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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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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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自知自己不是谋事的材料,不敢随便插话,怕惹怒了他,落得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场,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蠢笨的人。”公子源扫了老鸨一眼,神色不耐。

老鸨一阵战栗,立刻躬身退出了房间。

公子源以手支颌,默默的看着檀木匣子,一手打开盒盖,露出鲜艳的红色绸布,绸布上放着一块白玉片,玉片上刻的是地图。这地图,他自己也有一幅,是皇宫的布局图。这样的图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拥有的。私藏此图,死罪不足,定要灭九族。但巧合的是,这图上有一方印鉴,刻着西宫二字。

这才是骇人。






第22章 二十二  迟来的序章
温云与苏幼平两个人行了好几日,才来到汝南的首府青州。青州物产繁华,虽是冬日,街上叫卖之人也不少。因着快到冬至日,各处来采买的人挤满了街道。吵吵囔囔之中,也添着不少的凡尘俗世之味。他二人一路奔走,又因是清修之人,突然置身于此,心中还有些不踏实。走在街上,少不得与人擦肩摩踵,温云本是冷清之人,自然面上有几分不高兴。苏幼平只是若有所思,跟在温云的身边,倒是没有看出有什么心情。

“过几日就是冬至了。这街上真热闹。” 苏幼平突然低声说道。心中又挂念起玄宗,也不知这些时日,师门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宫里的师父,也不知道怎样了。那日与温云仓皇出逃,也来不及和他细说分明。但心中又思量到,皇帝总归不会让师父作难。遂心中平复了许多,面上也有了些生气。

温云只是举目望前,身形昂然,双眉之中透着一丝凛然。转头低声对苏幼平说道,“繁华之地,最易生事。我如今身为罪人,还要避开些。不如,你我就此分开。”

苏幼平有些犹疑,心中知他说这番话,必是思虑很久,才开口与他说起。但放他一个人,又恐不妥当。因此也开口说道,“你一个人难免少了照应。有我在身旁,也能及时支援一二。我知你心中担忧,但她若有心放过。我应没事。你也不必分神管我。”

温云苦笑道,“你且莫拿了她的兴致当容忍。须知,她之容忍全是因着一丝对你的情意。原是我之前说的话让你心中起了疑虑。但她之与你,还是如陌路更好。况且,我亦自有打算。”

温云沉吟片刻,将苏幼平拉到一处僻静之地。忍不住将前日所知的消息,细细的与他说了个明白。

苏幼平愈听愈是心如刀割。面色惶然,双目之中透了晶亮,忍不住流了泪。手却是越发攥的紧。只低声道,“师父走时可有什么话说?”

温云颇为忧虑的摇了摇头。

玄宗分崩离析,宗主去向一时成迷,门人也是四散飘零。一时心头酸涩难当,眼中迷了雾气。

再看街上人来人往,心中更是怨气尤生。世人眼中繁华,在他眼里却是一片萧索凄厉。

“玄宗今时今日,皆是拜她所赐。我定要向她讨个说法。” 苏幼平面色煞白,双目赤红,情绪激动,一身戾气。

“你糊涂了。”温云长叹一声,“倘使许多年后,玄宗亦可复立。我现下是待罪之身,只盼能让宗主逐出师门。以后,师门还要靠你。你若是寻仇报复,我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她并不是平常人啊,你忘了梁成的下场。”

苏幼平闭起双目,双眉仍是紧锁,一道山川隔开了日月之色。心中起伏澎湃。他心中就是生出一股涩然的妄想,玄宗今日如此,一定不是她所为吧。但他找不出一个借口来安慰自己,又思及师父已亡,玄宗已散,至此,他再无归处。这重重打击,让他三魂丢了七魄,来不及思考。脑中一片混沌,越是想要理出个思路来,头痛欲甚。只嘴里发出呼哧的喘息,双手捧了头,一下又一下的叩在墙头上。慢慢青灰的墙上,沾了褐色的血迹。

温云知他心中定是昏乱不着神迹,亦不上去劝解,只盼他自己静下来,思量个明白。

温云亦知,今日,便是到了要抛弃玄宗弟子身份的时候了。他知道,苏幼平现下心神俱伤,还不会询问他是如何得了这桩消息。但总会有相问之时,到时候,他又怎生答复哩。

“幼平。”温云轻声呼唤,他伸手按在苏幼平颤抖的肩,忽而加重了力道,叹息道,“你且保重,我要走了。”

风声又起,惆怅落寞之气飘荡在二人之间。虽是通缉犯,可早在到了青州之时,温云已换了一身紫金的袍子,腰上还悬了一把利剑,这身姿哪里还有半分落魄的样子。

此时他双目之中已经不见伤感。黑色的墨发,随风扬起。嘴角噙了笑意,收回看向苏幼平的目光,望向阴沉的天际,静静的说道,“幼平,这一路我已是拖累了你。你且寻个自在去处,或是去找寻宗主吧。汝南是多事之地,你不能再留在此地。”

“你要去哪里?”苏幼平终于是平复下了伤痛的情绪,只是垂着头,倚靠在墙边,木然的问道。

“我自有去处。今日一别,再难相会。”温云依旧静静的说着,好似放下了心中沉重的包袱,颇有云开天晴的意味。

“我只知自己是玄宗弟子。我也不知该去哪儿。玄宗已散,师父已亡,何处又该是我安身之地。我知道你总是心中有主意的。你有去处,是好事。我走了,你保重。”苏幼平慢慢的说出这篇话,心中有难舍,但既然温云话已出口,他是不愿意做那种让人为难的事来。缓缓拔起身子,虚浮的脚步慢慢朝前走去,心中涨满了酸涩,还来不及舒缓,就要面对这样惨淡的人生。

师父,在哪儿?九华峰又在那儿?他全不知道了。此时,天下如何?谁输谁赢,他不关心。

温云目送他消失的背影,一扫怅惘之情。苏幼平与他有救命之恩,如今让他安然离开亦是还他之情了。坐在乌篷马车之中,闭目倚靠在软榻上,仰头喝完杯中酒。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细白的手指上传来冰冷的气息,使他蓦然睁开眼,可这眼中已是不容一物。 

汝南王府自然是一座华丽堂皇的处所,比皇宫来得更精巧繁复。依着地势而建,背山面水,虎踞龙盘。府门口的两座石狮,一座呲目獠牙,一座闭眼舞爪。威风赫赫,矗立在门口已有二百余年,鎏金的狮身,灼目耀眼。

门口列了一队卫兵,皆是身着赭红色的亮甲,人人都配了刀,神情肃穆。

这汝南王府所建的地方,自然不是热闹的街头巷尾,亦不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而是依着青州的青凤山而建。这山腰的一处地,被修理成了偌大的陵园,葬的就是历代汝南王与其家人。陵寝的外观修的质朴,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通过昏黄的暗道,拐过一处陪葬室,又过了三道石门,才来到这正殿。正殿内壁都是硕大的夜明珠照明,如月光般清冷,熠熠生辉。

几口巨大的石棺依次摆开。石棺竖立着高约三尺的石碑,上皆详述了棺中之人的姓名,生卒年,生平事迹。但就这样几副棺材造就了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汝南。

温云缓步在这些石碑前走过,停在了最靠外的一副石棺边,这棺还未有加盖,因为它的主人还活着。

“这难道就是我百年之后的去处。”温云莫名一笑,似有不甘。

这死寂一般偌大的陵墓里,说出去的话,生成了回音,一圈一圈的回荡在空旷的陵寝内。

忽然温云一手撩开袍摆,朝着先祖的石碑一跪。

“我本汝南正宗,身为嫡子,不侍先祖。快意而为,入玄宗十年,受之教诲。心有所感,报之以恩。然,天命犹在。今在列祖列宗灵前起誓,以汝南为本,尽我心力,肝脑涂地。乃成造化之命。”温云慨然说完,也不停歇一番,只是三叩首后,起身就离去。

汝南王萧勘,年纪不详,按宫中玉牒所记载,应是二十五岁有余。

只是,萧恭生性惫懒。于十五岁时,送至玄宗磨练心性。一去十年,再无回音。所立世子,乃宗室旁支所继,已被皇室废黜。

温云看着案卷,抿嘴而笑。年纪不详。大概也只有死心眼的林一才敢这么写。

差人唤了林一前来,头戴白色冠巾,一身玄衣,腰缠同色束带,身形瘦削,面色肃穆。目光中一派清淡之色,好似不觉眼前之人乃是汝南之主。

“林一,你写的这家史怎把孤描述的如此不堪?传扬出去坏了孤的名声。”温云冷冷说着,目光中却无责备之意。

林一不慌不忙道,“主上所为本就荒唐,又何惧人言。”

“那孤再问你,这年纪不详,又作何道理。”

“微臣以为,宫中玉牒记录不实,又细细查问府中老人,仍是不能定论,因此才如此写。”

“呵。你做事写史。一直如此有理。”

“微臣只做份内事,不敢有违先王教诲。”

“林一,你这般正经,实乃无趣。又爱说教,时时不忘提点孤,要记得先王教诲。”

林一不语。

温云倒是一笑,“你我十年未见,今日应当好好闲话一番才是。”

“微臣不敢。王爷久不归来,诸事不熟,此刻应以要事为重。闲聊不妥。”

温云又是一笑,瞥了林一一眼,“你性子倒是未改。上次石曼卿过来,理应是你接待。你与他达成何种协议?不妨说来听听。”

“并没有实质协议。废世子与他倒是走的亲近。”萧勘恭敬的说道。

“哦。萧分宜倒是浪费了一步好棋。借着她的手废了个不成器的东西。”温云淡淡一笑,“我理当还她一份情。”

“再来就是各世家已经陆续到了京都。王爷今年亦是要参加吗?”

“当然。戏台子已经搭好。孤没理由不看戏。孤也早派人进宫说明今年冬至日定要去朝贡。”

“朝贡之事,臣定当妥善料理。”林一想了一会儿,“玄宗已除。关于苏幼平的身份,也可以有效利用。不知王爷有何打算。微臣认为,此一时彼一时。有苏幼平在手,一番计较后,亦可以名正言顺同朝廷较量。”

“呵。她萧分宜打错了算盘。她料不到孤就是汝南王。想必此次孤进京,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她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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