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柳忿怒交集,立叱道:
“滚开!”
双掌大力的向两边一扫,两边的侍卫便被扫出丈外,身形随即如旋密般闯了进去。
但这阵旋密还是遍然顿住。
对面七,八名精干的金甲军徒众拥簇着一个人影不急不缓的走过来。
钱柳一怔:“大师兄?”
来人正是尚让,他居然没有一点怒火,平静道:
“二师弟!你一定是太倦了……”
钱柳跳起来,截断了他的话:
“大师兄!花贱究竟在哪里?”
尚让深叹一口气,微仰着脸,道:
“你大嫂刚巧有事外出。”
钱柳怒道:
“荒谬!待我进内堂找她!”
脚上刚一迈出,手臂便被尚让抓住。钱柳猛一扭头,只见尚让的脸上己笼上一层寒让,声音己变得冰冷异常道:
“二师弟!这里并非盐石堂。让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的话是有点含蓄,意思却很明显。
也很少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忍着气,隐晦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钱柳却不怖,他象是己疯了,单臂一甩,己挣脱了出来,大声道:
“别阻我!”
又疾向前冲去。
尚让带未的几个徒众立即站成了一条线,拦在前面,一齐大喝道:
“请钱堂主自重身份!”
钱柳怔住。
他们组成这道防线,无疑是尚让的最后通谍。
他是冲过去,还是退回去?
钱柳的头脑己渐渐清醒了过来。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威仪的声音道:
“钱柳!”
步凉柳心头不禁一怔,转身回望,便看到一个威严猛厉的人影。
黄巢!
黄巢一脚跨入门内,怒叱道:
“放肆!我早就命你回来后马上往第一楼见我,为何竟来此撒野?”
钱柳的心立即沉了下去,他即使有天大的事,现在也不敢违抗黄巢的命令。
金甲军,湖心小筑,就筑在湖心。
四周无桥无路,唯一可以到那里的办法,只有乘船。
现在船在岸边,人也在岸边,一齐恭候杨行密。
恭候的人有三个:
——两个待婢与一个花贱。
一瞥见杨行密,不禁立时喜形于色。
两个侍婢抢着迎上去道:
“杨堂主回来便好了,小姐因你而终日茶饭不思啊!”
“请你快些劝她吃点东西吧!”
花贱亦轻声道:
“三师弟!自你失踪后大家都很担心,今日你无恙归来,真是值得庆幸。”
杨行密却连一句话也没说,径直登上小舟。
花贱本为湖心小筑总管,故此次务须亲迎杨行密,连忙跟着上船撑篙,接着又道:
“彩菊渐见消瘦,令师尊十分优心,希望你嘱她保重身体啊!”
杨行密仍没有说话,双眼只盯着湖心——
湖心小筑。
花贱忽然红看脸,低声道:
“密……当日在水车居中的事……”
杨行密这才冷冷的应道:
“大嫂!你毋用多说!只要你安守本份,我仍然会尊敬你!”
“放心吧!”
最后三个字终于让花贱缓缓的放下了心。
一到湖心小筑,两个红衣稚婢,立时笑嘻嘻的跑过来,道:
“杨堂主,嘻嘻!咱们还没告知小姐你已回来呢!好让她有个意外的惊喜!”
“酒菜亦己弄好了,杨堂主,请!”
彩菊住在湖心小筑的幽阁。
请杨行密去的地方自然亦是幽阁。
幽阁内,彩菊一个人落下一子后,幽幽道:
“密,下一着该到你了……”
但密不在,她只有一个人又下一子。
——个人下一局棋,多么寂寞,多么无奈。
花贱也只把杨行密送到幽阁外,便道:
“小姐只想见你一个,你还是独自进去吧!”
杨行密宁立门外,只觉幽香四溢,不禁令人心族摇荡。但杨行密想到房内的人为了自己安危而寝食难安,日夕牵挂,内心更泛起丝丝歉疚。
房门轻启,一线曙光透进这漆黑死寂的寝室内,仿似将内里的所有郁气,一扫而空。
彩菊执子的手亦谭然顿止。
猛一回首,杨行密己在门外,挺立的就如一棵大密雨后,仍仁立不倒的树。
——玉树!
——临密!
彩菊立即掀翻了面前的棋桌,身形如燕子般扑了过去。
花贱从门外,偷偷的看着他们,眼睛里带种奇特的笑意,似己看得痴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本就是她的心愿。
但与她自己结成眷属的人,是不是有情人?
花贱轻轻的带上门,刚一转身,便有人来报:
“禀夫人,天让堂堂主有事急请!”
尚让请花贱来的急事就是——
喝酒。
喝闷酒。
两人相对凝坐,桌上摆满了丰富酒菜,尚让依旧自顾酌饮,默不作声。
花贱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直望尚让,心中似有一种不祥预感。她忽然道:
“大哥,明天你还有要事去办,可不要再喝了!”
尚让却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再倒了一杯,才道:
“慈,最近我忙于会务,冷落了你……”
花贱只感到奇怪,尚让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倾耳听尚让说了下去:
“难得今夕凉如不,气氛幽恬,正是我俩共晋享用的好时候,嗯……咱们的确久未如此共聚了……”
又立干了一杯。
花贱忍不住轻声道:
“大哥,我知你满慧心事,你说出来,会舒服些的!”
尚让将酒杯倒满后,低着头,颓然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我刚才谒见师尊,他说两位师弟失踪一时,此刻急地回来,恐怕事有跷躁,加上钱柳情绪显见波动……为慎重起见,明天决战之期,全由我掌权统领金甲军!”
“但强敌环伺,这担子太大了,我怕自己担不来!”
花贱道:
“放心吧,只要你依照师尊的安排去做,就绝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况且,他从来都不会看错人的!”
“无错……”尚让暮然抬起头,似醉非醉的盯着花贱,喃喃道:
“就正如他当初安排你嫁给我一样,是吗?”
他的声音不大,花贱却如听到一声炸雷一般,骤然睁大着眼睛,瞪着尚让。
尚让垂下头,低声道:
“我似乎有点醉了!”
窗外,夕阳如血,浓化不开,似乎是明天腥密血雨的先兆……
良久,花贱才问了一句:
“钱师弟他无碍吧?”
尚让端起杯,就如吃一剂苦药似的慢慢的饮尽后,才道:
“他太倦了,正在休息!”
但钱柳并没有休息,他正怒火冲天。
他掀翻了整张紫檀木大桌,桌上的碗。筷。杯。碟。壶、盅还有菜肴、菜汁,洒了半身。
近身的两个待卫怕得赶紧跪倒在地,等着钱柳的怒吼。
钱柳果然怒吼道:
“统统都是饭桶!即使将金甲军覆转,也要找她出来!否则不要回来见我!”
两侍卫忙不跌道:
“是是是是!”爬起来,忙退了出去。
这时,夜己降临,沉重的黑幕笼住了天下第:楼。
寝室内烛影摇动,映照看钱柳石青的脸!
自从由千禅洞回来后,当年凄厉的阴影又再缠绕着他,逐步将他的心志侵蚀。
他害怕在这斗室中独自面对那天边的寂寞。
他再不能一个人躲在这问昏暗的房中。
他需要一个体贴的人去开解他……
以前是雪缘,现在只有花贱。
但花贱呢?她到底在哪里?
摹然,窗纸上映出一个纤巧的身影。
钱柳一眼便看出了他是谁?
“花贱!”
刚喜叫了一声,人影又倏地消失,钱柳连忙箭一般撞破窗格,冲了出去。
只见假山后人影一闪,钱柳追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花贱就象躲着他一般,又掠到了别处,但她的轻功终究不及钱柳,在小松树林中,钱柳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急切道:
“慈!不要走,你知否我已等你许久了?”
顺势又搂往了花贱的纤腰,垂下头,凑过去,似在耳语道:
“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找我?嗯……”
花贱却摹然大力的推开了他,哀求道:
“柳,不要这样!密师弟已知道我俩……”
钱柳立即截道:
“不用怕,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的!”
花贱没有办法再分辨,因为钱柳已封住了她的嘴——用自己的嘴封住了她的嘴。
他的嘴唇灼热而有力,令花贱无法抗拒。
她只有热烈的迎合……
花贱自小便是那样的人。她对任何人都关慧备至,故此狂做的钱柳终于撇下了雪缘,不禁对她日生情愫……
亦只有拥抱着她,他那寂寞震惊的心灵方可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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