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
季南无奈地摇摇头，轻笑着看她，终是带着几分对孩子的宠溺，轻轻拍着她的背，希望可以抚平她心中的战栗。
人行道旁，法国梧桐的叶子随风纷扬而下，轻轻打着旋，带着夜间的静谧，笼罩在两人身旁。
就在这个时候，谷亦扬和萧梵一前一后追了出来，却在看到这个场景时，蓦然停下了脚步。夜色四合，幽深的黑幕掩住了他们同样炽热而带伤的眼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季南将一杯热牛奶递到苏小夏面前，轻声发问。此刻的小夏仍是一脸木然，眼神空洞，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心中略有担心。
“我无家可归了……”小夏蓦然开口，对着他惨淡一笑。想起刚才那落魄狼狈的模样被季南撞个正着，不禁有些赧然。
季南皱眉看了她许久，她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清楚，嘴角含笑，眼神带戚。她不是个好孩子，但是却有着她的骄傲，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希望可以尽量的保持完美，只可惜，好像总是事与愿违。她的丢脸，现在都快成为人尽皆知的笑柄了。
季南望着她，看她嘲弄地扬起微笑，心里不禁有些痛。她只是一个16岁的小女生，却突然之间因为他的过失，成了众矢之的，面对种种异样的目光。而他除了远远站着，看着她感到愧疚和心疼，还能做些什么呢？
眼前这个小女生不是别人，而是苏小夏，那个有着固执的倔强和骄傲的孩子。很显然，她并不需要他的愧疚和同情，那样的东西对她而言不过是矫情，甚至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季南知道这点，他看着她不着边际的微笑，笑得轻蔑而讥讽，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怀抱，一个可以让她心安，让她不再愤世嫉俗的港湾。
“你不会无家可归的，只要你愿意，这里随时欢迎你。”季南抚摸着她的头发，抬头望向整个房间。自从沈潆衣二话不说跟着阿乱离开，这里好像很久都没人来了。
房间里她的气息似乎也在随着时间慢慢地淡去，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她是真的离开。不似以往的任性妄为，她已然将他打进了死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无论他多不舍多不甘，事实早已很清楚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而现在，或许他该做的，是负起责任，尽力去保护眼前这个依赖他的女孩，不能再让她因为他而受到更多的指责和伤害。
“季南……”小夏忍不住低声轻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夏，无论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挡在你的前面，不让你受到伤害。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是我该负的责任。”
责任……原来只是责任，他只是想对她负责，他还是觉得他愧对她。这一切原来并非因为他爱她，她怔怔地盯着他看，心里情绪暗涌，一阵冷意。
可是为什么，她却无法说出拒绝的狠话，他的眼眸好像一泓清泉盛满了温柔，渐渐融化了她固守的坚持。即使很清楚地知道他爱的人是沈潆衣，而不是自己，她却发现她无法拒绝他。
起码这样，她可以在他的心中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很偶然的时刻，他或许还会想起她。如果沈潆衣是他的过去，那么她愿意慢慢用时间，在他的身边，悄悄住进他的未来。
她愿意等。
不管他爱的是谁，现在躲在他怀抱的人，是她苏小夏，这样就足够了。
小夏推开门，走进这个熟悉的房间，心里稍稍有点沉重。她不只一遍地考虑过到底应该选择在谷亦扬在的时候收拾行李，还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她想象谷亦扬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的反应，是开心地庆祝解放，还是也会向她一样有一点点的不舍和伤感，心里竟然找不到一个答案。
突然之间，她觉得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他。很多时候他率性而为，玩世不恭，却又有很多时候莫名的温柔优雅，到最后竟是迷糊了她的眼睛，看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只有一点她是肯定的，那就是无论他的反应是开心抑或忧伤，她都并不乐见，甚至可以说害怕看见。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感觉犯罪，好像这么做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不是金钱债务上的，那究竟是什么呢，她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想出个答案。
而当她回过神，一脸黯然地走进房间时，却发现谷亦扬赫然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倚靠着打盹，眉宇之间满是疲倦。
他听到声响，蓦然睁开眼睛，看到突然出现的苏小夏不禁有些怔然，半晌才淡淡道：“你回来了。”
苏小夏被他的突然清醒弄得有些惊慌，惶惶然不知所措。她特地挑了这个时间段回来，原想错开和他见面的机会，却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地撞了个正着。
她不禁有些丧气，对着他不自然一笑，“我是来拿行李的，在这里麻烦了你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真的很感谢这段时间来你的照顾，那些欠你的钱我晚点去银行转账给你吧。”
谷亦扬坐直身体，一瞬不瞬地抬眼看她，这才看到她身后慢慢走近的季南，神色倏然间转成漠然，讥诮说：“才耳濡目染几天，就已经变得这么彬彬有礼，真的很厉害。为了离开这里，你终究还是放弃了最开始的承诺呵。”
苏小夏怔怔地站在原地，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谷亦扬话里的嘲讽就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她的心口上。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最开始的承诺之于她，不止是金钱上的概念，更多的是自我的独立和肯定。
坚持了那么久，她却在现在轻易说了放弃。离开这里，追逐爱情，她所要付出的代价竟是丢弃自我？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问题，谷亦扬提醒了她。可是现下的局面她已然无力扭转，唯有认命地一步步向前走。她唯一的祈祷，便是那份不定的爱情可以最终修成正果。如若不然，她可能因此变得一无所有。
父母的婚变，让她从小就不相信爱情，可是这一次，她却想为了季南搏一搏。
她默然走进房间，收拾行李。谷亦扬低头，唇角弥漾着冷冽的苦笑，她终于厌倦了他，就连和他争辩抬杠都已经索然失去兴致。
当苏小夏提着行李袋出来时，谷亦扬和季南正对面而立，谷亦扬嘴巴开阖，不停说着什么，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浅浅的温柔和宠溺。看到她出来，他才闭了嘴，深深看了季南一眼，看到他点头，旋即沉默地低头。
小夏看着他像是在交代什么，却又猜不出来，也懒得动脑筋去猜，只是恹恹道：“我们走了。”
谷亦扬象征性地点点头，直到门被打开又重新关上，他才缓缓重新抬起头，失神地望着门口，心里一片怅惘。
实际上，他没有资格说她。因为弃守诺言的人不止是她，就连他似乎也在突然之间感到累了倦了。不想再在这个异地他乡独自打拼，不想再和父母远距离地抗争，不想再拂逆他们为他安排好的未来，为了那个所谓的自由和理想。
或许，真的该结束了。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
第30章
三十、被迫离职
餐厅里，苏小夏专注地看菜单点菜，好半晌才合上菜单，看向对面一直默然无语的萧梵。只见他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禁开口：“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小夏，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变了。”萧梵淡淡开口，微笑看她，眼底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一纵即逝，让人捉摸不住。
苏小夏看他神色古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低头喝水没有接话。半晌才又抬头，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变漂亮了，你都快认不出来了？”
萧梵默然地看着她放声大笑，却分明看到她眸光黯淡，恹然憔悴，还要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突然觉得我这个兄弟做得好失败，将近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你改变，却有人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做到了。说实话，我很佩服他。”
小夏怔然地看着他，失了半刻的神，却弄不清楚他说的人是谁，一脸哭笑不得，“萧梵，我不准你说这种话。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有着所有人都无法替代的地位。这么多年来，每次打架你都把我保护得好好的，哪里失败了。”
大哥……萧梵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味同嚼蜡。一向平静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苦笑，或许在小夏心里混出了大哥这个身份，就是他自认为最大的失败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止是佩服那个人，更是羡慕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到底是季南还是谷亦扬，他却没能看明白。
按照现在的情形看，小夏喜欢的人应该是季南。他至今尚未见过他，无法做任何判断，可却是报了十二分的好奇，他很想知道让苏小夏情窦初开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那么谷亦扬呢，他在小夏身边又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对于他们俩的同居，不，是同租，小夏是决口不曾提过。他甚至不知道她在杭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两面之缘，他对谷亦扬的印象不坏，也隐隐地可以感觉他对小夏的感情并不一般。萧梵低着头若有所思，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他们俩倒真是可以惺惺相惜一把了。
“小夏，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苏小夏猛然抬头，正对上萧梵那深澈的眼神，不禁有些怔忡，却是片刻之间回神，向着他郑重点头。是的，她已经决定好了。她要为季南，为自己的爱情博弈一次。不论最后会是如何的收梢，她都要去争取这一次，不然她不会甘心。
萧梵看着她突然间迸发出的斗志，那个坚定的眼神，让他不禁有些恍惚。以前的她是盛气凌人，可是剥离掉强硬伪装的外壳，她脆弱到不行。而今天，他却在她眼里看到了真正炽热的光芒，熊熊燃烧。
在爱情的火焰面前，萧梵下意识地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