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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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 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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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姑娘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语气亦十分平静,道:“大少爷为甚么要瞒着,我怎么知道,我只晓得是你不让我说出来的。”

“好,好,好。”贺济礼气急反笑,连道三个好字,朝外唤人,要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来行家法,看傻姑娘重刑之下还敢不敢扯谎。

“万万不可。”孟瑶同二妮齐齐出声阻拦。

孟瑶道:“她肚子都大了,要是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

二妮道:“大表哥,傻姑娘在我店里行为举止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你要说她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种,我头一个不信。”

贺济礼听孟瑶这语气,还是有几分信他的,心下稍慰,但见二妮如此信誓旦旦地坚称傻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又忍不住火冒三丈,冲着她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二妮唬了一跳,匆忙起身,真出去了。

孟瑶去拉她,没有拉住,嗔怪贺济礼道:“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怪到二妮头上作甚么,她来告诉我,也是好意。”

贺济礼拿起茶盏欲摔,又有些舍不得,只好重重顿到小几上,怒道:“她是好心还是歹意,我分不清楚,只晓得她同傻姑娘一样血口喷人,污蔑于我。”

三个人,两样说法,照说两票对一票,孟瑶该信二妮和傻姑娘,但她见贺济礼气愤的模样,实在不似作伪,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想了想,试探道:“若真放任傻姑娘在外头生下孩子,只怕于你德行有碍,不如先把她接回来再说。”

谁知贺济礼不但死活不肯,甚至还有责怪孟瑶的意思,道:“连你也不信我?她怀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儿,我为何要把她接回来?难道要我替别人养孩子?”他越说越生气,最后竟一甩袖子,出门去了。

知梅就守在门口,见状走了进来,满脸担忧地问孟瑶道:“大少夫人,怎办?”

孟瑶的表情十分放松,微笑道:“随他去罢。”

知梅不知这个他或她,是指贺济礼,还是指傻姑娘,待要追问一句,忽地又明白了,低声一应,帮孟瑶添过茶水后,退至一旁。

因着孟瑶这句话,这件关乎子嗣大计的事,竟就此揭了过去,贺济礼照常教书,闲暇时想法设法瞒着州学做些小生意;而傻姑娘更是奇怪,回到二妮店中后不哭不闹,更不上贺府要求搬回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会把孩子生在外头似的。

孟瑶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索性装了个全糊涂。这日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她见天气甚好,遂命知梅将园子里新开的菊花采了一篮子,带去拜访魏姑娘。她坐着轿子到达魏姑娘街边的小宅时,正逢魏姑娘在后院发脾气,所有的丫头婆子噤声站了一地。

因所有的人都垂着头,无人瞧见孟瑶,孟瑶便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只听见里头传来魏姑娘气愤抱怨的声音,讲得大抵是不满孟府又派嬷嬷来教导她礼仪。过了一会儿,屋内渐渐安静下来,陆续有丫头婆子朝外走,一丫头瞧见孟瑶,“嗨呀”一声,掀帘朝内禀道:“小姐,贺府大少夫人来了。”

魏姑娘亲自迎了出来,向孟瑶行礼,不好意思地笑道:“瞧我这家治的,竟连来了客人都不晓得。”

孟瑶回了一礼,笑道:“我是才来。”

魏姑娘执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厅内,分宾主坐下,小丫头端上茶来。孟瑶自知梅手里接过花篮,笑道:“闲来无事,又见园中新开了几样菊花,便采了几朵来送你,留着插瓶顽罢。”

魏姑娘笑道:“属你们南边的人最爱个花儿啊朵的,我也学起来。”她身旁的小丫头接过孟瑶手里的花篮,捧到魏姑娘跟前请她瞧,魏姑娘闻了一回,大赞香气扑鼻,当即让人取来花瓶,灌上清水插了起来。

魏姑娘看着小丫头插了会子菊花,突然叹道:“大少夫人,你这样一个细心体贴人,怎么却有个爱强人所难的娘家?”

孟瑶此来,正是要与她讲一讲这事儿,没想到她却自己先提起,遂问道:“此话怎讲?”

魏姑娘命人拿出一本已撕作两半的书,忿忿地道:“你看,上回你母亲温夫人从西京派了嬷嬷来,被我轰了出去,结果这回又使人送了这劳什子来,究竟甚么意思?她以前告诉我,最喜爱我的无拘无束,不拘泥于繁文缛节,而今却怎地又叫我学起这个来?”

婆子将书递给孟瑶,孟瑶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本《女诫》,这书不仅被撕作了两半,还沾染了不少茶水和灰尘,依稀可见当时魏姑娘是何等的愤怒。孟瑶拿出帕子,轻拭《女诫》封面,微微笑道:“魏姑娘可曾听过我的事迹?卖过夫君的妾,怒吼过婆母,戏耍过小叔子,还封过两房之间的门。”

这些魏姑娘都有所耳闻,情不自禁一笑,正要出言相赞,却听见孟瑶又道:“我当初出嫁时,也是被我娘督导着背过《女诫》的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贺济义出狱

魏姑娘面露疑惑,浓粗的眉毛微微颦起,道:“温夫人那样一个最不屑于条条框框的人,怎会逼着你背《女诫》?”

孟瑶笑道:“背书和行事,本就是两码事,当时我也是不愿意背,我娘却说,你若不背这个,将来与别的夫人小姐闲聊,别人晓得,你不晓得,必要遭人耻笑;再者说,若想要打破陈规,就得先熟悉这规矩是怎么样的,这样才能既自在行事,又能同旁人相处融洽,不然别人只会说你行事乖张,不晓世故。”

魏姑娘听完这番话,再开口时,语气里就带了些不满,道:“大少夫人是在指责小女子不晓世故?”

“非也。”孟瑶摇摇头,“我只遗憾魏姑娘未能体谅我娘的艰难处境,更未能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魏姑娘诧异道:“苦心我倒是明白,不就是想成就他儿子的亲事么。不过温夫人如今乃是乔家当家夫人,必是事事顺遂,还能有什么艰难处境?”

“她盼着将来的儿媳,能正大光明得唤她一声娘呀。”孟瑶望着魏姑娘,深深地看到她眼里去。

魏姑娘先是一团迷糊,片刻,眼中有(炫)恍(书)然(网)之色,愧然道:“原来如此,可怜天下父母心,竟使我愚钝了。”

孟瑶见她明白过来,心下大慰,又道:“以你要强的个性,想必也不愿到了婆家后,因礼仪不周而受人诟病。”

“那是自然。”魏姑娘毫不犹豫地答道。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别扭着道:“可我也不愿为了迎奉谁,而去委屈自己。”

孟瑶马上问道:“即便是为了自己心仪的人,也不愿受些许委屈?”

“呸,谁是我心仪的人。”魏姑娘轻啐一口,红了脸。

孟瑶笑道:“既然我兄弟不是你心仪之人,当初你又何必委屈自己答应这门亲事,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依我之见,你不如趁早把亲事退了罢。”

她才刚劝魏姑娘要忍耐,转眼又建议她退亲,魏姑娘一时明白不过来,叫道:“甚么?”

孟瑶面露惋惜之色,道:“我本以为魏姑娘同我兄弟情投意合,因此才来劝一劝你,如今看来,却是没这个必要,既然你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又何必委屈自己嫁过去呢。正如你所说,高门大户,自然有许多的规矩,即便是我娘,洒脱之中也不能不顾及一二,更何况是你。为了一个并不心仪的人,去承受这种委屈,的确是委屈你了,所以,不如把亲退了罢。”

魏姑娘听得一怔一怔,以她的个性,当初若有半分勉强,就不会答应孟家的提亲,反而言之,既然答应了,必然是瞧上了孟里,心里千肯百肯的。如今孟瑶却口口声声称孟里并非她心仪之人,让她感觉很是难受。然而她欲替自己分辨几句,却又讲不出口,若反驳,孟瑶必问:既然如此,为何不能为心爱之人委屈一二?

魏姑娘抬眼,孟瑶正冲她微微笑着,她的心,突然就开阔了起来,自嘲道:“原来竟是我钻了牛角尖了。”

眼见得她是想转过来,孟瑶大松一口气,笑道:“人活于世,不可能事事顺遂,就如同你以前做生意一般,为了赚钱,又哪有不低下身子的时候呢?有时候想想,只要能达到目的,只要能和相知之人相守,受些委屈又能算得了甚么?”

魏姑娘没有应声,但眼中已大有认同之色。而孟瑶说着说着,仿佛说到了自己心里去,对于先前不告而别回娘家,生出了一丝悔意来。

魏姑娘命人取来那本撕作两半的《女诫》,又让人拿来糊糊,亲手细细粘起。孟瑶会心一笑,起身告辞。魏姑娘跟着起身,道:“我这里还有事,就不留大少夫人了。”说着,送孟瑶到门口,目送她上轿。

孟瑶回到家中,回想自己劝魏姑娘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前对贺济礼的态度不妥,于是暗地里拍了林森和小言出去,让他们到二妮店中,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明里暗地打听打听傻姑娘最近几个月到底与甚么人来往过密。

晚上贺济礼回来,孟瑶想跟他好好解释下自己上次回娘家的事,便命人准备了几个他爱吃的菜,又备了一壶好酒,专候他回来。

今日贺济礼回来得迟了一些,一进门见到满桌子的菜,大为惊喜,问道:“你怎么知道要准备酒菜?”

这话问得奇怪,孟瑶疑惑不语,待探身朝外一看,只见一衣衫褴褛之人,佝偻着腰站在院子里,此人头发枯黄乱作一团,遮住了颜面,只让人觉得他浑身脏兮兮,却看不清是谁。

孟瑶依稀猜到了些眉目,立时将一腔歉意收了起来,沉着脸道:“这里是后院,怎么带了男人进来?”

贺济礼不知她是故意这样问的,笑道:“这又不是外人,是济义回来了。”说着,朝门外招招手,叫贺济义进来。

贺济义脚下踌躇,而孟瑶已是掩不住地嫌恶,唤人道:“去打水让二少爷清洗清洗,换身衣裳再来吃饭。”

贺济礼却没瞧见孟瑶的表情,更没想到孟瑶的心情,他笑呵呵地朝桌上看了看,道:“菜色不错,你怎地知道济义今日出狱,早早地就备下了接风宴?”

孟瑶没好气道:“出狱又不是什么光耀的事,还值得我给他接风?”说罢,据了筷子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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