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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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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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好几个店里伙计都来苏家送货,计氏站在自家成衣店前头一一点收,趁机把苏静姗马上就要嫁人的消息放了出去,各个邻居听闻 此消息,先是奇怪苏静姗的嫁期为何如此紧迫,但还没等计氏找出借口来解释,他们就自己给出了原因——苏静姗恶名远扬,好容易找到个不 嫌弃她愿意娶的,还不赶紧嫁过去?等到他们得知苏静姗将嫁的人家,乃是苏州刘家时,一个二个又都瞪大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

计氏生怕邻居们问东问西,留下句“到时来吃酒”,就让送货来的几个伙计挑起担子,匆匆回后院去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苏家三姑娘马上就要飞上枝头的消息,成为了饭余茶后的热门话题。肉市街徐屠夫家的婆娘拉着徐秀才感概 万千:“怪不得当初刘家七少爷不许你向苏家提亲,原来是他自己瞧上了。”

但苏静姗的婚期实在是太过临近,还没等东亭人嗑完牙,她就在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中登上了马车,即将启程去苏州了。

临行前,她把用手帕包着的几张银票硬塞进计氏怀里,那里头,是之前刘士衡陆陆续续支付给她做假账的“工钱”。计氏不愿收,但奈何 旁边的人都看着,不好拉拉扯扯,只得接下了。

苏三成衣店,原样不动,苏静姗把它托给了计氏照管,而且照着刘士衡在信中的指示,烧掉了真账本,只留了假账在店里。

送亲的队伍里,除了苏远光,还有苏家未来的女婿王秀才,与苏静姗的两位结拜姐妹,杨柳和聂如玉,苏家亲戚都在乡下,路途遥远,一 时请不过来。虽说苏静姗很不乐意苏远光去送亲,但谁让他是自己的亲兄弟呢。好在苏远光惧怕刘士衡,而今听话得很,让他往东,绝不敢朝 西。

这日田悦江也来道贺送礼,但还没待上十分钟,就有便衣衙役来请,说是知县大人找他有事。田悦江满脸的不乐意,但一向遵礼孝顺的他 ,还是跟着衙役走了。

虽说是苏静姗大喜的日子,但苏留鑫照样被关在屋里,不但如此,计氏为以防万一,还把他绑在了床上,嘴里给塞上了布条。

刘士衡提前送来的那些嫁妆箱子,沉甸甸的,惹来东亭人无数的遐想和艳羡,在苏静姗离开东亭后,成为了新的热门话题。

当然,这些,苏静姗都不得而知了,而今她正坐在稳稳的马车上,身下是厚厚的垫子,上头铺了玉片,面前一张小桌子,摆满了精致的茶 点,因为是在旅途中,所以喜娘并未要求她蒙盖头,这一路行来,除了不能掀开帘子欣赏沿途的风光,应该来说,还是十分惬意的。至于未来 夫婿刘士衡的病,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精明到临成亲前还要以书信指挥她做这做那,忙着以嫁妆的形式转移财 产的人,根本就不会得病,因为阎王爷也怕他……。。。

第六十七章 新婚

日赶夜赶,三天之后,苏静姗所乘坐的马车终于抵达苏州,但刘家并未安排她直接上花轿进府拜堂,而是让她住进了刘家名下的一间外宅 ,稍事休息,待妆扮齐整后,再才遮上大红的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登上花轿,由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开路,朝着刘府而去。

本来照着苏州一带娶亲的规矩,女家的嫁妆应是在成亲前一日送到夫家,名曰“送嫁妆”,但因苏静姗婚期仓促,嫁妆就紧随花轿之后; 不过因她是远嫁,所以此举倒也并未惹人议论,倒是那绵延几条街,一看就沉甸甸的红木箱子陪嫁,引来苏州人倾巷围观,将好好的一条路堵 得水泄不通,以至于到后来要将刘尚书的仪仗请来,才得以顺利抵达刘府。

刘家此次娶妇,虽为冲喜,但却并未因此有丝毫马虎,拦门,撒谷豆,跨马鞍……除了新郎倌一直没露面以外,该有的仪式都有,一样也 不缺。刘家对于此次的婚礼如此郑重,倒是出乎苏静姗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刘家会为了省事,进门就直接让她抱上一只公鸡拜堂呢。

苏静姗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既然刘士衡重病在床,刘家不会真让她抱上一只公鸡拜堂罢?或者,是让刘士衡的某个兄弟来代替 他拜堂?

还没等苏静姗猜测明白,礼官催促新人拜堂的声音就已响起,她只得怀着既忐忑又好奇的心情,在喜娘的引导下进入堂中,刚站定,还没 弄清楚方位,就听得周围众人一片哗然,紧接着,便见到一双软弱无力的,穿着大红绣金镶珍嵌宝绸鞋的脚,在许多人的簇拥下,于她身旁站 定。

而窃窃私语声,在她周围此起彼落,不用支起耳朵也能听见——

“士衡怎么出来了?不是好些天起不了床了么?”

“许是听说要娶亲了,一个高兴,就起来了罢?”

“一定是因为这个,要不怎么非要冲喜呢?”

自己刚进门,还没拜堂,刘士衡就能下床走路了,这该是个好兆头罢,也许有助于自己在刘家立足?哼,若是不能立足,就找刘士衡算账 去,谁叫他把我拉上贼船的。苏静姗低着头,从红盖头底下盯着那双华贵无比,极为符合刘士衡风格的大红绸鞋,恨恨地想着。

由于刘士衡的突然出现,吸引住了众多的目光,以至于苏静姗这个本该成为众人焦点的新妇,受到了冷落。不过,这也正是苏静姗所希望 的,所以她不但没有失落,反而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担心刘士衡的身体,拜堂很快结束,苏静姗牵着红绸带,跟在刘士衡身后,垂着头进入新房。由于刘士衡有病在身,新房里的 仪式一切从简,在礼官撒帐,合髻之后,众人便渐渐散去,仅留下两名丫鬟,服侍刘士衡躺下。而这两名丫鬟在安顿好刘士衡后,冲苏静姗屈 膝道一声“奶奶有事叫我们”,然后也掩门退了下去。

新房很大,布置得富丽堂皇,配着满屋的红烛灯火,足能晃花人的眼;临窗的小桌上,摆有酒水和吃食,应是给新人准备的。虽说苏静姗 对新环境满心好奇,腹中又是空空,但此时的她,既不想打量屋中陈设,也不想坐到桌边饱餐一顿,她更感兴趣的,是——床上的那个人。

消瘦的面颊,蜡黄蜡黄的面皮,干枯开裂的嘴唇,苏静姗站在床边细看,简直快要认不出刘士衡的模样。她不由得暗自心惊,难道刘士衡 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真病?假病?“刘士衡”苏静姗俯下身去,在刘士衡耳边轻声呼唤,但床上的那人却一动不动,连眼皮下的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

苏静姗越发琢磨不透了,想了想,决定出一狠招,她撸起袖子,伸出胳膊,一手捏住刘士衡的鼻子,一手捂住刘士衡的嘴巴,然后睁大眼 睛,一动不动地盯住他,并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六……苏静姗足足数到一百多下,就在她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床上的刘士衡终于咳嗽着推开她的手,坐了起来 ,但还没开口讲一句话,就又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难道是真病了?该没把他给捂住毛病来罢?苏静姗正心惊不已,却听得门外丁零哐当一阵响,紧接着一群大小丫鬟捧盆的捧盆 ,提壶的提壶,拿手巾的拿手巾,呼啦啦全涌了进来,瞬间将整个床围住。

苏静姗险些被挤得没了位置,在恍然刘士衡为何刚起身又倒下的同时,又不禁大怒:“我还没叫人呢,你们就乱朝新房里闯,这就是你们 刘府的规矩?我在东亭时,常听说苏州刘府诗书传家,最是尊礼守矩,却没想到竟还不如我们小户人家至少我们小户人家进别人房门前,还晓 得先敲门问一声”

大小丫鬟被她这一番话骂得面红耳赤,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一个穿银红比甲的丫鬟抬起头,怯生生地道:“奶奶,奴婢们只是担 心七少爷,心里一急,就忘了奶奶在这里了,还请奶奶不与奴婢们计较……”

“担心七少爷?是够担心的,刚才我只不过是嗓子痒,咳嗽了两声,你们就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了。”苏静姗看了看仍挤在床前的一大群丫 鬟,大皱眉头,干脆离了床,到桌边坐了下来。

“刚才是……奶奶咳的?”穿银红比甲的丫鬟脸上有明显的不相信的神色,质疑道,“可奴婢听着是七少爷的声音……”

苏静姗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道:“天天赶路,嗓子沙哑难免,可总与男人的声音有所差别罢,这你都能听错,平日里是怎么服侍七少爷 的?”

听她讲得这般笃定,银红比甲羞愧的垂下头去,而挨她站着的另一个穿桃红比甲的丫鬟,则不动声色地翘起了唇角。

苏静姗看在眼里,打量了她二人一会儿,突然出声道:“还不都给我下去,杵在这里作甚么?”

大小丫鬟显然是被她刚才的痛骂给吓着了,争先恐后地朝外跑,只有那穿桃红比甲的丫鬟站着没动。不但没动,还甚为恭敬地问苏静姗: “奶奶,奴婢打水来服侍您洗脸罢?”

苏静姗顶着一脸的浓妆,的确需要卸一卸妆,而她自己又没有带丫鬟来,因此这丫鬟的提议,真是深合她意,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冷冰 冰地道:“刚才我的话,没有听见么?”

那丫鬟献殷勤不成反受责备,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连看都不敢看苏静姗一眼,赶忙退了出去。

她刚一走,苏静姗就跳了起来,去把门给栓上了,边栓边道:“还是锁上放心,你家的人太不懂规矩。”

“其实她们挺懂规矩的,只不过生了一双势利眼。”刘士衡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半靠在床上,懒洋洋地道。

苏静姗走过来,斜瞥他一眼,道:“就晓得你没病。”

刘士衡笑嘻嘻地道:“你猜到了?看来还有几分聪明劲儿,算我没看走眼。”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呆傻么?”苏静姗白了他一眼,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开始吃喝起来,“如果你真病入膏肓了,那 那封指手画脚的信是哪个写的?”

“甚么叫那封指手画脚的信?再说我哪里呆傻了?”刘士衡一个翻身下了床,摩挲着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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