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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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 第3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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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争执,怒面当面指斥范宗尹“为法者而心怀私意”,此时当着皇帝对范宗尹也是毫不留情面地直斥“无知乱谈”。
  
  范宗尹被刺得脸色铁青,对李纲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确是“无知乱谈”,赵构心内默然,范宗尹受些磨折也好,省得志得意满壅了心智,非但不能引为肱骨之臣委以重任,反倒削了他这圣天子的颜面!——瞧瞧今儿殿上说得些甚么话?还能指望靠这二人成事么?!
  
  赵构心中冷笑,目光扫向一直未出声的尚书左仆射丁起、礼部参政胡安国、工部参政朱震,不着痕迹地观察,料定这三位臣子非是赞成范宗尹和周望所奏,却因各自原因而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胡、朱应是不愿为卫轲长势,遂作默然;丁起则为人处政稳重,不到攸关紧要、必须宰相表态之时,不会轻然开口,而开口则必是言之有物、提策得当——周望、范宗尹若学得丁起处事的五六分,他又何愁朝中无腹心重臣?行事也断不会如现下这般处处掣肘不得舒心。
  
  他心内有些颓然,暗责周望和范宗尹脑大无谋,进言奏议没有一句切中他心意。
  
  三个月前,李邴突然在早朝时当廷弹劾军器监和武库司以权谋私,举证言之有物,朝臣哗然,他不得不让三司介入,拘审军器监和武库司犯案官员,尚书周望也牵连在内,最终虽摘出了周望,军器监和武库司郎中却折了;赵构倒并非是为这等贪蠹之辈可惜,然这两人却是栽在他最忌的那人手段下,从举证之细来看,绝非突然发作,必是筹划搜证已久,只等时机而已,这让赵构生生壅了口气:没有卫轲授意,李邴焉敢如此?
  
  卫希颜当时尚在海外,离京前即撒下了整治兵部之网,之后又密信李邴“可以收网”——此举自是对皇帝意图染指火器作的回击。
  
  赵构每念及此,便觉脸上热辣辣得如被扇了一耳光般,羞愤、耻辱、不甘,诸般负面情绪梗在他心口,时不时提醒年轻的皇帝曾经忍受的憋屈。
  
  当他接到高惇的密报后,皇帝知道:反击的时机到了!
  
  但赵构又是清醒的:沈元被刺案虽是难得的时机,却不可由此忘形而失却分寸,忌贪多、贪进,膳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贪多则嚼不烂,贪进则可能跌跟头,范宗尹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今日方会进退失据,殿上失态。
  
  赵构暗中引以为戒,心内一遍遍告诫自已“戒急用忍”,沉静下来的目光看向一直也未发言的大理寺参政谢如意,心道:聪明人还是有的!
  
  这谢如意向与范宗尹不和,在政事堂中针锋相对,却在朝殿面君时隐而不发,岂非既聪明又懂分寸的臣子?!
  
  赵构脸上温和有度的笑意微微加深,深灰的眼睛仿佛带了些意味深长。
  
  谢如意被皇帝似有深意的目光看得一格登,不紧不慢抚须的手不由滞了下,褐色的眼珠微微转了转,突然呵呵笑了两声,出前拱手作了个团揖,打着圆场道:“诸位,诸位,莫要失了和气,有甚么话好好说。范参政想是心忧朝廷利器有失,一时情急失口,当非出自真意……呵呵,二位枢相莫往心里去。卫国师李签枢亦是置气,所说当是玩笑话,二位参政亦宽宽心。诸位臣僚都是事君以忠,心忧朝廷的重臣,切莫因了一时之气逞口舌之利,岂不是让北边笑话吾等失了雅量?哈哈!”
  
  “正是,正是,休要置这些闲气。”
  “是极,是极,切莫误会伤了和气。”
  “呵呵,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丁起、胡安国、朱震三位相公也纷纷打着呵呵和稀泥。
  
  毋论殿内君臣各作何想,殿上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呃,有错字的话,明日再修吧~~~~~~~~~~~~先觉觉去也~~~~睡前召唤花花!!~~

嗯,今晨修改了下,增了些内容~~~~~~




238

238、火器归属 。。。 
 
 
  经过先前的剑拔弩张后,殿上一时安静,两府宰执都闭了口,御史中丞也敛目静立如柱。 
  
  赵构端坐在鎏金御椅上,目光缓缓扫视殿上朝臣,心里有着无法言明的失望。
  
  这殿上的十一位臣子,是他的丕柱之臣,却无一人能深体圣心,为他排忧解虑。
  
  周望虽有小聪明,但不具大才,惟忠心可取,放在政事堂可为耳目,察知宰执处政及诸相间的分隙,掌持兵部则不虞会与枢府勾连,但终究不堪大用。
  
  范宗尹有大才,也有通变之智,但而立之年即登辅相,终究缺了历练,少了稳妥,还需磨炼几年方能大用。
  
  政事堂其余诸公,丁起既有宰相之才,也有宰相,有他执掌政事堂,赵构当不虞多虑国家大政,遗憾的是这位宰相行事太稳太妥,不会和枢府太近,却也不会和枢府生隙,维持两府的稳定是丁起顾虑的大局,赵构心里十分清楚他的宰相不会为了一个火器作而和执掌军机的枢密使对立。
  
  吏部参政李纲是直臣,直臣如剑,可正官风肃朝纲,却不可为君王私用。
  
  户部参政叶梦得是赵构欣赏的财臣,户部有他就不虞国库亏空,但可恼的是在钱事上对对皇帝也无情面可讲,赵构曾想挪用十几万贯宽裕下内库,这位户部参政却以更加恭谨的姿态说出委婉的拒绝,偏生理由周全,堵得赵构无话可说,因其谦卑的态度还无法生恼——这般臣子,也无法为赵构私用。
  
  余下的两位辅相胡安国和朱震,是清流儒臣,看重君臣纲常,事君以恭,但这类清流儒臣更以“社稷为先”,重君子之德,绝非“惟帝命是从”的臣子。
  
  赵构忽地有些羡慕父皇当政时有个蔡京可用,虽说贪婪且滥用私人,但治政有才又能体用圣心意,急帝所急,思帝所思,如臂使指,何曾如他这般受大臣们掣肘?
  
  他欠了□子,英气的脸庞仿佛不带表情地看向御史中丞,御史台不被两府宰执把持,历来是皇帝制衡两府所用,有时甚至充当了皇帝的刀——赵鼎这把刀不怎么合赵构心意,但在没有趁手的之前,也只得先拿来用一用。
  
  察觉到皇帝的目光,赵鼎暗里皱了下眉,陛下是要他说话?
  
  御史纠察百官过失,他开口就意味着问责,如周望这类小人窃居辅相之位,就当劾之,但沈元一案明显和卫国师无甚干系,皇帝却放任范周二人,这是针对卫国师?
  
  赵鼎心里有些恼怒:御史台是匡正监察之台,不是皇帝揽权之器。
  
  赵构深灰的眼睛盯着他,眸色仿佛变得幽黑。
  
  赵鼎沉敛的方眉下目光一闪,略加权衡,出前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沈元被刺案乃北廷处心积虑的谋划,其目的是劫人,因劫人不成方转为杀人,手段狠辣,其心可诛!火炮乃攸关国朝之锐器,火器作理应严加防卫,但作丞在试炮场途中遇袭,可见防卫措置仍有疏漏,对此枢密使负有督察之失;但枢密使卫轲此前远在南洋御蕃,督查不周亦事出有因,臣以为,可按失察之责罚俸以作惩诫。”
  
  赵构的眼神已经沉了下去。
  
  御史中丞沉厚的声音道:“臣以为,当前至关紧要之事,当是尽快加派人手奔赴韶州,护卫重要作匠的人身安全,不可再有损伤。”
  
  李纲、朱震、胡安国三位参政都微微点头。
  
  李纲皱着浓眉,禀道:“陛下,御史中丞所言甚是,朝廷宜立作措置,先就近从广州调兵布防,以免再生变故;其后,再从京营调千名军士赴韶州防卫。”
  
  李邴却摇头,“普通军兵只能护外围,防不住神出鬼没的杀手。沈元身边的四名护卫是重金雇请的高手,却在被袭中三死一伤,可见劫杀沈元的刺客身手不凡,枢府推断必是为北廷所用的惊雷堂所遣,此等武林高手非普通军兵能挡……”
  
  “护卫之事稍后再议。”
  
  赵构压抑住心头的烦躁截断李邴,目光看向拢袖立在诸相公之后的谢如意,挑眉问:“大理寺以为如何?”声音带着几分冷锐。
  
  谢如意一惊,他原是七窍心肝的人,从先前殿中剑拔弩张的态势已揣摸到皇帝暗藏的心思,但他无意做皇帝“腹心”,范宗尹乐意由得他去——出头的椽子烂得早;然而此刻皇帝明明白白地点了他名,这是不容他退避了。
  
  卫希颜清透眸子掠了出班答禀的谢如意一眼,目光如若实质般锋利,让大理卿一个冷噤。
  
  谢如意刹那间心念数转,躬礼禀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御史中丞所断甚当,枢密使卫轲负有失察之责,理应罚俸三月以惩。”
  
  罚俸三月?!赵构脸色一冷,目光阴沉地盯着大理卿,咬牙暗道:好你个谢如意,说你聪明你倒真个聪明,想哪边都不开罪?
  
  谢如意仍半躬着未直身,赵构语气森然,“大理卿还有话说?”
  
  “陛下,臣还有本奏。”
  
  “何事要奏?”谢如意,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如意沉声禀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枢密使职掌朝廷军机,又身负靖北驱虏之任,府务繁重,对火器作的防务发生失察亦属可谅。之前,谭广以军器监贩利,所幸火器作未隶属其下,否则难保火炮早被逮利贩出,如今谭广并一干贪腐属吏尽皆获罪,新判军器监程瑀正直忠信,经其整肃上下一清,由是,臣奏议依国朝旧制将火器作统于总造戎器的军器监之下,如此既可为枢密院减轻责累,军器造备又可按职权统辖,一举两得……”
  
  赵构心头欢喜不胜,这谢如意果然是聪明臣子,是深体圣心的“如意”之臣!
  
  他手掌心攥压着御座的鎏金龙头扶手,透进肌肤的冰凉之气冷静了激动的心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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