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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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芳菲-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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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下人,那是你以为”胜兰攥紧了拳头,死命将心底的滔天怒火压下,冷冷的直视着他道:“我和汶天一张桌子吃了七年的饭,一个屋檐下说了七年的话,我和他从来就不是主子和下人的关系,我当他是我的亲人,是兄弟,做妹妹的给兄长擦擦伤口,有何不可?关你武六少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想管!”武兆铭先是愣了下,才怒吼一声道:“反正我不许你去服侍他。”他气场全开,说话间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目光凛然气势逼人,受过多年军训的高大身躯散发着浓浓的威压感,像一堵墙一样生生将胜兰和方汶天隔开,堵的她一时心头发颤,呼吸不顺。

“你管的太宽了点,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在他的强势阻挠下,胜兰一时间觉得自己特别的无助软弱,气愤的话语冲出口后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呜咽声,她周身剧烈的抖动着,直愣愣的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脸颊上滚下来,连绵成两条晶亮的珠链,缤纷落在脚边。

她倔强的抬着头,看着他哽咽着问道:“我很害怕,你有没有想到,刚才汶天差点死了,我一直把他当亲人看待,我差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你知道我失去了多少个亲人,你知道我一共才有几个亲人吗?……”

武兆铭的整颗心都被哭的揪了起来,看着她泪水弥漫的脸,他脑中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她幼年的遭遇;想起那个雪夜中跪在尸体旁边的小小身影,想起那个双臂都戴着黑纱淋在雨中的孤寂小女孩……他忽然觉得心中突的痛了一下,一股懊悔的情绪陡然冲起,冲的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开双臂温柔的将她抱紧在自己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俯身在她耳畔小声道:“别哭了,别哭,军医不是说了吗,他不会有事的……”

“呃,他这算是怜惜还是安慰?”胜兰被他抱了个措手不及,她本想用哭泣获取他的同情退让,让他自觉离开这里,就像那一次在车里时一样,可没想到,他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头了,这是他温情善良的一面吗?

“水,我要喝水,水……”就在胜兰被抱得发呆时,床上的方汶天发出了含糊的叫声。

正文 第六十章 离开

夜慢慢的深了,四下寂静,病床上的方汶天喝了水继续昏睡,疲惫至极的胜兰照看了一会后,很快就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乌黑浓密的秀发披散着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一抹雪白的脖颈,蓝色的学生制服面料柔软贴身,细细的勾勒出了少女窈窕柔软的曲线,随着她有节凑的呼吸,那曲线也微微的动着,一点点的映进了武兆铭的眼底。

在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的很清楚的房内,武兆铭手夹着一支香烟站在窗口,身姿笔挺,脊背稍稍触着老旧的木窗格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边的少女,他眉头紧锁,表情有些不耐烦,缓缓抽着烟,默默的吐着烟圈。

听见方汶天要水喝的声音后,他很快就松开了胜兰,看着她殷勤的跑过去给病床上的人喂水喂药,服侍的周到细致,的确一点都不像是主人与下人的关系。他心头不悦,却因为人是他手下伤的,心中理亏说不出斥责的话,又有些不忍面对她的眼泪,就站到一边听之任之了。他本以为她喂那小子喝完水,服侍那小子睡了后会有空回头招呼自己。谁知道她居然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床上的人,把自己当空气一样不理会,而且,还很快趴床边睡着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女人这样忽略过,直气的胸中发闷,夏日的深夜有些闷热,满室的药味更熏得他烦躁无比,可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上前把她拉起来,一支香烟抽完后,他的愤怒终于按捺不住,抬脚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六少,回去吗?”见武兆铭出来,展副官立即上前问道。

“恩,对了,谁开的抢?回去关一个月的禁闭罚两个月的饷”好容易促成的见面闹的差点出人命,武兆铭满腔怒火没处撒,对展副官的态度很差,压抑着嗓音怒道:“你也是,罚两个月的饷,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平时干什么吃的。”

“是,属下知错”展副官连连点头认错,说话间偷眼看了看房内,低声问道:“六少,王小姐这里……”

“别管她,军医都给她找来了,人也没事了,还想怎么的。”武兆铭甩开展副官大步走了出去,恨恨道:“不过是个下人,死了有什么要紧。”

展副官闻言暗暗摇头苦笑,给边上的侍卫递了个眼色就匆匆追了上去,一行人很快就上车离开了。

听着汽车的声响渐渐远去消失,胜兰才敢慢慢起身站了起来,看到房外已经没有穿军装的人的身影,她捂着胸口长嘘一口气。

终于走了!她就是想逼武兆铭走才试着故意装睡着的,原来想着大不了被他拉起来,可他居然只默默的站了一会就走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越来越看不懂武兆铭这个人了,你说他霸道吧,他是真的霸道,二话不说就强迫你怎么怎么样还要插手安排别人的生活!你说他心狠手辣吧,他确实不把一般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可偶尔却会流露出善良的一面。你说他不为别人考虑吧,他明明有时候又挺体贴的……真是人格多面难以分析。

“管他什么样,反正都不可能是真心喜欢我,还安排读大学,安排你妹啊!”胜兰一想到他说过的话就很生气,尤其面对着还在昏迷中的方汶天,她怎么想都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方汶天受伤严重,被那一枪打的在医馆里足足躺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过来,醒来看到胜兰在他身边,他又喜又急,第一句话就问道:“大姑娘,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见他都到这份上了,还牵挂着自己的安危,胜兰非常感动,拦着不让他爬起来,心痛的埋怨道:“你傻呀,那些当兵的都有枪,你跑什么跑,还好没打着要害部位,要是你被打死了,我回头也不用活了。”

“我,我就是担心大姑娘,怕他伤害你”方汶天听见胜兰说自己也活不下去,以为她是对自己感情深到同生共死,心里顿时温暖无比,兴奋的连身体的痛楚都觉得淡化了,他一把抓紧了胜兰的手,目光灼灼道:“大姑娘,你没事就好,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别担心?”胜兰心头一动,脸上却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只是缓缓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低声道:“你失血太多,身子亏的厉害,再躺一会吧,我去看看药粥煮好了没有”说罢就匆匆转身出了房门。

“大姑娘方才,是有些害羞了吧!”见胜兰没有立刻反感自己而是找借口从容离开,方汶天兴奋的握紧了拳头,低头轻笑。

唉——这小子是越陷越深了,以后该怎么办啊?躲在房门外的胜兰见状,懊恼的举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中欲哭无泪。

方汶天在医馆里一共躺了七天,前两天都是胜兰在照顾,后来李妈来了,即刻就把她赶回了学校,只允许她早晚来探视下,弄的方汶天暗中叫苦不堪。

武兆铭那夜回去后,第二天被得到消息的杜微雨秘密堵上门狠骂了一通,杜微雨走后他郁闷得砸碎了房内的一套杯盏,弄的展副官等人心惊胆颤了半天。

因着杜微雨的刻意阻拦,武兆铭再想见到胜兰是难上加难,几次三番失败后,金陵又传来急电,他不得不丧气的回了金陵,临走前托人给胜兰留了封信,大意是叫她等着,他年后一定来接她去金陵读大学,胜兰只瞄了一眼,就鄙夷的撕碎扔掉了。

她是想去读大学,但不是这几年,这级年她还要好好陪着祖父孝敬祖父呢。她也不打算去金陵,天下之大,有好大学的城市多的是,她干嘛非要去金陵。

武兆铭这个大威胁走了,胜兰立刻就搬回了桐花巷,又欢快的恢复了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隔三岔五的回一次老家,王孝宗看着过的越来越开心的孙女,倒也没提继续把她关在家里等出嫁的事,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年底。

眼看着过年了顾玉林也没来提退婚的事情,胜兰托人打听了下,说是顾家长辈病重,一家子都忙着求医问药呢,胜兰想想也就算了,没有去催促。

玉阳县的冬天很冷,年前阴雨连绵多日,过了年后又连着下了好几场雪,化雪后苦寒无比,到处都冷飕飕的结了厚厚的冰,胜兰怕冷,在家里的日子就整天窝在房间里守着炭火,陪着祖父下棋聊天,一步都不想出门。

可越不想出门越有事情,才过了年几天,胜兰的小舅舅孙少青就来信,说她大表哥要成亲了,让她这个做表妹的无论如何也要去喝个喜酒。

胜兰虽然没有见过大表哥,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小舅舅这些年一直暗中给她寄钱寄物,这份恩情她是一直记在心上的,当下就选定了日子备了马车准备去淮城。方汶天养了半年的伤,身体早已康复了,他年轻有力又会驾车,王孝宗虽然心头顾忌,可看着外头泥泞冰冷的道路,想想从小王庄到淮城的路途遥远,为了孙女的安全着想,还是让他陪着胜兰去了。

于是在非常寒冷的日子里,胜兰带着李妈和方汶天,赶着马车去了一趟淮城,路途上的艰辛自不必说。到了孙家后,舅母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看得出很不欢迎她,大表哥性格拘谨,看到远来的陌生的漂亮表妹,连话都说不出几句。只有小舅舅孙少青见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欣喜的又哭又笑,拉着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开心的不得了,弄的胜兰很是唏嘘。

孙家虽然对她还不错,可胜兰到底没来过淮城,处处都不习惯,等大表哥的婚礼一结束,她就准备告辞回家,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大雪,不得已耽搁了下来。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两天一夜,下的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直到第三天的旁晚还没停,胜兰正在孙家客房里和李妈唠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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