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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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 第5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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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一城危急,其他城却只顾自保而不驰救,使得贼虏破了一城又一城,终至形势危殆——这就是边将各自为政的恶果。如果取消枢密院的紧急调兵之权,本朝旦有边事,等朝堂议兵下来,形势已经转为严峻了。

    赵构冷笑,“朝廷设制置司、经略司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统兵调将的吗?”

    郑彀道:“海外东北三路的制置司也没有哪一司统兵超过五万的,广西一路的经略司现统兵一万二千。臣可说,若每司统五万驻兵,不需枢密院紧急调兵。”纵观大宋前数朝,西北就没有哪个经略司统兵有五万的——这是指常驻兵员,战起受命临时统领诸路大军是例外,当然皇帝派遣的内宦监军还少不了。

    赵构被噎住了,要让在外的边臣一人就统五万常驻兵马,他更加不放心——唐末的藩镇之乱就是前车之鉴。

    “那就三千。”他负气道。

    郑彀面有难色地退去。

    回枢府给李邴说了,李邴一合茶盖子,“三千,塞牙缝么?”

    郑彀端着茶盏半天没饮,“……三万肯定是不行的。”现在不是南北分立之初,已经签订了《丁巳协定》,皇帝绝不会允许枢府能擅自调动过万的兵员。

    李邴哼声,“那也得半个军。”一个军的满编是二万五千人,半个军就是四个陆军师。

    过了两日,郑彀入见皇帝禀道:“陛下,枢密议事商讨,一个师不能应急,至少得四个师。”

    赵构脸色变了,四个陆军师的战斗兵员是一万二千五百人,加上非战斗兵员,足有二万了。他冷着脸,“五千。”

    郑彀过了两日又来禀报,说枢密院坚持三个师。赵构脸黑了,“六千!”

    郑彀出了御书房,就听见后面镇纸落地的声音。

    皇帝陛下,要节怒啊。

    郑彀望了望隆冬阴沉的天空,拢了拢紫袍大氅,迈着方步不紧不慢地出了内宫。

    没过几日就是年节,赵构再急也不能催逼着枢密院不过年。正月十五后上朝,皇帝又瘦了几斤,皇袍穿在身上都有些飘逸。

    年节后,赵构又催问此事。郑彀回禀说枢密院坚持两个师。两个师的战斗兵员是六千一百二十五人,加上非战斗兵员就有七八千。赵构咬死了六千人马的准数,坚决不加一兵一卒,也绝不让枢密院钻文字的空子。

    这么僵扯着就到了二月初五,两国签订《海州协定》。枢密院见拖的日子差不多了,才姗姗同意应急调兵权定在六千。

    赵构松了一口气,加上《海州协定》签订,朝野尽是一片颂声,又有后宫美人的柔媚奉承,他得意之下不免放纵,连续三晚都与宠妃恩爱,却在第四天早起时觉得头晕乏力,以为是前几晚上纵欲过度,便心里告诫了一番,也未诏御医来看诊,省得啰嗦烦人。

    卫希颜在五云山上和名可秀过得悠然自得,郑彀报上来的消息她二人早已收到。对她来说,六千跟三万没多大差别。她坚持枢府的应急调兵权,不是为了紧急调兵支援边事,而是用来主动进袭之用。建炎三年奇袭柴历亭(新加坡)她就是启用的应急调兵权,否则,禀报朝堂出兵光是议该不该攻打柴历亭就得耗上一个月,兵贵神速,她没功夫打嘴皮子仗。如此,用于奇袭三千人就顶用了,当然,有六千更好。只要战事挑起来,后面就是朝廷正式出兵了。

    赵构自从那几日放纵之后,便觉精力如江河日下,头晕、耳鸣、乏力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御医院判裴长澄看诊后,心中明白,皇帝这是不听医家言,根子原就损了,还在房事上不知节制,又长期情致郁结,心怒气躁,这御体哪能不垮下去?治这种病就没快速见好的方子,只能节欲静心养性,慢慢调理。但御医委婉说出来的道理赵构听不进去,只觉得御内医官院养的都是一群庸医,大怒下将裴长澄的院判捋了,提了陈续为院判,又令陈宥着皇城司察子去四方查访民间知名大夫;旋即又降下手诏,令地方官推举当地名医入宫,说是给皇太后治疾。

    赵构在折腾御医的同时,也没忘了催逼枢密院建立陆海军都衙。

    两军衙门建起来容易,但任命谁来做这两个都指挥使,却是煞费人脑筋。

    二府聚议争论了大半个月,主要是争吵陆军都指挥使,海军倒没什么好吵的,最终在四月中定下来:种瑜任陆军都指挥使,高师旦为副;海军都指挥使当然是范汝为,李宝为副。同时将现存长江水师改编为北洋海军,待北周迁出山东路后,北洋海军将开进驻守山东海域及辽东半岛海域,原长江水师都统制钟相任命为北洋海军都统制。

    赵构一看这几项任命,又憋气了,都是卫氏铁党啊!

    其他人没理由发作,论资历、论功勋,这些任命都是没话说的,赵构便扯着种瑜说事,说要避嫌。

    李邴在崇政殿上理直气壮,说朝廷向来没有规定,要求老师的学生与老师的女婿避嫌,又不是任御史中丞,种瑜与卫希颜的关系不在避嫌范围内。

    殿上丁起等宰执心道,就算退一步讲,要避嫌,卫希颜丁忧不在职,避哪门子嫌啊?皇帝这忌惮之心也太昭然若揭了。

    赵构气怒地宣布退朝,之后又遣内侍宣郑彀入见。郑彀在御书房奏道,没有正当理由,将种瑜斥于陆军都指挥使之外,长驻江北的吴玠、韩世忠、蒋宣等国防军大将都不会心服;若是因此让军中大将生出罅隙,就等于自断臂膀,日后如何与北周争锋?

    赵构阴着脸退了郑彀,次日又接连召见胡安国、范宗尹,以及学士院翟汝文、席益等谘问,这几位都奏说不可让军中生隙。胡安国更是直言道:“陛下是要削枢密之权,而非寒大将之心。即使要避忌种瑜,也要有声望与之相堪者替任。陛下何必心急?待任满三年,加一镇节度使,便可调迁,改任他人。”

    赵构泄气道:“接任的还不是卫轲的人?”

    胡安国对此也无办法,军中但凡有声望的大将都是卫希颜的旧属或是她简拔上来的,如吴玠、蒋宣、高师旦这些都是她东京的旧属,吴安国、刘汲、张浚、张守、商庆之、翟兴、张宪、吴璘这些一军大将和监军都是她慧眼识英选拔上来的,唯一不算是卫希颜提拔的可能只有韩世忠——在真定时就是兵马总管,但韩世忠的继室梁红玉是卫希颜的第二任枢密掌书记,在卫希颜丁忧时辞官,韩家与国师府的关系也非一般。

    胡安国忖度下只能提出长远之策,“陛下留心合用的中阶武臣,徐徐简拔吧,总会有得用之人。”

    赵构只得妥协。

    事后却越想越呕,只觉这番辛苦是白费力气,陆海军虽然成立了都衙,但还是挂在枢府名下,而掌衙的都是卫希颜的人,根本未动及卫希颜的筋骨。难道这就是他想要恢复的“枢府掌令,三衙统兵”的祖宗旧制?只怕祖宗都要跳出来敲打他!

    赵构气得胸闷,在签署种瑜等人的任命后,狠狠摔了朱笔,只觉眼前一黑,半天没坐起来。康履又急急呼呼地叫来御医。陈续带着医徒气喘吁吁,只觉自己这个御医院判就像是坐在火烧的椅子上,没准哪一天就把自己给烧焦了。

    赵构这一气便躺了三日。

    十几日后才能勉强上朝,这时已经是五月中了。今年的夏季特别热,殿里早早供了冰。赵构坐在凉爽的御书房内仍然觉得五心烦热,对郑彀在枢密院的任事并不满意,将他召来,斥责了一番。郑彀神色恭敬地听着,心里不痛不痒。赵构便又说了几个人,令他将这几人安置进枢府,逐渐取代各房知事,至不济也要任到从事(副知事)位置上。

    “陛下,枢府用人自有章程,此非易事,臣当尽力而为。”郑彀一脸难色地退下,回到签枢公厅就冷笑一声。

    李邴踱着方步过来,问道:“怎么,陛下又有御示?”郑彀提笔铺纸,将那几人的姓名写下,递给李邴,说了皇帝的意思。李邴脸色也不好看了,枢府现任各房的知事、从事都是花大力气培养起来的,论忠诚、能力、才学都可信,岂是随意能让人替的?他将名单搁回案上,问:“彦颖待如何?”

    郑彀捋了捋须,“按章程走,考上则取,考不上的,才识能力不足,取不中也有道理。”这是枢府进人的惯例,不管你多大的官,以前是做什么的,要想进枢府任职,先过相对应的考关。若皇帝推荐的人有能耐考进来,那就慢慢磋磨。“这事不着急,各房都有手头的事,哪有空闲,先慢慢出考题。”

    总之,掌握一个要诀,“拖”!

    李邴拱了拱手,“彦颖,辛苦了。”

    郑彀也拱手,道:“同辛苦。”两人对视一眼,呵呵笑起来。

    李邴想起当初看到席铮带来的“彀可共事”的字条,心中着实唬了一跳,他没想到受胡安国器重的程学门人、前临安府尹竟是卫国师的人,这让他不由揣测卫希颜在朝中还埋了哪些人?但无论如何,只要她行事于国家强盛有利,他就会一条路跟随到底。

    枢府在半个多月后终于出了考题,从考试到阅卷取人就用了五六日,直到六月中,郑彀才给赵构禀了结果,五人中有四人没及格,只取中一人。

    赵构恼怒,取来考题看,却并不是多偏的题,但策论题居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考官的主观评断。但考官判得都有道理,即使有失偏颇,然则此非国家抡才大典的科举考试,只是枢府内部用人考案,如果皇帝连这种判卷都要干涉,遇上强势的枢密长官定要谏诤皇帝“事涉过细”,而东府宰执也要怀疑皇帝下一步是不是要侵涉三省具体细务了。

    赵构郁怒在心,又积结在心底。

    而此月,北周凤翔京正在进行武举贡试,皇帝柴赟亲临校场观武贡绝伦科的擂台试,并亲自点评举子的武技。这是自卫希颜在南廷亲试武举点评并引得北廷武人南下后,北廷便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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