诗出来,而且质量都不低,至少对上万嘉树这等的人物,也没落了下风。再加上他有那些话本加成,自己这边就更有点不占优势。
  最重要的是,这人是个武将他不是文人啊,如果一帮才子跟一个武夫打成平手,那其实就是输了。就在这当口,杨承祖那边已经挽起如仙的手,向着岛边走去,口内又高声念道:“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边花草笑平生。封侯拜相非我意,只愿四海永太平!”


第三百六十三章祸根(一)

  戚继光的这首诗,最后两句原本是一年三百六十日,皆是横戈马上行。如果用在杨承祖身上,就不太恰当。便把戚继光另外一首诗中的两句稍做修改,挪到了这里,却也看不出斧凿痕迹。
  这首诗在这小小到湖心岛弥漫开来,一路飘到了岸边一艘小舟上。这里聚集了安陆如此多的才俊,大家以文会友,本是风雅之极的事,像是张嗣宗那样喝酒吃狗肉的,只能算是败类。
  各处的小贩,将新鲜的果蔬运到此地,就能卖出超过城里几倍的价钱,因此除了各家各户送人来的船只,还有不少,是百姓商贩的民船。
  这条船就是一条民船,如果看外观,似乎就是一条来这里贩卖鲜货赚钱的。在船头有几个大筐,里面还放着一些蔬果。可是如果越过船头,看向舱内,就会发现这条船与那些普通货船全然不同。
  小巧的船舱内香烟缭绕,用上好的熏香,驱赶着那刺鼻的味道。两人对面而坐。一个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铁塔。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这后生相貌着实不错,浓眉大眼,肌肉结实,身上充满着阳刚与活力,仿佛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散发着光芒。
  而在他对面,则是一个头戴儒冠,身穿长衫的白面书生,这书生皮肤白皙,相貌俊的不像话,即使穿着男装,依旧让人难以挪开眼睛。当然,若是老江湖的话,就能发现,这根本不是个男人,而是一个大姑娘,女扮男装,做个男儿装束而已。
  那男子虽然生的黑壮,衣着也很寒酸,举止却不粗鲁,反倒是很有礼貌的为那女子点着茶。
  “圣女尝尝,这是咱安陆的特产,云雾茶。生在大洪山上,是上好的茶叶,价格也贵的很。可是,这些茶农,日子过的都很苦,不管这茶卖到多贵,他们的日子都难过。茶树越种越多,茶田越开越多,可是茶农的日子,越过越难了,圣女觉得,这事公平么?”
  那位白莲圣女微微一笑“若是天下事都公平了,你这白莲麒麟儿,岂不是就没事做了?天下十事九不平,天降不平杀不平;不平反被不平杀,杀尽不平方太平。白莲麒麟儿,不平王石金梁,不就立志杀尽不平,为缔造太平盛世而来么?”
  那条大汉一阵大笑“圣女,您这是夸我还是贬我,我可是有点分不清了。不过不管你是夸是贬,我都认。我石某是穷人家出身,知道穷人的疾苦,最恨的就是这些富人。我家的田,被王府占了,我爹去给王爷当佃户,每天起早贪黑,日子越过越穷。”
  “我姐姐被卖到王府当宫女,后来不明不白就上了吊。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如果不是师父,我也会死。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发过誓,要杀光天下的富人,救济所有的穷人。就拿这云雾茶来说,大洪山的茶田,倒有七成都是兴王府的产业,这便是不平,就要杀!”
  他又看看舱外“眼下安陆水患,那些佃户们连饭都吃不上,前段时间王府收租子,又逼的不少人典妻卖子。而这些文人相公们,不曾在田里抡过一天锄头,也不曾纺过一尺线。却在这里吟诗做对,吃穿不愁,这同样是不平,也要杀!圣女,你说我现在要是带着人杀上去,把他们都抓起来,怎么样?”
  白莲圣女微笑道:“随便你,我这次过来,只是个帮办,湖广的事,你是主,我是客。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所以你不必问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了。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无条件配合你的大事,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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