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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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宿敌成亲了-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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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离定定地望着她,眼波深不见底。四年时间说长不长,到那时两人也不过是二十二三的年纪,可世间万事一夜便能风云变幻,一时情浓也能一时情淡,四年之后等待他俩的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我知道,要你平白等上四年,未免太过自私,如若你不愿意……”
  “我若不愿意,你会放弃科举,还是放弃我?”
  姜颜微微愕然,随即道:“苻离,自你我定情,我便从未想过放弃你。但是,我也不能放弃我自己,我的路,得由我自己一步一步去走完。你若不愿意,四年之后我再向你请罪,若你娶了她人,我也不会怪你……只是,我终身不会再嫁。”
  最后一句说得轻而果决,落在心上如有千钧。
  桌上冰块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气,苻离并未作答,执筷道:“吃饭。”
  姜颜知道自己未来要走的是怎样一条坎坷的道路,更明白此刻苻离的心中定是波澜起伏。这个话题放一放也好,双方都需要静心想想……
  思及此,姜颜点头,难得乖巧道:“好。”
  一顿饭吃得比往常沉默,‘虽有佳肴,不知其旨’大抵说的就是此番情形罢。姜颜戳着雪白的饭粒,一边不住抬眼瞄苻离的神情,见他不露喜怒,心中难免在意。她想了想,按着袖子抬手,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腹肉给苻离,笑着活络气氛:“‘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小苻大人多吃些。”
  苻离望着自己碗中雪白的鱼肉,凝霜的目光柔和了些许,抬手夹了一块炙鹿肉放入姜颜碗中,“三年。”语气虽不太情愿,但好歹不似先前那般清冷。
  姜颜将鹿肉送入口中,眯着眼直笑,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似的道:“好,就定三年。”
  “莫高兴得太早,说好的三年,一天都不能多。”苻离沉声道,“三年后无论成败,你都要改姓苻姜氏,若是不从,我便将你绑来拜堂。”
  “那可不一定。或许三年后,你还不是千户呢。”姜颜咬着筷子,想起了苻离当初的承诺,打趣道,“当初,是谁说会在我离开国子监前,攒够聘礼的?”
  苻离却道:“你要看么?”
  姜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聘礼。”苻离淡淡的。
  不会真备好聘礼了罢?锦衣卫油水这么足?
  姜颜心虚了一瞬,挠着鬓角道:“过两年再看罢,过两年。”
  苻离望了她一会儿,忽的伸手抹去她嘴角的饭粒,指腹却在她的唇上久久停留,良久才压低声音道:“三年内若有危险,你需马上抽身,这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的眸子很沉很深,抿着唇看她的样子倔强而执着。姜颜直到这一刻才恍然间发现,原来苻离竟已变化如此之大,曾经与她比肩的少年已成为一座只能仰望的高山,独当一面。
  姜颜眼里倒映着他的模样,郑重点头。
  八月,秋阳高照,桂子飘香。
  姜颜这月余读书读得昏天黑地,所写的文章、韵诗和策论都快将寝房填满,双手之上的墨迹就不曾干涸过,往往读到深夜,直接满手墨渍合衣便睡。今晨起床,不知不觉中连腰带都松了一圈,算是体会到什么才是前人所说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了。
  八月初八,监生提前一日入场参加乡试。
  姜颜也是到了考棚前才发现邬眠雪竟也来了,正笑吟吟地倚在栅栏处朝她招手。
  “阿雪?”姜颜又惊又喜,背着包裹迎上去道,“你怎的在这?是来送我赶考的?”
  “才不是!我陪你一起考,免得你一人来此太过孤独。”说着,邬眠雪拍了拍自己肩上沉甸甸的包裹,笑出嘴边的小梨涡,“我可是求了祭酒司业许久,才求来保荐书报名呢。”
  姜颜笑得很是张扬,眨着眼问:“你到底是来陪我,还是陪魏惊鸿呐?”
  “自然是你!男女学生不在一个考棚,我又见不着他。”邬眠雪说着,挽着姜颜的手道,“走罢,我们进去。”
  有邬眠雪在,姜颜不由心情大好,笑着点头。正转身欲走,忽闻身后马蹄哒哒靠近,一骑飞奔而来,又被巡考守门的士兵拦下,喝道:“来者何人?”
  “我乃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
  一个熟悉的嗓音传来,姜颜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去。
  苻离一身锦衣卫官袍,正握着缰绳立于高头大马上,目光越过层层森严的戒备和来来往往的监生、秀才,与姜颜讶然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前几日苻离还来信说北镇抚司大小案件忙碌,与大理寺摩擦甚多,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姜颜还以为他不会来送考了,今日见他绝尘而来,着实感动了一把。
  “大人,实在是抱歉。”守门的卫兵统领朝苻离抱拳道,“乡试重地,闲人不得擅入!”
  被拦在了门外,苻离索性翻身下马,从马背上解下一个鼓囊囊的布包,交给巡考官检查完毕后方大步走来,隔着铁栅栏与姜颜相望,示意道:“过来。”
  邬眠雪朝姜颜挤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长。
  姜颜将身上的布包解下交给邬眠雪,随即走到栅栏旁站定,笑望着身着鲜衣战袄、腰悬绣春刀的苻离,叹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乡试断断续续要折腾八天,你带那么一点东西,是要冷死还是饿死自己?”苻离显然是一路疾驰过来的,气息略微不稳,试图将手中沉甸甸、鼓囊囊的包袱从栅栏缝隙中递过来,“吃食和衣物都给你备好的,水囊里有降暑凉茶,风热伤寒药丸各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话还未说完,他一顿,微微拧起眉头。
  包袱实在太过硕大,挤不进栅栏的缝隙,最后还是交给门外的守卫送进来。
  姜颜领了包袱,又回到栅栏边同苻离告别。说是告别,但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姜颜笑着摆摆手,“好啦,你快回去罢。我又不是小孩儿,会照顾自己。”
  苻离点了点头,又在姜颜转身离去时唤住她,道:“十五日散考,我还在此处等你。”
  周围送考赶考的人很多,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苻离卓然而立,依旧是最耀眼的模样。锦衣卫百户的官帽压在他眉上,说不出的疏朗俊逸。
  姜颜回头,立于光影斑驳的树荫下,笑得比初秋的阳光更暖,点头道:“好。”
  考棚男女分开,姜颜和邬眠雪分到的是两间单独的棚子,负责搜身的是宫中调过来的两位姑姑。这两位姑姑应是资历深的老人了,做事一丝不苟,查的十分细致,连发髻都要解下来一缕缕查过,于是当姜颜看到姑姑们解开苻离送来的包裹,拿出一件披风,一盒滴酥鲍螺,一盒豆糕,肉脯果干各两包,葡萄一串,石榴两个,药瓶两只,油纸包的肉饼,甚至还有大米和油盐等物时,她实在是憋笑憋得慌。
  入了考棚,姜颜才佩服苻离的细心周到。
  八月的太阳依旧热烈,而棚子简易不散热,里头如同蒸笼似的,夜里又凉的很,多亏了苻离准备好的凉茶和披风才勉强捱过第一日。
  八月初九正式考试,第一日考的是四书经义,姜颜硬着头皮套八股格律,写完后修修改改,竟也还算满意。
  饭食需自己解决,姜颜不擅庖厨,胡乱煮了一锅粥应付,就着肉饼吃完便休息了会儿。接下来的韵诗倒是她的长项,做了五六首,挑了最满意的两首交上去,这第一日便算完了。
  第二场考得是五经,思路还算清晰,笔走龙蛇,亦是很快交卷。中途不知道是抓到哪位考生私夹舞弊,被巡考官押解出去的时候,姜颜还有兴致伸出头去看了场热闹,可到了第三场,漫长的乡试已经进行到第八天,姜颜渐渐的只觉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脑子像是灌铅似的沉重。
  秋蝉阵阵中,总算是到了考完交卷的时辰,她坐在小隔间中足足有一刻钟才缓过神来。
  出了考棚,什么胜负得失都抛之脑后了,亦无法回忆起自己答了些什么内容,浑身像是绷到极致后又松下的弓弦,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度,只如游魂一般顺着人潮出门去。
  邬眠雪亦是一脸菜色,哭丧着脸道:“不来了,下次再也不来考了!”说着,她左右四顾,似乎在嗡嗡闹腾的人潮中寻找什么。
  姜颜知道她在等魏惊鸿,便道:“你去找魏公子罢,我自个儿回去。”
  邬眠雪有些不放心,姜颜便笑着推了推她道:“去罢去罢,我没事。”
  邬眠雪颇不好意思,抿着唇道:“那……我走了?”
  姜颜点头,朝她挥挥手,两人便在考场门外的柏树下分道而行。
  八天,断断续续三场考,已是榨干了姜颜的全部精力。她从未如此疲惫过,又从未这般轻松过,仿佛负重而行,终于能在此刻卸下包袱短暂休憩一番……不知当年苻离初入锦衣卫时,是否也是这般感受?
  正想着,夕阳斜洒,十丈开外的栅栏外站着一人,身高腿长,英姿凛凛,不是苻离是谁?
  姜颜这才想起,苻离说过今日回来接她的。混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朝着苻离走去,苻离亦看到了她,皂靴迈动,朝她大步走来。
  夕阳是最好的染料,泼金染红,视线成了一片柔和的暖黄色。风过无声,头顶的杏叶沙沙吟唱,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隔着两尺的距离对视。
  姜颜望着苻离俊逸的眉目半晌,才揉了揉疲惫酸涩的眼睛,缓缓说了句:“好困啊。”
  是真的很困,嗓音绵绵的,带着鼻音,听起来倒像是撒娇。苻离眸色一动,抬臂拉下她揉眼睛的手,低声道:“我雇了马车,送你去吃饭。若是想睡,便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他没有问姜颜考得如何,眼中全是内敛的信任。
  姜颜点了点头,任凭苻离领她上了马车。
  车内已细心地准备好了干净的靠枕和吃食,苻离将一盒点心递给姜颜,道:“吃点。”
  姜颜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不由嘴角一勾,“原来又是一年中秋了啊。”
  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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