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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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放肆-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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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想吃肯德基的炸薯片儿。”罗泽的母亲说。

    “他怎么想吃薯片儿?”罗泽的父亲说这很难让人理解。

    朱小旗把脸靠近罗泽,告诉他黄小石也来了,来了两天了,赶到扬州来了。

    “我让他来吧?”朱小旗说。

    罗泽点点头,问朱小旗:“黄小石是怎么知道的?”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朱小旗说。

    这时候,罗泽的母亲和父亲又在罗泽的病床边坐下来了,这样一来,朱小旗就站到了一旁。罗泽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商量了好多次了,可以说是一直在商量。

    罗泽是他们的儿子,他们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罗泽,这种事只能由他们进行,由他们来把罗泽两只脚已经被截掉的事告诉罗泽。罗泽的父亲已经问过大夫,他问的问题是罗泽的血压和心脏情况,会不会出事?会不会承受不住?比如说把两只脚的真实情况告诉病人病人会不会出意外。

    大夫说:“不会,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有的病人可以迟一天告诉他,有的病人简直就不用别人告诉他,病人能够凭感觉,凭什么感觉连神经科大夫也说不清。有些病人你看他一直昏迷着,人事不省,但一醒来就会问我的腿呢?我的胳膊呢?我的手呢?一般这种病人都会在梦里明白自己的事,人体真是太奇妙了,有许多说不清的地方。”

    “是不是应该告诉他?”罗泽的父亲想听听医生的意见。

    “你迟早都要告诉他。”大夫说。

    “现在就告诉他?”罗泽的父亲看着大夫。

    “我看他能受得了。”大夫说。

    “告诉他吧?”罗泽的父亲又问罗泽的母亲。

    “这是迟早的事。”罗泽的母亲就又哭了起来,点点头。

    这时候,黄小石也从外边进来了,他和朱小旗一并站在进门那地方。

    罗泽的父亲,把罗泽的一只手抓紧了,他还没说话,眼睛里就又有了泪水。坐在另一边的罗泽的母亲,也用一只手抓紧了罗泽的另一只手。奇 怪{炫;书;网}的是她这时倒没了眼泪,她与罗泽父亲不一样的地方是,她把另一只手按住了罗泽的身子。

    罗泽父亲的声音很低,语调很缓慢。他对儿子罗泽从来都没这样说过话,他对罗泽说:“儿子你要坚强些,你是个男人你知道不知道?”罗泽的父亲这么说的时候罗泽就紧张开了,脑子一下子变得十分清楚了。他想坐起来。

    “你是男人你知道不知道?”罗泽的父亲说。

    “知道。”罗泽说。

    “你坚强不坚强?”罗泽的父亲说。

    “坚强。”罗泽这么说的时候有些滑稽,罗泽从小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你能挺住?”罗泽的父亲说。

    “能。”罗泽说。

    接下来,还没等罗泽的父亲再次开口,倒是罗泽开了口。

    他想起出事那一瞬间的事了,那只脚就悬在自己的头上,这几天,他虽然昏迷着,但他总觉着自己在浮起来,浮起来,他做了一个梦,自己在那里玩儿滑板,从学生那里抢了一个滑板就玩儿了起来,他总是看到自己的那两只脚,是那么灵活,在滑板上左跳一下,右跳一下,双跳一下,单跳一下,滑得是那么好,这真是一个奇 怪{炫;书;网}的梦,罗泽从来都没有碰过滑板。

    “我的脚是不是出事了?”罗泽看着父亲,他要自己别看母亲。

    “是。”罗泽的父亲点点头。

    “哪只脚?”罗泽说。

    罗泽的父亲突然觉得难以回答了,但他还是说了,其实他不说,罗泽已经感觉到了,罗泽从父亲和母亲紧紧攥着他的手感到了,母亲的手在抖,简直是“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地抖,父亲的手却像是一把钳子,一把拧螺丝的钳子,把自己的手紧紧紧紧拧住了。

    “两只脚都没了。”罗泽的父亲看着罗泽。

    罗泽没反应,不动,也不叫喊,很平静,像是没听懂。

    “两只脚都没了。”罗泽的父亲又说了一句,既然已经说了,他就要把话清清楚楚告诉给罗泽。

    罗泽还是没说话,也没动,很平静,他突然惊叫起来是过了好一会儿后的事。朱小旗和黄小石让罗泽的父母出去,到外边坐一坐,他俩一左一右接替了罗泽的父亲和母亲坐在了罗泽的旁边,罗泽就是这时候尖叫了起来。

    罗泽的父亲和母亲坐在外边,猛地,听到了儿子罗泽的尖叫,罗泽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这样尖叫过。罗泽尖叫的时候,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非要看看自己的下边,这倒让黄小石和朱小旗觉得有些意外。

    他俩一直担心罗泽非要看一下自己被截过肢的腿,他俩在电视里看过太多这样的情节。罗泽只是叫,叫出了一头的汗。

    正文 第七十二章

    72。

    在罗泽喊叫的时候,他想到了安琴,想到了安琴的脸和手,还有就是自己放在安琴腿上的两只脚,那天他和她刚刚在浴缸里做过爱,安琴说要给他剪剪指甲了,安琴先给他剪了手指甲,剪得很仔细,一点一点地剪,然后又开始给他剪脚指甲,他的两只大脚就放在安琴并起来的腿上,罗泽的脚很好看,脚的第二个指头要比第一个指头长一些。

    罗泽的脚在安琴的手里,安琴的手是那么温暖,安琴给他慢慢地剪着,剪完还要给他的脚指甲上涂一点透明的指甲油,因为罗泽右脚的大拇指指甲总是在干裂,裂那么一点点。

    安琴给罗泽涂指甲油的时候,罗泽叫了起来,罗泽说他要穿沙滩鞋,十个脚指头都要露在外边,罗泽对安琴叫了起来: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罗泽尖叫着,叫得满脸是汗,黄小石和朱小旗一左一右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后来罗泽不再叫,满脸的汗变成了眼泪。罗泽要坐起来,黄小石和朱小旗扶他坐起来,罗泽坐起来后,用胳膊一左一右紧紧地搂住了他的好朋友,把黄小石和朱小旗紧紧搂着,三个人的头紧紧挨着,三个人都泣不成声,满脸是泪。

    “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罗泽忽然不哭了,侧过脸问黄小石,问是不是自己正在做梦?

    罗泽从扬州回来的时候已经下过了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罗泽坐着轮椅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屋子被重新收拾了,堆在那里的大画儿都被收拾了起来,都被放在画室的画案上,厅里的玻璃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白色的百合,卧室也重新收拾过了,床上的床单已经换了,这一切都是季老师帮助收拾的。

    罗泽推着轮椅在自己的屋子里转来转去,他去了自己的小画室,画室里的一切也都没有变化,只是那盆天竹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实。果实是橙红色的,还没有变成大红。画室里还放着一盆菊花,是邻居送过来的,那个老女人每年都要种许多菊花。

    罗泽也只能在他的家里稍待几天,然后就住到他的母亲那里去,在这边,没有人能够照顾他。罗泽的父亲要去台湾了,罗泽的父亲准备给罗泽雇一个年轻的男保姆。罗泽的父亲现在总是按时按点让饭店那边把饭送来,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像个父亲,后来罗泽的父亲不用再敲门,也不用罗泽再过去开门,罗泽让父亲拿着自己的钥匙去配了一把钥匙。从罗泽长这么大,罗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和父亲的关系这样好,这样融洽。

    “咱们是不是更像弟兄。”罗泽的父亲对罗泽说。

    “当然是更像弟兄好。”罗泽说,虽然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有些别扭。罗泽在心里说:父亲和儿子怎么能是兄弟?父亲就是父亲!儿子就是儿子!

    父亲这天开了口,说他的主意已经变了,过几天,要给罗泽雇一个男保姆来照看他。

    “不用,过几天我去我妈那边。”罗泽说自己已经能推着轮椅走了。

    “你妈要随我一起去台湾。”罗泽的父亲很平静地说。

    “我妈随你去?”罗泽几乎是吃了一惊。

    “你妈随我去,行吧?”罗泽父亲看着自己的手,他已经把手抬了起来,他要扶一下罗泽,让他能够稳稳地把身子,不,把轮椅转一个弯,转过来。

    罗泽的父亲很平静地说:“你妈随我去,行不行?她出去的机会不太多。”

    “真是我妈随你去?”罗泽又问了一句。

    “对,你妈随我一起去。”罗泽的父亲说。

    罗泽很想问一句姜小兰呢?那个姜小兰呢?

    那个姜小兰呢?罗泽心里想,怎么结束的?说结束就结束了?

    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饭店那边订的饭已经送了过来,都已经在餐厅里摆好了。

    罗泽刚刚洗过一个澡,罗泽的父亲配合着他洗澡,帮他慢慢慢慢进到浴缸里,再帮他慢慢慢慢从浴缸里出来,再帮他慢慢慢慢坐在轮椅上,罗泽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不习惯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裸体,不习惯让父亲抱着他,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罗泽开始坐在轮椅上穿衣服,天气已经很冷了,罗泽先把内裤先穿上,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对自己被截掉的那两条残腿。他坐在椅子上,抬起一条腿,他永远也不会再看到自己的脚,他把这条腿从SK内裤的一侧穿进去,又抬起另一条腿,又把另一条腿从内裤的另一侧穿进去,然后是穿保暖内衣,是纯白色的。

    穿完内衣,罗泽又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薄毛裤,上边是浅黄色的毛衣,毛衣的领子是个小开口,拉起来便是立领,拉开便是个小开领。然后罗泽开始穿袜子,白色的厚线袜,他穿了一只,把它套在残腿上,再穿一只,再把它套在另一条残腿上。然后再穿外边的裤子。

    罗泽的父亲一直坐在那里看儿子穿衣服,这让他觉得很陌生又很熟悉。他好长时间没有看着罗泽穿衣服了,这让他想起儿子的小时候,他带他去公园,他总是要打滑梯,打了一次又打一次,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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