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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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 第1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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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李自成会亲自召开庆功宴,很多将领早早便去闯王的大营报告了,今天许平在营地里听到的满是爽朗的笑声,而他并没有跟着李定国、余深河或是刘纮他们一同前往,而是带着几个卫士在旷野里巡。
    “我刚刚从军的时候,觉得领兵打仗是一件能够光宗耀祖的事情,那时我做梦都希望有一天能像侯爷那样,统领大军攻城掠地,用敌人的首级争得封妻萌子。在我的梦里,当我获胜归来时,部下们会向我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而我也会是名副其实的英雄豪杰。”
    许平孤身一身踏雪而行,卫士在身后很远的地方替他牵着马。
    “德州一战后,我满心欢喜,在战后的庆功宴上,我虽然明知要在诸位前辈将军面前保持谦卑的姿态,仍几次不可抑制地笑起来。然后是山东,每次攻克东将军的堡垒时,我总是急不可待地派人去向张大人报告,生怕他不能立刻知道我的功绩,我跃马走在部下之前,生怕他们看不到我,不能赢得他们的尊敬。”
    今天参谋们中也满是欢声笑语,周洞天也跟着余深河同行前去闯王的大营,因此许平身后除了贴身卫士并没有一个旧部:“第一次在战后漫步于战场而不是纵情于庆功宴上,也是在山东。那时周兄弟跟在我的身后,一个劲地劝我回营去。”
    面前有一个白色的小丘从地面上微微隆起,许平走过去,面前出现了一张年轻的面容,从军服上看是一个赤灼营的士兵,他大概是在夜色中迷路了,没有向北渡过黄河,而是长眠在河南的大地上。
    许平从这个士兵的怀里取出他的腰牌,缓缓收到自己的怀里,挥手示意卫士跟上,让他们把这个新军士兵从地里扶起来装在马上,一会儿带回营统一安葬。
    继续往前走,许平走上黄河大堤,冰封的河面骤然出现在眼前。一眼望去,冰面上横七竖八地满是倒地的人体。许平一跃从堤上跳下冰面,卫士们在他身后担心地喊着。
    昨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滑到在地,接着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许平尝试着想把一个尸体拉起来,但它已经和冰面冻在一起,硬得像钢铁一般。许平手里一滑,不但没能把那具尸体拖起来,自己反倒失去平衡坐到在黄河上。
    “大人!”
    卫士们从身后冲来:“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在他们赶到前,许平已经站起身,环顾四周,这种尸体要多少有多少。
    “以杀止杀,杀人可也。”随着这句话冒上心间,许平苦笑一声,这又是商鞅的话,不过以他现在的心境,这句话倒是很顺耳,不过许平觉得这句话最大的问题是:你怎么知道你的杀人行为可以止杀?
    “吊民伐罪。”这话许平认为比较符合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接着他又忍不住想到:“这一地的亡者也有家人妻子,他们真有一死之辜么?我常常宽慰自己要给河南百姓带来幸福,乃至天下的万民,这是我现在的志向,不过,靠这么杀人,真的能达成我的志向么?我真的能消除世间的凶兆,带来太平治世么?”
    “传令,再次宣谕全军。”许平拍去手上的雪,对身后的卫士们说道:“杀俘者,以命抵命!”
    笔者的一个朋友马伯庸为《虎狼》写的书评,投稿给上海《新闻晨报》,八月八日(周日)刊登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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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广播电台,笔者做了一个访谈,下面是回放地址(从大约第24分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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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节 大势
    在正月过年期间,和闯军士兵分享肉饼的那个直隶人并不在新军阵亡将士之中,十七日的战斗中他紧跟着长官的步伐向被闯军占领的新军大营发起决死冲锋。WwW、直隶人的长官被打死后,他自己的肩膀上也挨了一枪,当时就昏死过去。等他醒来时,直隶人发现自己身在俘虏营中,肩膀的伤口处已经被包扎起来。周围的伙伴们告诉他蒲观水和成平都已经阵亡,现在他们全是闯军的俘虏,这个直隶人闻言长叹一声,躺着一动不动。
    中午时分,一个头上还缠着白布的闯军士兵跑入这间营房,径直跑到直隶人的身边,后者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在十日的战斗中,这个河南人被新军俘虏,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认出他的直隶人每天回营后都会来喂他喝粥,还一遍遍地安慰他、鼓励他,让他努力活下去,活着回去见他的婆娘。
    “老乡,”河南人笑眯眯地站在直隶人的旁边:“这次轮到我来看你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婆娘还在京师等着你回去呢。”
    大捷的消息传遍全军时,刘冉和吉怀愚正在掏粪坑。两个人归队后没敢说他们是偷偷去前线打官兵,两个人都被胡辰的喝骂吓坏了,唯恐说出实情以后,会因为违反军令和擅自脱队两罪并罚而被处死。但是两个人掉队的行为同样要受到惩罚,因此这些天来他们一直负责清理厕所。现在队里的同伴们正在放假庆贺本军的胜利,并遥祝大将军许平身体安康,这两个倒霉鬼却在继续从事清洁工作。
    “吉怀愚,刘冉。”喊二人名字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王恭。
    “卑职在。”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从厕所里跑出来向着他们的长官立正行礼,身上还带着阵阵的臭气。
    王恭对那边飘过来的异味毫无反应,他背着手走到两个部下面前,冷冷地扫视着他们,直到二者把头低低垂下后,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
    刘冉和吉怀愚的心里不停地打鼓,都垂着头一言不发,只听王恭骂道:“那天听你们说什么拉肚子、迷路的鬼话,我就不信,果然都是假的,原来你们竟敢违抗军令去前线!”
    “大人恕罪,恕罪。”见事情败露,刘冉和吉怀愚只有连声求饶。
    把两个人又大骂一通后,王恭喝道:“本来应该吊死你们两个,就是大捷之际不宜杀人才饶了你们,罚你们多扫十五天茅厕。”
    “谢大人。”两个人不敢叫苦,只好咬着牙应是。
    “站直了,把头抬起来。”
    王恭沉着脸从怀里摸出一个铁制勋章,上前一步将它挂在刘冉的胸前,接着又掏出同样的一枚,把它给吉怀愚挂上。
    “敢问大人,这个是?”刘冉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开封阻击战勋章。”王恭把脸绷得紧紧的,不苟言笑地说道:“大将军有令,每一个参与这次阻击的官兵,都可以获得一枚开封阻击战勋章,以证明你们的勇气和功绩。”
    两个人都大吃一惊,齐声“啊”了一声。
    “第一步兵翼上报人员名单时,写上了你们两个的名字,所以你们也有勋章。”王恭说完后,见两个人脸上浮起笑容,又大骂道:“傻笑什么,滚,还不快去扫茅厕?”
    ……
    昨晚的庆功宴上,许平喝了很多酒,今天他一直睡到快到中午才醒过来。睁眼看到天色已经使大亮,许平大吃一惊连忙跳起床来,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脚下也是一个踉跄。
    顾不得挥去宿醉带来的头疼,许平连忙把守在门外的卫兵唤进来:“昨夜开封那边可有异动?”
    “大人放心吧。”周洞天撩门进来,对许平笑道:“各营都保持戒备,开封那边便是有什么异常,我们也足以应付得过来。”
    虽然有闯营主力盯着山岚营,许平把苦战多时的军队调到远处放假,不过他本打算亲自部署最起码的警戒工作,所以昨天本不打算喝太多的酒,甚至在入席前还和闯营其他将领打过招呼要他们不要给自己敬酒。
    可不知不觉间,许平自己把自己灌醉,后面是他主动去给别人敬酒,最后酩酊大醉,现在连怎么回营的都不知道了,许平拍着自己还在发疼得脑袋:“我真是糊涂啊。”
    周洞天微微一笑,自到闯营以来,他还从未见过许平失态,昨天晚上由于附近还有明军,所以自闯王以下都是点到为止,反倒是宴前口口声声说滴酒不沾的许平,在那里一个劲的喝闷酒,最后还挨个敬酒。在李自成的暗示下,周洞天偷偷把酒换成了水,当时许平也毫无察觉,接过去便饮,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异常。
    “喝酒误事。”许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周洞天发牢骚:“我以后定然滴酒不沾。”
    “稍微喝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关系,”周洞天显然没把许平的话当真:“谓酒无量不及乱。”接着又浮起微笑:“昨夜大人确实是有些过了。”
    ……
    去李自成的帐篷里继续讨论军情,根据几个被俘的新军军官的供词,蒲观水生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尽快突破闯军防线,在开封断粮前把物资输送进去。李自成在听完报告后,沉默很久才开口询问许平:“蒲将军担心开封守军会以活人为食,你们怎么看?”
    许平立刻答道:“末将认为这种事情一定会出现,而且很快就会发生。”
    “我也认为官兵会这么做的。”李定国也持相同的看法,他说无论是周王、河南巡抚以及开封文武,都绝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的。
    “听说蒲将军对我们闯营的伤兵很不错。”李自成说的第二句话看似和前一个问题无关,但周围的闯军将领都听懂了其中的含义,果然李自成接着就下令道:“传令,射箭传信给开封守军,凡是吃人的人,我闯军破城后全都不赦。”
    几个闯军将领都没有说话,牛金星开口道:“闯王您这个心思是好的,但是恐怕没有什么用。周王、河南巡抚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城破之后必死,绝不会因为不能赦免就不吃人,而守城官兵们恐怕也无力反抗。等到官兵真的以人为食后,又会因为我们的通告而害怕,结果只会让守军更加拼死抵抗。”
    “还不如不射这个书信,”李定国赞同道:“说不定吃了些人后,等吃到自己家人头上时就会有人开门投降,若是大王发了这令,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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