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御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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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御免-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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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狼色狼色狼色狼……小野是大色狼!”女孩跳起身,朝他扮个鬼脸,愉快地跑开。

“喂!你给我站住啊!I他跟着跳起身,尾随着女友身後追去。“不要跑!”

就这样,他重要的二十岁生日,在女友的巧思安排下,在阿里山缤纷的落樱中度过。

两天过後,当他终於再回到学校,从室友手中收到的,却是一只专程从台北送过来的精致餐盒。特地为他烹制的点心,老早已经腐坏。

从那一天起,吕奉先没有再回过他任何一封信,即使在楼梯间遇见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个头,连声招呼都鲜少出现。两个人,形同陌路。

看着那双比先前更加冷淡、连最後的感情都被拔除的美丽眼眸,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就像那个过期的餐盒,他的爱情,已经错过时间,不可能再挽回。

至於他和那个女孩子,并没有戏剧化地立刻分手,而是一直到了毕业,才自然地结束。就像大部分的校园恋曲,没有一个结果。到今天,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联络了。

长达两年多的恋爱,现在想起来,却连一点依恋都没有。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那个女孩子。

或许,那只是寂寞的关系。

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人,一个愿意接受他的人,强烈地肯定自己一直不被接受的感情。

於是,他玩了一场恋爱的游戏。

於是,他亲手亵渎了自己一直以为珍视的爱情。

他背叛的,不只是那个被他称为“女朋友”的女孩,不只是吕奉先。最可悲的是,他背叛了自己。

人心,太过脆弱,而所谓坚如金石的爱情,其实禁不起半点试炼。

第9章

“……所以,你明白了吗?”田畴微微笑,“那个时候,你会这么生气的原因?”

她抬起眼,看向悠然望着窗外的唐装男子,直觉地避开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畴哥,今天不用上课吗?”

“本来要,可是学生说要啦啦队练习,叫我停课一天,所以畴哥就偷懒了。”田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你呢?奉先,个用忙吗?”

她摇头。“还早。”

时间是下午两点,午餐的营业时间刚过。天际的乌云散去,初冬的阳光从窗口照进屋里,不久之前的阴霾仿佛只是错觉。

“那畴哥就再叨扰你一阵子了。”一身米白的男子举高瓷杯,轻啜杯里的茶水,杯缘的唇带着永远不退的浅笑。再平常也不过的一个动作,却散发着独属於他的温文气质。

她笑,没有说话。

平稳的静谧在午後的空间流动。她看着在附近假装忙着整理环境,其实是竖长了耳朵偷听的几个员工,慢慢地开口:“畴哥,你觉得我不快乐吗?”

田畴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这样问?”

她摇头,避开目光。

他沉默下来,半晌,突然弯起嘴角。》这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啊,奉先。那你觉得畴哥快乐吗?”

“我不知道。”

“别人的快乐,是一件太过复杂的事。”田畴低下头,笑容在脸上摇晃。“畴哥才疏学浅,没有办法替你回答这个问题。奉先,你必须自己去决定。”

她摇头。“我不知道……来作厨师,只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可是,爸爸不原谅我,妈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曾改变。然後,他们说……我不快乐。”

“但是你还在这里,在经过这些事情之後。代表这个职业,对你而言,有不同的意义。”

她笑。“我只是顽固而已。”

“顽固不会使“天下御苑”接连成为最近两家美食杂志报导的主题。”田畴又啜一口茶。“回到快乐的问题。心理分析的说法,人类的认知,建筑在和其他人的认同上。欲望如是,快乐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解释。毕竟,人是群居的动物,不可能脱离社会而生活。缺少其他人的认同,很难快乐起来。”

她沉默不语。

“但是,奉先,即使是外在的认同,也不会使一个人“真正”快乐。自我的评价或许是反应别人眼光的镜子,但是“自我”仍然是存在那里的,不可能忽视。”田畴停顿下来,看着杯里静止不动的液体,突然用力摇头。“糟糕,畴哥愈说愈玄了,论文写太久,都变呆子了,一句简单的话,兜了又兜,没说到重点。”

“我明白的,畴哥。”

“别人怎么说,不能代表你。奉先,就像你没有办法说出畴哥到底快不快乐,畴哥也不明白你究竟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要问你自己。”他顿一下。“而且,所谓的“别人”,总是一个太过抽象的虚数。记住,不是所有的人都反对你的。有反对的声音,当然也会有赞成的声音。多留意一下被自己忽略的地方,一定还是有人支持你的想法。至少,畴哥在这里。”

她安静下来,嘴角漾起笑意。这就是畴哥,思虑清明、善解人意,再困难的问题,到他的手里,就彷如简单的数学题,轻而易举解决。

田畴看着笑而不语的美丽女孩,闲适地拉回话题。“那么,奉先,畴哥刚刚的问题?”

她看着他,摇摇头。“田野又叫畴哥来当说客?”

田畴笑。“奉先,你别小看小野。他从来不做这事的。畴哥只是自己鸡婆,跟你说过了。”

她别过目光,没有回答。又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我一直以为,自己最喜欢的人,永远都会是畴哥。”

他微笑,没有作声。

“即使被畴哥拒绝了,我也相信,自己以後喜欢上的人,会是另一个跟畴哥很像的人:聪明、温柔、懂得体贴别人。”

“你把畴哥说得太好了。”田畴摇头,“畴哥只是比别人少一根筋而已。”

“不是这样的。除了爷爷之外,畴哥是我最尊敬的人,因为有很多事情,我根本做不到,一辈子也做不到,包括见识、包括修养。可是,憧憬和爱情,似乎不完全是一样的东西。”美丽的脸上绽开少见的温柔。“後来我才发现,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其实是那个从小死缠着我不放的讨厌鬼。”

“小野喜欢你啊。”他轻叹,“奉先,畴哥知道,他这几年,就是一心一意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畴哥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了不起,换作我,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勇气?”她怀疑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只是脸皮厚而已。”

“就算是脸皮厚,也是了不起。”他笑,完全不以为忤,“畴哥就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才会错过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畴哥,你不用帮他说话。我都明白的。”

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得的促狭。“畴哥担心啊,奉先,你这一顿脾气,发了快七年这么久,万一小野再一个不小心,做错什么事,畴哥的爸妈不知道要等你们等到什么时候。”

她脸红了。“畴哥!你这样说,好像我很小家子气,成天没事可做,净是发脾气似的!”

“是很生气啊……”田畴摇头叹气,“气到连畴哥的话都不肯听,连休学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肯告诉小野,一个人跑来当厨师。可是,也就是因为这么生气,奉先,你才会明白,小野在你心里到底占了多重的份量吧?”

她没有答话,知道田畴所说的都是事实。

在那一天以前,她一直把田野当作一个普通的青梅竹马,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青梅竹马。

即使是特地做了点心、专程跑到台南去,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也从来不肯对自己承认,在胸口跳动的那份温柔,早就不是单纯的朋友之情。

那只是回报而已,基於他一直对自己不错,所做出的回报。

但是,当她好不容易从许多人口中打探到他的宿舍,得到的,却是全然意想不到的结果——他去了阿里山庆生,和女朋友一起。

女朋友!

从未体验过的激烈怒火在心中炸开,她的泪水还来不及流出,已经凝结成冰。紧抓住残存的骄傲,她放下花了许多心思做成的点心,头也不回地离去,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她不会原谅他。永远下会。

然後,她办了休学。然後,她来到这里。

过了很久,终於慢慢明白,那样不合理的怒气,是根源於早已经变质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默默付出的温柔,也或许,打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因为命运的安排,搬到隔壁的讨厌鬼,对她而言,就是一个不同的存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田野的情根已然深种,深到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七年前的那一天,她一个人专程跑到台南,想要为他庆生。那个计画许久的举动,早就把田野当成一个情人,而不是朋友看待;而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粒,更遑论是一位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她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毕竟,他付出过、等待过,而一开始拒绝这段感情的人,是她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要求被拒绝的他继续守身如玉,永远扮演痴心守候的情圣角色。

所以,田野是自由之身,交女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她根深柢固的骄傲自尊,不容许她原谅这样的背叛。他是她的,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任何人不能染指。她只是任性而已。

“畴哥,你不用担心。”她抿紧了嘴,看向带着纵容笑意的男人。“我不是小孩了,会有分寸的。”

他的笑容不改,一双凤目温和地审视她的表情,然後摇头。“畴哥就是鸡婆。奉先,你就原谅畴哥这一点吧。”

她垂下目光,没有直接作答。

“好吧。”田畴低头看表,“时间也不早了。畴哥该走了,不打扰你做事。”

她颔首。“畴哥再见。”

男人摆摆手,起身走向门口,突然定下脚步,回头看向她。“奉先?”

她扬高眉,露出疑问的表情。

“再告诉畴哥一次,为什么你这个女状元,明明已经不需要负担家里的重担了,却还是没有回学校去,继续中断的学业呢?”

她看着他,许久,然後美丽的脸上忽而绽开一抹浅笑,“……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田畴笑,最後朝她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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