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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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王爷-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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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急过一阵,如琴弦上的将军令,又似是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咕咚咕咚,雨驰风骤。里间镜台旁十余盏明烛高烧,烛焰曳曳。镜中人,台上花,杯中酒,窗外雨,紫电明光,举杯无月又何妨?

苏辛摇摇摆摆地起身欲再去取件斗篷披着,毕竟落了扇窗,外间风雨还是迫人的,纵使这屋子大,也到底难免照先时凉了些。起身时她方才知晓,原来这甜丝丝的琼浆,再甜也是酒,此刻她虽心里清楚得很,脚下却实在有些虚浮,摇摇晃晃,踏到了几朵撒落在脚边的花,倒有几分春睡未足、云鬓半偏的模样。

挨到了衣柜边忙扶住柜门歇了会儿,方才从里边检出件雪色立领狐狸毛的来,一抖便即披上,围了个结结实实。刚欲回去再饮,蓦地看见旁边的书架,想来惭愧,她果是个俗人,来了这些时日,竟是一次也未留意那两三架子上摆的都是些何等书籍。

踉跄着挨着墙壁走了过去,中间也不知碰歪了几幅名家真迹,许是从上古走到了今朝,方才挨到那架子一端。随手翻起,那书俱是纸质柔软而坚韧,触感柔滑,早就听闻古时刻本纸质上乘,令人不忍释卷,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苏辛随便捡了一排逐本翻去,多是些诗赋传奇之类,触目便是温柔旖旎,缠绵悱恻,心中有些不耐,刚待要走,却蓦地发现中间格子里被她翻乱了的旧籍中,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斜地里露了出来。

之所以称之为“旧籍”,乃是因或许这里颇靠近里侧,平日少有人来收拾,书上或多或少都蒙了些尘。而那小册子颇不起眼,连装订的线都脱了大半,估计若不是夹在这些旧籍中,早不知被谁当废纸拾了去。

苏辛心中好奇顿起,走近去拾了起来,一翻之下,竟是一本抄本。苏辛心里并没糊涂,赶紧从书面到书底又翻了一遍,并那纸张墨迹,都不似古物。细瞧那字迹,工整端秀,只是力道稍欠,前几页上一笔一画,连接得也略有迟疑。苏辛唯一沉吟,再细读了两行,竟蓦然发现这竟是一个女子的日记!

“庚辰年庚辰日,随之入府。彼时某不省人事于当路,觉时已在此院中。院内古木参天,颇似童时祖父之所爱者……”

苏辛觉着自己发见了一宝贝,一个真真切切的关于一个女子的故事。想来她便是这院子的上一个主人。

恰一阵风来,架子上的书沙沙作响,页页翻起,吹得苏辛瞬时就酒醒了一半。她眼睛一转,拿着这小册子便重回到镜台,伸袖拂落了一处红花,皆散在她脚边四周,落座后,将那小册子置在空出来的那处,又斟了杯酒在侧,光转香袅,风吹衣领动,心下愈渐清明,急急地翻阅起那书来。

电闪,烛明,雷动,酒香。雪衣红花,碧樽铜鉴,夜雨中攻读,岂一个畅意了得。

那日记并没个具体日期天气,其实更像是随笔,那楚楚可怜的女子一笔一画记录着自己的心言。

苏辛似是透过那文字在观赏着一幕又一幕女子所经历的喜悲无常,那是一个腼腆婉转的女子,比不得她的大大咧咧。而那含蓄娇痴,一点点如含苞待放,却在最终盛开时转瞬飘零西风……

那还是十七年前,女子流落街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具体原因已不可考,那似乎是段不想被记起的经历,女子未写在书册里。只是隐隐约约知道她自幼便随着爷爷,住在一处古木参天,能听到泉水叮咚的地方。

而当她流落街头时,她的爷爷已早就不在她身边。

她当时病饿交加,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有过剩的同情心了。她本以为世界就要沉在安静广博的黑暗里,她写到,她喜欢那黑暗,那里有旷古的宁静。

救她回来的人很是清雅温淳,就像是她自小就听着的咚咚清泉。他不只留下了她,还教她读书识字,让她知道了这世上她从来没知晓过的精彩和诱人。她突然发现,原来那曾向她袭来的黑暗中的宁静,其实是一种百事俱哀的无奈和可怖。

那人一点一点地入了她的心,成为这世上除了爷爷之外第二个在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他的一颦一笑,都有牵扯她心湖的威力,她或喜或悲,时惊时忧,似乎真如人所说,书读多了,事晓多了,反而真正离欢喜远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直到当她在这府里呆了一年,忽然有一天,他笑着说,他要娶妻了……

那页书上的字迹有被水打湿的痕迹,有几个字已认不出是什么了。她懂得越来越多,看书时也捡着些传奇小说戏文之类,他未禁,她便读得大方。她觉得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他那样的人,岂是她能攀得起的?救她回来,已是她命中的造化,他改变了她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改变了她脑子里的世界。

奈何,天意向来如顽童,后知后觉的迟钝又岂是她一个人而已?她用了一年知道了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秘密。而他呢?

萧妃比他们都聪明得多,她贤淑得很,曾几何时,让躲在一边的女子暗中仰慕,这才是那如玉君子的天生良配。

萧妃私下安排自己堂兄与那女子见面,那位堂兄年轻俊朗,实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佳婿。

当那如玉君子知晓后,却如遭雷击……

日记中还写到,后来,为解女子郁结,他又带进了两个女孩子,那模样,可怜得亦如女子当年,只是年纪要比她小很多,大的也不过六七岁。女子很高兴,至少在记录此事时,兴高采烈之意溢于言表,又恢复了她先时文字里的娇憨可喜、一派率真。

他们给两个小女孩儿分别起了名字,更小点儿的女孩儿的名字是女子取的,叫,蓝漪。

那女子,晋蘅的父亲叫她“念儿”。

苏辛蓦地从妆盒里抽出那幅画像,眼光定在那初时以为误用了色彩没改的蓝色涟漪处,随即目光上移,不禁倾身仔细瞧去,那女子头上,与发色近同,簪在左侧,只露出簪子一端花样——正是一朵层层绽开的莲花。

作者有话要说:洒狗血啊洒狗血……

☆、第三十章  连夜雨

墨簪鬓发,难怪初时没有留意。蓝漪,墨莲,莫非二人就是当年被晋蘅的父亲带进这府里来的两个小女孩儿?

那么如今又是怎么个情形?蓝漪常年跟在萧妃身边,而墨莲虽在晋蘅处,却确曾听闻她盛赞萧氏,如果真如石楚所说,她有西池塘的嫌疑,却是为了哪般?从二人的年纪上推断,蓝漪曾称过“墨莲姐姐”,而墨莲的年龄她知道得真切,年方二十。十年前女子病殁,无几,晋蘅的父亲急病而逝,估计是丧失心头血般的人物哀毁太过。那一年晋蘅十四岁,正式下山回府,并亲点了墨莲做近身侍婢,一直到今日。

萧妃曾说的话中,意思墨莲曾是个“多愁多病身”,一如昨晚所见。那回话的丫头不是也说什么“旧病重发”吗?看她体格纤袅,弱不禁风,脸上颜色也略有几分苍白,想是长时不怎么出屋子的缘故。

若是墨莲无甚可疑,那石楚又岂会平白冤她?莫不是这府里当真还有一个跟她形容体态都像极了的女子,才导致石楚看错?估计也难。而石楚又是个外人,与这王府内帷不应有甚利益牵扯,理当不会信口雌黄才对。瞧他与晋蘅的情形,也不似以前就有什么过节的,他的话便也更可信了三成。

不知不觉,窗外夜雨渐歇,先是渐转淅沥,进而悄悄停了下来,惟有檐上积雨,兀自滴滴嗒嗒。天光放晴,竟抽出一丝曙色来,想来疾雨过后,将复艳阳,且艳得更夺人眼目。

苏辛打了个喷嚏,将身上的斗篷紧了紧,把小册子卷在那画像中抱在怀里,觉得困乏得很,禁不住抱怨了起来,看来通宵还真不是好熬的,实在难受得很。

倒在床上睡了一时,也不及盖被子,任那镜台上花临风动,香散酒冷。

迷迷蒙蒙间,苏辛似梦非梦,好似又回到了昨夜的西池塘,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有两人如一对台上的眷侣,旁若无人地对白,那话语成了唱词,甚是有腔有调,她好像听到了那隐隐约约的背景乐,却怎么也听不清二人说的是什么。苏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蓦地惊醒,天光已经大亮。苏辛扶了扶额,多少有些头疼,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贪杯的结果。待清净了片刻,苏辛蓦地探向怀里,还好,画像与书册都在。

她想起了梦里的情形,又蓦然想到昨晚与石楚、晋蘅二人在那屋子瞧见的精美皮影……他们只见到了男子的皮影,那女子呢?如果没有意外,那女子就当是这画中人模样才对!

苏辛提上鞋便朝外间冲去,中间遇上两个小丫头,才知竟已是巳时将尽了。一路小跑赶至西池塘,那里一如往日的沉静。雨后的湖面现今倒映着碧树娇阳,璀璨璨的让人眼睛发疼。

苏辛顾不得理那碧树锦绣,直直冲到昨晚的房里,推门便入。那房间窗子关得好好的,似是一直便是如此关着的,没人开启过般,竟还加了个横条加固。

苏辛一怔,隐隐觉得有些不好。但既然来了,岂有什么都不寻便打道回府之理?这屋子许是空了许久,虽定时有人简略打扫,但屋内陈设却是寥寥,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那一方柜子。昨晚皮影就应是从柜顶被风吹落的,因那柜门是被一把大得夸张的铜锁锁住的。

苏辛搬来一个凳子,踩上去伸手去柜顶摸索,仔细摸索了半天,竟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石楚带走了?还是……墨莲回来过?或者,萧妃已经派人来了?

听石楚之言,似乎年年都有此戏码,那二人演戏时也说过“又到了今年此时”的言语,既然每年都未让萧妃起疑,如何她又会忽然反应过来呢?莫非墨莲走得太急不及将皮影收好,不只被她和晋蘅、石楚发现,也被稍后赶来的萧妃的人发现?

苏辛忽然笑了起来,不知那向来高深的萧妃若是知道自己被如此戏法骗了这好些年头,脸色该当如何?

也或者她不该这么悲观,可能只是今日碰巧赶上正到了该定期打扫的时日,不知情的粗使丫头婆子们给收了去而已,她们倒不是能上前说上话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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