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生- 第21节

我听到老嫚子的哭诉声，心里像刀绞一样的难受！我想动一下手，想眨一下眼，可是，我费尽了力气，却怎么也办不到！我想，老嫚子啊，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其实，我早就打算好了，这三十年来，我连一回碗都没刷过，从今以后，我每天都抢着刷碗，假设你嫌我刷不干净的话，那么，我就再刷一遍，直到你满意为止。

我想，我就是这样永远刷下去的话，也最多再能刷上十多年，这样，我这一辈子还是要欠你十多年啦！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我这一辈子欠你的，就这样一直欠下去了，一直到永远……

我家老嫚子哭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哭诉起来：“医生说，你被别人的砖头击打后，你头脑内的於血的位置不能做手术，说你十有八九要成为植物人！我想，即使你成为植物人了，你多少也应该有一点灵神。要死，我两人一起死就算了！也许，我两人都死了的话，我们就会像以前那样的说话了……”

这时候，我听见了老陈的声音：“老嫂子，老淡有反映了吗？”

“没有！医生说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老陈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能啊，老嫂子，老淡他不能不醒过来啊……”这时，我感觉到老陈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老淡啊！你要是不醒过来的话，你不纯粹是孬蛋吗？你如果要不醒过来的话，我每天都来骂你，直到你醒过来为止！

老淡啊，你骂我吧！你骂我什么都行！不过，你千万不要不理我呀！我们自从学徒那天起就在一起，这一辈子在一起干活的时候比分开的时候要多得多！我一天不骂你我嘴就痒痒，你这一辈子也没有少骂过我……呜呜……

老淡啊，你骂我吧！你要不骂我你就是个孬蛋！你是蛋……呜……医生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说你今后永远了醒不过来了，这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老陈的声音开始的时候离我很近，后来，慢慢地远了，再后来，我连一点也听不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能听见了我家老嫚子的说话声：“老陈啊，你怎么今天上午来了呀？”

“我到工地，听说上午要抢修电线线路，上午放半天假！”

“哦，那你应该在家忙一忙啊？”

“我说过的，他一天不醒过来，我就过来骂他一天，直到他醒过来为止！今天我不是来骂他的，我是来和他说点事！”

“他都这样了，你说也他也不懂啊！”

“我要和他说，不说，我的心里堵得慌！”又过了一会儿，只见老陈抓住我的手说：“老淡，砸你的那个人现在被逮着了，果真不出我所料，那抢包的是三个人一个团伙！两个人抢钱，一个人放风！我听说，那个放风的人早就要准备对你下手了，正因为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他才没有下手！

那天晚上，你送我回家，当我俩分手以后，那人就对你下手了！这些，我都是听派出所小王所长说的！那两个抢钱的人一个死了，另一个重伤！小王所长还对我说，这三个人是流窜作案，身上都有人命案的！要不是你那天把他们拦住，他们还不知道要伤害多少人呢？

你这鸟人到老了也当了一回英雄！不过，我并不佩服你！你要真是个英雄的话，你现在就应该睁开眼睛，明天就起床，后天就上班去和我一起粉墙……”

我家老嫚子伤心地说：“老陈，你在说梦话了！”

……老陈突然问：“老嫂子，我们经理来看过老淡吗？”

“他连一次也没来过呀！就在出事的第二天，他叫人送来二百块钱。从那以后，到今天都第三十天了，也没见到他们的人影！”

老陈气愤地说：“这熊人，老淡都这样了，他无论怎么说也应该把欠老淡的那两月工资给了呀！”

“哎——”

“那你们缺钱用吗？”

“嗨——”我家老嫚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这些天以来，用的都是那被抢包的老板给的两万钱呀！这点钱也快要用完了，往后可怎么办呀？”

老陈感叹地说：“上天，我去找那个被抢包的老板。我想，老淡为他们挽回了三十多万的损失，老淡现在这样了，多少他们还不会再给一些啊，可是，那老板只和我打了几句‘哈哈’，说有些事就走开了！被抢包那天，他们给老淡两万钱，老淡还坚决不要呢！要不是我硬叫他收下，你们现在早就没钱用了！”

“是呀！家里还欠着房屋贷款呢，一旦手里没钱了，亲戚家的钱也不容易借呀！一来我们两家都是些穷亲戚，二来从他们的话音中我也听出来，他们家一个个都正缺钱用呢！老陈你说，到时候我缺钱用了，我还好张嘴朝他们去借钱吗？”

我从他们的嘴里，才知道我已经昏迷三十天了。才知道老陈还天天来骂我！我想老陈你这个熊人，我不为别的，我就为要骂你，我也要醒过来！总之，我不能被你白白地骂这三十天！老陈，你这个熊人你等着，等到我好了以后，你今天骂我一句，到时候我一定会骂你两句的！

在我昏迷以前，你骂我的或者我骂你的我们一笔勾销！正所谓“血债还要血来偿”呀！这三十天的“血债”你是一定要用血来偿的！我转念又一想，看来我真的“植物”了，骂就骂呗，怎么扯到“血债”上来了呢？

第31章　植物人奇迹生还

正当我的脑子里“血债”和“骂”等词语在头脑中流转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一些嘈杂的声音，随即，这些嘈杂的声音飞入了我的病房。这时候，就听一个领导口气的人说：“老嫂子！”我听出来了，这是叫我家老嫚子呢！

“老淡能在危急的关头，拦下那两个抢劫人，为我们配合外地警方迅速地破获这个大案，作出了重大贡献！现在，我就把这面‘见义勇为’的锦旗送给你！”

我听见了一阵“啪啪”的拍手声，我从这些拍手声中判断，这人还不少呢！我想：哎，我都这样了，光送锦旗有什么用呀，要送些钱来救救急那多好呀！

这时，就听那个领导人又说：“我们集体研究决定，老淡的所有医疗费用，全部由我们来报销，这里还有‘见义勇为基金会’给老淡捐赠的一万元钱。老嫂子，你如果还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对我说！”

听到这话，我高兴得差一点要跳起来！我想，我花的这两万块钱医药费给报了，再加上他们送来的这一万块钱，加起来是三万块钱，这些钱也够我家还一个阶段的房屋贷款了。虽然我听到钱以后感觉自己很兴奋，却听见那个领导人问：“老淡还是没有一点反映吗？”

我家老嫚子忧郁地说：“医生说他是没希望了！说除非家里的人经常和他唠叨唠叨，能触发他一些情感，也许有一丝希望！医生又说，不过，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从这类病人的临床实践中看，也有个别的能恢复知觉的！按理说，我每天没有和他少唠叨呀，还有他的工友老陈每天也来和他叨叨几句，可他就是没有任何反映！据今天早上查房的医生说，老淡能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了！”

领导们和老陈都走了，又剩下了我家老嫚子一个人。晚上，儿子来了，他趴在我床边对我说：“我爸啊，家里的生活你不用担心了，我现在找了三份工作。早上帮人家送牛奶，白天在工地上干工长，我抽空的时候又替人家搞搞预算，这三份工作的收入加起来也是可观的！

我爸啊，你不早就想叫我把对象带来家吗？我爸啊，我的对象现在已经找了，我是按照你给我提供的第二套方案找的，一是大事人，二是勤理！不过，你总得醒过来吧，要不像你现在这样连眼都不睁，你怎么看儿媳妇呀？你不说叫我早点为你生个孙子吗？像你这样连眼都不睁，我就是替你生了孙子，你也看不见呀！

我爸啊，你也不能人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哦，医生说你‘植物’了你就‘植物’了呀！这也不像你的性格呀！你不早就说过不要屈服于困难吗？你现在怎么屈服了呢？”

我听到儿子对我说的话，我的心里酸溜溜的！我心里说：孩子，你误解爸爸了，爸爸是想看儿媳妇，也想带孙子，爸爸也并不屈服于困难！只是爸爸现在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动不了呀！

就这样，又是一夜过去了。我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多，我想，今天应该是我昏迷第三十一天了。凭我的感觉，我知道领导为了给我这个“见义勇为”者更好的治疗，从市里请来了权威的高级专家医师来替我诊断。

专家来了的时候我很高兴！当我听到这位专家说：“根据各种迹象来看，病人已经成为‘植物人’了”的时候，我的心里难受极了！我家老嫚子也哭了起来，我也听到了儿子轻微的抽泣声。我想，难道我真的就这样完了？我真的永远也骂不了老陈了？我真的就看不见未来的儿媳妇和孙子了？

正当我伤心的时候，突然周围一片寂静，静得我清晰地听到我的心跳！这时，我惊喜地发现虎生和白莲来了！白莲还是我国庆节那天看到的那么漂亮！她笑着对我说：“老淡，我找你多少天了，你却跑到这里躲轻闲来了！”

我再次见到白莲，我非常地惊喜，异常地激动！我说：“白莲——我的女神，我哪敢躲半点的清闲呀！国庆节那天上午，我上山遇见你们。就在那天上午我下山了，到山下一看，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下午，我在工地上干活。干完活后，我打算到派出所去说明我这两个月来的失踪情况。哪知道却在半路上，遇上两个抢钱的人，当时我把他俩给拦下了！那个被抢钱的老板为了感谢我，给了我两万块钱。哪知道就在那天晚上，我就遭到了抢钱同伙的暗算，一直到今天！

今天早上，市里来了一位权威的高级专家医师来替我诊断，说我已经成为‘植物人’了！尽管我还有许多的遗憾，但是，我想，什么人死或者成为植物人之前，能没有遗憾呢？白莲——我的女神啊，而我最大的遗憾却是辜负了您对我的希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