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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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韶殇- 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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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长安之围(7)

  匈奴逼近长安的消息像蒲公英一样传遍了几个诸侯国。
  舒瑾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捧着竹简,惬意地靠在床榻上,他嘴角始终弯着,看到好笑的地方还会嘿的一声笑出来,快要四十岁的他,已经蓄起了八字须,然眉目却依旧英挺有神,当温柔地注视着你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心不自主地怦怦跳动。
  明光宫外地呼号声已经很轻了,也断断续续的,可见主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方舒坐在舒瑾身边,桌上放着半个时辰前端进来的药,因是装病,这些药子啊虞谨言面前自然得一滴不剩地喝下,可是现在虞谨言不在屋子里,就随便搁着好了。
  方舒有些坐立难安,虞谨言的年纪已经过了四十,在外面跪了太久,根本就支撑不住,他站到窗口往外看了看,可惜一条条的柱子拦住他的视线,他根本就看不到。
  “怎么?”舒瑾放下了茶杯,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淡淡问道:“你担心他了?”
  方舒咬了咬下唇,道:“父亲,虞大人年纪大了,再这么跪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在他身边近身侍候的这两年,他对他虽好,却总是不会让他插手一些政务,他在防着自己,转而尽心培养舒榭,他的弟弟,那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不,应该说是神童。
  见舒瑾果然漫不经心,他急了,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不是您答应的我,不会与长安作对了吗?为什么现在长安有难,您却不管了呢?长安沦陷,对您有什么好处?!”因太激动,他一时忘了这是在和舒瑾讲话,那是他的父亲!
  舒瑾哼的一声,放下了竹简,目光抬起,对上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冷冷的说道:“我是这么说过,可是,自古成王败寇,我回到河南以来,河南王宫每年都有新的奸细混进来。是舒珏不肯放过我,他想杀了我以绝后患,我还能乖乖地坐以待毙吗?”
  他,果然没有放弃……
  方舒的脸一刹那变得苍白。
  “您……您真的……”惊愕过后就是愤怒,“那个位置有什么好!为什么你非要坐上去?!”
  舒瑾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个一向温和的儿子,原来是这么讨厌自己吗?那个位置有什么不好?坐在上面,至少性命不用受到威胁!至少,他有了绝对的权利保护他们母子!
  他冷下了脸,狠狠瞪着他。
  方舒扑过去,握住他的手,眼眶中竟然蕴含了泪水,声音也哽咽:“父亲!你放手好不好?那不是你的,永远也不会是你的……”
  啪的一声,力道大得将他甩开了去,方舒没有想到舒瑾竟然会怒到打自己,一时愣在了地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脸颊上火辣辣地痛着,很快就肿了起来。
  两个人都呆住了,舒瑾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一会儿呆,轻轻叹口气,掀开毯子下了地,他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伸出了手。
  “疼不疼?”
  方舒头一偏,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他望着地面,死死咬着下唇,却已经止不住泪流下来。
  “孩儿告退……”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就往外走,舒瑾的手落在半空,迟迟没有收回,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自己,才呵的一声讽笑,站了起来。那碗始终没有喝得浓黑药汁,已经不再冒着热气,静静地,被人遗忘在了一边。
  虞谨言跪在明光宫外哭求了一个上午,老眼昏花之际,忽见方舒捂着脸颊从里面快速走了出来,他想叫,可方舒已经跑远了。
  翌日,就在虞谨言绝望而准备在舒瑾面前触壁之际,舒瑾却召集了十五万的人马,将他恭恭敬敬请了出来。
  “虞大人,你看,这就是我河南好男儿!”舒瑾站在城阙上,指点着底下整装待发的几万兵马,意气风发,如果不是还在咳嗽,虞谨言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病。
  舒瑾又说:“这只是三万,剩下的十二万就在城外待命,虞大人,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起程?”他看着他,虞谨言因为忧愁的缘故,这些日子睡睡不好,吃吃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使得本就皮包骨头的他远远看去更加像一具包了皮的骷髅。他激动地嚅动着口,竟然失了言,半天才说了一个好字。
  方舒就站在舒瑾的身后,望着底下士气大涨的士兵,面如死灰。
  三万人在舒瑾和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长安进发,方舒策马跟在舒瑾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出于好意,虞谨言刻意加快了马速,追了上去。
  “小王爷是怎么了?知道要打仗了,所以没睡好吗?”他呵呵笑着,整个人看上去轻松许多,尽管身体很累,精神却很好。方舒摇摇头,别开了头去。
  河南离长安极近,舒瑾带着兵一路急赶,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函谷关,前后并无驿站,十五万的人只能驻扎在野外。
  虞谨言进了自己的帐子,随便吃了些什么后,倒头便睡,他带来的侍从,也一个个歪七扭八地趴在床上,睡得极沉。
  方舒想起晚雩和自己说过的话,心里越发不安,大步往主帐走去,守卫见是他,便没有阻拦,他刚想掀帘子,就听到舒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拜这些年学了武功所赐,即使舒瑾说的很轻,却还是叫他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
  心下大骇,一不小心闹出了些动静。
  “谁!”
  一道凌厉的目光从里面射了出来,方舒脚下一顿,忙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他的脸色很古怪,舒瑾眼睛一眯,牢牢盯着他。
  “是我。”他走到舒瑾的面前,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道:“父亲,刚才您说的事,就让我来做吧。”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心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咚咚作响,每一下都好似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舒瑾不相信昨天还极力反对自己的他在这一刻竟会想要帮助自己,遂狐疑地看着他,“你不生我的气了?”
  方舒低下头去,声音有些闷闷的,“父子之间还能有隔夜仇不成?昨天我想了一夜,既然是父亲的理想,身为人子,就应该帮助父亲。不然,父亲的理想,就太孤单了。”
  舒瑾眉微微一扬,眼中随后布上了赞许的微笑,他伸手在方舒的肩上拍来拍,道:“不愧是我舒瑾的孩子,好!这件事就你去办,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方舒暗喜,紧紧咬住下唇,装出一副我会尽力的模样,迈着大步走了出去,主帐的帘子掀开又合上,舒瑾一声冷笑,侧头看了一眼小柳。
  虞谨言正睡得舒服,还梦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正在欢享天伦之乐的时候,突然发现大地震动起来,地面上裂开了很大一道裂缝,深通地底下,孩子们猝不及防便被黑暗吞噬,他大叫着,却救不会他们。正慌张着,他却醒了。
  原来是梦,他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这不擦不要紧,一擦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帐子中了,脚边是湍急的河水,在夜间绽放着和天空一样的紫蓝色,好像是梦中那道深渊,向自己招着手,鞋子被溅上来的水打湿,黏黏的粘着自己的脚,又冷又难受。
  他一动,当即发现了自己的处境,竟是在一把剑下。
  “你……!”他并没有认出蒙了面的方舒,很亏啊就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讥讽一笑,“王爷还真是狠心,果然要杀老朽!”
  方舒的剑一抖,没有刺下去,只那么看着他,虞谨言闭上眼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当胸一剑,不由睁开了眼,却见方舒收起了剑,转身往回走。
  他愕然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背影熟悉极了,心下一动,便喊了出来:“小王爷?”
  方舒的脚步停下,却并未回头,他道:“快走吧,被发现了我也救不了你。”
  虞谨言的脸色变得古怪极了,须臾,他站起来,对着方舒抱手深深做了一揖,然后快步跑远。
  等到人跑远了,方舒才回过头去,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沉沉叹了一口气。
  “果然不出王爷所料。”身后突起一道凉凉的声音,方舒心里一紧,猛然回头,竟是小柳执剑站在河边,冷笑着看着自己,而刚才那一幕,已经全然落入了他的眼帘。

第118章 长安之围(8)

  沿着河水一路往西,没跑多久就遇上了追兵,追兵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条条黑影就好像拉面师傅手中的面条一样,一上一下间就拉近了很大一段距离。
  不过,这是在江河两边的奔跑较量,因为走得早了一步,他幸运地赶上了船夫最后一班船,在渡过河中心的时候,赫然发现追过来的追兵。
  让船夫在对岸停了船,又问了最近的城镇离这里有多远,在得到还要行走一天一夜之后,他有点心惊,附近的村子倒是不少,可是面对河南王府派出的精锐杀手,他怕会给人家带去杀身之祸。
  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山,其实说小也不小了,因为这周围的山一座接一座都高高迭起,耸入云端,好像接天梯一样宏伟壮观,而这座山,就算再加上同样的高度三座也接近不了云层。
  可是,无端端的,直觉进了山里就会安全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的两条腿像上了发条一样飞速地奔跑着,好像上了发条,可怜他四十岁的年纪五十岁的身体,竟然超负荷地跑了大半夜还不觉得累。
  进了山里,他灵活的东躲西藏着,很快就甩开了追兵,感觉那如影随形的气息离自己远了,虞谨言呼地一口气松掉,两脚一软,差点坐了下去,不过不能坐,地上那么湿,他一坐自己就成了泥人了。
  想了想,他认命地叹口气,两只手撑在屁股上,开始往山林深处走去,然没走几步,他就突然停了下来,两眼徒然睁大,望着脚下的地。
  不对!
  越往深处走,不仅会遇上悬崖不说,地面还越来越湿,每走一步都会留下脚印,到时候就算把刺客甩得再远,也一样会把他们引来!
  他回头望着脚下黑漆漆的山路,心慌乱地跳着,咚、咚地像有一只大鼓在敲击。天快要亮了,自己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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