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娇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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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娇娥-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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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钦州并不等她,转身便向池塘边上走去。他从里间出来,便又披了一身纯黑色的罗汉衣在外间,蒋仪两次见他都是坐着,没想到他站起来竟有这样高大,此时走在前面,身形修长,罗衣当风。
  许是见蒋仪赶不上来,陆钦州便慢了几步,在前问道:“你家下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蒋仪道:“县公判小女入了外家。”
  “本朝律例,女子年过十五便不得入外家,那宋县公在历县做了二十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一条。”陆钦州督官做惯了,下意识便要挑别人的刺,一时醒悟过来,便不往下说了,见前边一座蜂腰桥,过了便是几块打磨光滑的巨石在水中若隐若现,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整个花园尽收眼底,这池水便是一个天然的太极八卦图,一边水清可见底,一边却是浊水,种着睡莲满塘。
  陆钦州今日下了朝,想起清王几次三番邀他来家与自己论道,便轻车简丛而来,下了车正走到那花壁下,觉得这花壁有些小意趣,值得一看,多看了一眼,恰巧又见蒋仪从那花壁另一端而过。他当日初见蒋仪,不过一身粗蓝布大衫,头发总打着一条大辩子,面容清瘦,眼睛份外的大,暗道这女子倒有些灵气,这样简单的衣服也能穿出样子来。及至后来送她到了孟府,自然就将这件事情撇过了,方才见她,也不曾多想便要走的,岂知走过花壁,便听得前面有一女子言道:“陆钦州……”
  他因见蒋仪已去,两个妇人在那亭中闲聊,虽隔着一壁,却是声音分外真切,便不由站住了脚。
  徐氏此时一心要坏蒋仪名声,那想到隔墙有耳,陆钦州却是将她所言无巨细全听了去,前番听蒋仪与娘舅有染,还有些皱眉,及至后面听了他也成蒋仪裙下之臣,气的胡子都要白了,李德立不忍主人被侮,欲要过墙问个究竟,却叫陆钦州轻轻挡了。
  徐氏污蔑蒋仪这番话,若说前面关于继母兄弟那一则他还不能作准的话,那后面那两句,就叫他完全相信,这女人是在泼蒋仪的脏水。
  而后听到她说蒋仪如今到了自己手上,陆钦州在脑中细细推断思索,回忆当年还曾熟悉时,所知孟府的一些境况,将几房男子与内妇性情推论一番,便推断这女子当是孟家四房的夫人。
  如此一个舅母在家里,想必蒋仪的日子不会十分好过,陆钦州有心要替自己澄清,便差人唤了蒋仪前来,也是想在清王面前将此事正一正,好叫元秋知道了震慑家中言论。
  是以听到此处,他便对李德立耳语道:“找人将这两个女人的底细给我查一查……”
  及至后来蒋仪到了流风院,却又不是方才在那花壁时的穿着,陆钦州看在眼里,却不多话,待蒋仪告退了,自己便也道声乏要告退,清王见他兴致缺缺,也便送到院门口,自回屋去了。
  陆钦州带着随从走来,恰在蒋仪身后不远,将那云碧取钗拿披帛的举动皆看在眼里,当下也不做声,只邀了蒋仪往池塘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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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名

  蒋仪站在陆钦州身后,亦是瞧着这一池秋水,莲蓬已结子,秋阳落西山,碧波鳞鳞处,却是天际高远。
  陆钦州忽而道:“我昔年曾在你大舅父手下参军,他经常言自己有一妹妹,性子娇喜可人。”
  其实还有一句是,你若年级再长些,我必将她许配于你,她是最爱男子生的好看。
  这话他却不能说出来,只是回忆着往昔的战场杀敌,鼓声擂动,蒋仪侧身仰首瞧他脸颊,胡须未曾盖住的地方,眼中落寞的神色,知他比自己年长许多,人到中年,便有少年人所不能理解的愁绪,是以便也只是听着。
  “后来,你大舅父言他妹妹生了小女儿,生的京城无二,我们便觉得十分可笑……”他又不能再说下去了,人总是觉得自己家的孩子生的好看,其实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盖因血缘亲属间的爱胜越一切,让人看不到美丑。
  他想起有孟府里的亲兵酒后笑言孟珍性子粗野,叫孟澹知道了,脱裤子一顿好打。孟澹神色十分正经的道:“我曾将我那外甥女儿放在整个府中与旁人相较,见她确实是最漂亮的,又将她放在整个京城做比较,取了我的私心,见她仍是最漂亮的。就现在,整个凉州,我所见过的小女儿家中,她仍是生的最好看的。”
  想到此间,陆钦州便无声笑了,他那时亦是笑的,小时候长姐抱来自家的小女儿,他亦觉得那孩子白白绵绵的,是世间最好看的孩子。是以,他能理解孟澹的心情,今日见了蒋仪,不知为何忽而想起这段往事,心道,若是取了私心来看,这女子有些姿色,却也不能如孟澹当日形容的那般倾国倾城,可见人基于血源的私心,总是分外强烈。
  蒋仪忽而意识到陆钦州说的那个小女儿,就是自己,红了脸道:“大舅父确实疼爱于小女,当年小女到京中,他只要在,抱着便不肯撒了手的。”
  陆钦州回头看了蒋仪一眼,见她亦望着自己,收回了目光道:“孟府与我有旧,如今却已少有往来,孟府中人口复杂,你还要谨言慎行才是。”
  他今日说了许多没头脑的话,蒋仪不甚明白,这句却是懂的。
  蒋仪弯腰应了,便见他仍是遁着来路,往回走了,自己便也跟了上来,直送到竹林边上,才弯腰送别。
  回到松香院,宴席已然开始,蒋仪悄然入席,仍是不甚言语,用了些自己眼前的菜式,等罢了席,便要告别套车回家。
  因是自家人,元秋并未前来招应,只叫王妈妈替自己过来敬了一圈酒。
  蒋仪上了车,心中有些昏沉,忆起陆远泽的笑意,陆钦州的那番话,俱是想不甚明白,忽而便思忖道,莫不这陆远泽与陆钦州是本家?
  这样想着,却也不便打听,只听元蕊絮絮叨叨说着些王府见闻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她。
  再过得几日,孟府二爷孟泛便回来了。杨氏与徐氏早早便等在方正居,陪着李氏说些闲话儿,不一会儿,外间报说王妃娘娘下降,一群人便迎了出来。元秋前日做千秋,今日又听二叔回来,便特地从王府中赶了过来。
  再过一会儿,方正居里摆了一排溜的桌子,正待开席时。就见孟泛身着公服,从外间走了进来,徐氏带了蒋仪元蕊等先躲到了一边,孟泛对着上首元秋行过大礼,又对李氏行了大礼,方才起身问过王氏安好,徐氏才将两个小姐带了出来与孟泛厮见。
  孟泛因元秋特意来迎,心中十分高兴,他去了几年,此时便比原来更胖了些,身体健壮红光满面,坐到李氏身边,受了蒋仪与元蕊的大礼,才道:“此去多年,稚子都已成年。”
  徐氏张罗大家入了席,便站在李氏下首布菜,方要开席,孟宣头上包着白纱软帽走了进来,见了孟泛,先是滚落两行泪下来,跪在地上道:“二哥受皇命外出做官,这些年辛苦了。”
  孟泛早听家里来信言孟宣叫人打了,此时见他虽包着白帕子,身体倒比原来壮了许多,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贯不靠谱的,又元秋也在这里,便轻声道:“先入席,有什么事情下来再说吧。”
  孟宣做了揖起身,自己也坐下了。菜色源源不断送上来,俱是可口样式,元秋也不过略尝几口,见蒋仪在下首默默坐着,偶尔动下筷子,却不很用,心中想起一事来,便笑道:“仪儿前几日送的那些佛经,抄的工整方正,我十分喜欢。”
  蒋仪听元秋如此说,忙离了席到中间跪了道:“小女多谢王妃娘娘疼爱。”
  孟泛听元秋如此说,才记起当日收到信中隐约提过蒋仪归家的话,因而便问道:“那历县蒋家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孟宣搁了筷子愁眉苦脸道:“当日我去,叫那蒋家打了,今日才能起身来。”
  孟泛向来不饮酒的,是以这席间并未备酒,却也备着些各类果浆,孟泛拿了一杯果浆啄了一口才道:“听说仪儿是陆钦州送到京中的,可有此事?”
  那日王府客散后,清王特意就此事问过元秋,说家下是否有人传言陆钦州光顾女庙的事,元秋自视管家过严,况她与清王夫妻相敬如宾,等闲清王也不会问起家内杂务,便知必是有人嚼了舌根,在王府中细细查过,都道只有徐氏那日约了刘夫人在池边亭中闲话过,怕是叫陆钦州听了去了,元秋此来,也有敲打徐氏的意图,便搁了筷子道:“前两日在王府中,陆中丞还特意问过仪儿伤势,他本与我父亲有旧,愿做此事,想必也是念着旧情的。”
  孟炎点头道:“陆钦州虽只是个中丞,但御史台大夫一职空缺多年,他便是御史台第一人,历年来,中丞直接升任尚书的,倒有两三个,他如今总理着百官,想必下一步就要升任尚书,咱们府中虽与他少了来往,但就此事而言,还是需要备礼前去五丈河谢过才好,不然倒叫人家说咱们失了礼数。”
  孟府里孟宣是个常年不归家的,徐氏又只在小事上有些聪明,这些大事那里会有人去打理。李氏听他这般说了,便道:“既是如此,改日就叫善菊备些礼物,亲自上门致谢一番吧。”
  王氏与陆钦州有旧日过节,听了此话,便是冷冷一笑,也不答言。徐氏前几日才在王府扯过陆钦州的烂条,正等着京中传臭蒋仪的名声,这回听了那陆钦州原来是这样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而元秋话里话外也透着些意思,此时面上便有些难看。
  待撤了席,王氏与元秋要去六里居闲话,元秋想起自己当日曾给过蒋仪难堪,陆钦州那日亲自上门,却是澄清了这样一桩事情,况且她书给自己的佛经字体周正简明,十分阅目,送到宫里,圣人也十分欢喜,心中便还有一份重要事情要托付与蒋仪,便也着云碧唤上蒋仪,一同到了六里居,好叫孟泛与李氏单独闲话。
  方才王妃甫一到娘家,先去的便是六里居,也细细将前几日千秋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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