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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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江山-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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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梨晨听他这样一说,心怦怦直跳,一时怔仲,讷讷的不知如何回答,只看吴歆在颈项上摸索,一会从衣内解下一块玉佩来,通身晶亮碧透,镂雕的螭龙纹矫健异常,栩栩如生,中间一点鲜红,琢着一个“六”字。

吴歆将玉佩放到袁梨晨掌中,低低说:“这个给你,到了越国的临安城,你拿上这个去府衙或官驿,自会有人来找你。”

袁梨晨心中一颤,但在人情上,觉得自己不能不理会,于是她低声叫出:“吴歆……”

这一声呼唤,是她人情上的反应,但在吴歆听来,却别有意义,他大胆了,捏住她的手臂说出:“我在临安城等你!”他说完放开手,目光明亮,满面笑容地说:“我该回去了!”这次跳上车后,车驾滚滚而去再未回来。

袁梨晨为之涨红了面孔,她立在原地,手里这块玉佩还带着吴歆的体温,握着它,她觉得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转化。

心事半吐多情入彀

这一夜,袁梨晨和韩朱颜相聊甚晚,第二日午间袁梨晨便觉得精神不济,就独自去睡午觉。一觉醒来,她靠在床上,睡眼朦胧地瞧向窗外,想看看天色如何。这一瞧却大吃一惊。外面光线晴好,窗纸明亮,只是那一扇扇窗户外都似站着人,各个高大挺拔,却还都是些男人的样子。

她忙穿好衣裳,忐忑不安地蹑步走到门边,隔着门悄悄地听着动静,外面却是除了远处的知了叫声,再无异响。她皱眉,再瞧窗外,只见那些人各个站姿英挺,并未交头接耳。她吸了一口气,实在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要出去看看的,便自己给自己壮了胆,双手打开了门。

她这还没跨出门槛,站在离门最近的两人却闻声向她行了一礼:“袁姑娘。”

袁梨晨立在门内,心中纳闷为何他们会知道自己名字。却听一人道:“袁姑娘醒了,我这就去请殿下。”说完就肃然走了。

袁梨晨听得“殿下”二字,心中明白了几分,十有八九该是吴歆的人,便默默退回房内。不过片刻,吴歆带着一行人便出现在院中,同来的,有袁梨晨上次见过的珊瑚、琳碧、继仁、孝先等几个人。

吴歆在那院中,袁梨晨所住的房门开着,那桌前椅上坐着一个人,侧对着自己,螓首低垂,风华绝代,不是自己日思夜想、一见钟情的那人是谁。他目光欣喜,脚步越发轻快,跨进房去,转身挥手,其他人会意,掩上房门,原本立在窗外的人也退到院中去。

袁梨晨知他已进屋,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管低着头,那吴歆看着袁梨晨心中欢喜,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立在那里。袁梨晨眼角余光只见吴歆站在那里未动,只呆看着自己,一时只觉得这静谧中,涌起一股热烘烘的空气,窘迫难受,终抬头看向他。

吴歆见她看向自己,不由一笑,他心里十分高兴,那一笑便似春花生动,此刻他觉得自己幸福极了,走到袁梨晨面前,双手扳着袁梨晨的肩膀道:“梨晨,你真的来了。我真高兴,我真怕你不来啊。”

袁梨晨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深情毕露,想到陈国的事,又想到昨日之事,感念他对自己情义深重,不由有些感动。直到定下神来,看他的手在自己肩上,不由微微一挣。

吴歆见她一动,忙放下手来,道:“你来了就好,昨晚的事我已知道,那蒲南哥我已叫人带来。我叫人来带与你处置好不好?”便要开门叫人传带。

袁梨晨忙说不想再见他,不用如此周折,由吴歆处理便是。吴歆听了作罢,对她说:“你怎么不早点去府衙,按我说的找我?省得吃那一番闲气。我早听说过这蒲家有些不成体统,这次居然敢算计到你头上了,真是该死!我定要好好处罚他。”这跋扈的蒲家行恶多时都未曾被办,今日却因袁梨晨一语就此败落。

袁梨晨看着吴歆走向对面的椅子坐下,似心有踌躇,半晌方对自己说:“袁姑娘,我有事瞒了你,如今我要告诉你,你能不生气吗?”

袁梨晨看着他,让他先说无妨。吴歆稍稍一顿道:“其实,我不是越国官贾人家的儿子,我……我是越国的六皇子。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是怕你拘束,我怕你因为我是皇子来敷衍我。”

说完望着袁梨晨,却见她摇了摇头:“我不生气,我早就知道了。”

吴歆惊讶:“你早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袁梨晨一顿,终是隐去了夏日里在芭蕉树下,听珊瑚、琳碧称他殿下一事,只说:“我昨日里看蒲男哥和掌柜见那玉佩的反应,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刚才外面的侍卫不也称呼你殿下吗?”

吴歆笑道:“你真聪明。”袁梨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一笑。

吴歆便问当日所赠的玉佩在何处。袁梨晨忙从项上掏了出来,吴歆见她贴身悬挂,更是欢喜。他接过那佩,指着上面鲜红的“六”字告诉她这佩的来历,原来这佩是越国皇子公主的信物,这个“六”字,代表吴歆是排行第六的王子,越国官家人士皆知此物来历。当初他将此佩赠与袁梨晨,让她抵越后去府衙官驿,为的是给她方便。

他笑道:“所以蒲南哥昨日见了这个,再不敢乱来。不过我倒没想到那丁老板却也认得。”

袁梨晨这一路行来,有些经历,再不似当年天真无知,淡淡笑道:“丁老板这做生意,又是经营客栈,想来这各行各路的人都认识,估摸着是从那个官家那里听来的。”

吴歆点头赞许她说的很有道理。又伸手将佩递给袁梨晨,柔声说:“这个还给你。”

袁梨晨疑问地看他,却听吴歆解释自己是越国皇子,在这境内再无不便之处,此佩交给袁梨晨,自己却能省去许多担心。吴歆叹着:“你收下它,我才放心呀。昨日幸好有这佩,要不然我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袁梨晨此刻已知玉佩来历,想着此物不同寻常,比当初更不敢要这贵重的东西,便不肯伸手去接。

吴歆却坚持要她收下,看袁梨晨态度坚决,就说:“你以前不是说欠我良多,无以为报吗?那你收下这佩就算回报我了。”

袁梨晨哭笑不得,道:“哪有这样回报别人的。”

吴歆笑道:“我就当这个是回报了,难不成你还想怎么回报我?”

袁梨晨不由脸上一红,不好再接这话题,只默默把那佩收回。

吴歆看她默默重新戴上,方说:“你在河陵找到亲人了吗?我想和你一同去趟河陵,见见你的亲人。”说完一顿,吱唔着起身,走到袁梨晨跟前,抓起袁梨晨的手道:“梨晨,我想去过之后,再带你回越都,好不好?”他说这话恰似用了很大的勇气,声音不高,一张脸倒涨得通红。

袁梨晨听他这样说,却是心思翻滚,暗想自己如何能带他去见。吴歆哪里知道她的心事,只见她面色不定,迟迟不回答自己。只觉得自己那一颗满怀欣喜、激切的心一寸寸的冷下来,那种痛苦恼悔又一寸寸绞入五脏深处。眼里的光亮也越来越幽暗,最终沉于平静,那平静最深处却是死寂的痛楚。

吴歆握着她的手遽然一松,梦呓一般哑声道:“你不愿意吗……”只说了这几个字,再无声语,摇摇地坐回椅上。

袁梨晨闭着眼,咬着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睁开眼时,泪光闪动,却看着吴歆道:“殿下。”

吴歆听她唤自己,茫然地抬头看她,却听她说:“殿下,我也有事瞒了你。”

吴歆不由愕然,却见她目光迷惘只盯着地下,和他说自己当初要去投奔之人确实是在海宁,那人是父亲的宗亲,俺辈分排来是自己的叔父。当年元氏的儿子想谋个职位,父亲便举荐了他去叔父那,元氏也跟了儿子同去,所以自己去海宁先寻原本相熟的元氏。那日在平湖遇见元氏,得知自己叔父却家败被罚河陵,元氏也是因此到才搬到那落脚。

吴歆看她垂着头,像是心内十分伤痛,一番话慢慢说来,却是孱弱无力,又听她道:“叔父原是应允我一家去投奔与他,已是情义深重,我不能得知他一家落难,就致人于不顾,所以我一定要来河陵见见他们。”说着停顿下来,抬眼看了吴歆一眼,又缓缓说出:“对你,当日我觉得早已亏欠你许多,而他们在河陵也不知究竟如何,我不想耽误你行程,也不敢再麻烦你。故此,当时我只说我要来河陵。”

吴歆不由问他叔父是何人。袁梨晨回正如他当日所说,叔父乃是海宁的那位袁将军。吴歆听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袁将军竟是姑娘同宗。”

袁梨晨别过头去,对吴歆道:“殿下,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语未了,却又觉得不妥,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吴歆一听,却觉得心底那一片黯然灰烬,像是又迸起火星来,不由道:“你不想做什么?”

袁梨晨却扭头不看他:“我去过河陵看过他们,他们情形很不好,我来这原是为见你一见,还你一个承诺。倘若我跟了你去,离他们那样远,我再无法照顾他们,我怎过意得去?以后我又怎么好面对袁氏祖先?”

吴歆听得皱眉道:“你要留在河陵照顾他们不成?”

袁梨晨点头不语,吴歆沉吟半晌道:“你怎么照顾他们呢?你一个女子,自己都照顾不好,连一起投奔的姐妹都失散了。”

袁梨晨眼里泪光更甚,极快地转过脸去,低声道:“我还有钱,我可以让差役待他们好点,不用再吃那许多苦楚就是。”

吴歆静静走到袁梨晨跟前,默默无声拉起她,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你不要哭,我帮你好不好?”

袁梨晨的眼泪却漱漱落了下来,他只觉得她那眼泪一点一点,浸湿自己怀内的衣襟,她沉默不语,肩膀却在微微抖动,显然是在吞声暗泣,他却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只要她别说一个“不”字,不要拒绝自己,那万事就都安逸了。

他抬起她的脸来,替她拭泪道:“你真是个有情义的好姑娘,你放心,我帮你,你愿意吗?”

袁梨晨靠在他肩头,那发丝微微蹭着他脸,他闻着她的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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