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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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逃-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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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算算时间,正好是慕半依他们该抵达南源州的时候。

如今,一封书信也没寄来,完全失去了联络……

倘若这些都是真的……

思绪立如烫水般在脑中来回翻滚,笙儿简直不敢再往下想,慌乱之下,最后只迸出一道想法——

这件事,绝不能让公子知道!

他正要开口吩咐,却见家仆吃惊地望向自己身后,一股不妙感随之涌现,笙儿回过头,忽然睁大眼睛。

 安逢然静静站在不远处,白色衣袂飘起间,承着坠落下的千万细碎雪花,一点一片,汇成了亮人鲜灼的融白。

就好似,一大滩晶莹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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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盼念
  “公,公子……”笙儿看到他,几乎是惊呼而起。

 安逢然站在原地,衣袂随风肆扬,宛若天地两端折射出的虚透幻影。此刻他的眼神不知在看哪里,仿佛是被眼前渐渐霜白的景象给迷怔住了。

 “雪崩……”然而嘴里死死抓住一个词,每一念,唇便抖得愈发厉害,每一想,脸就变得愈发煞白。

 ——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猛然间,那道声音回响耳边,安逢然恍然惊醒,亦如承受不了雪花落在身上的重量,身形竟是微微一晃。

 “依儿……”下瞬,他浑然忘却了所有,惊慌地跑出院去。

 “公子!”笙儿大叫,紧跟追出。

 “依儿……依儿……”迎面有冰晶扑来,刺痛眼睛,安逢然失魂般地往前冲,像在寻找,不断呼唤着这个名字。脚下一滑,双腿险些无力摔倒在地。

 “公子!”他撑着墙急促喘息,笙儿忙去搀扶,却被对方一手拨开。

 “依儿……”安逢然喃喃而念,宛如着了魔,竟一路踉跄地跑到安府门口。

 “公子,你要做什么!”笙儿见他直奔向外,这回紧紧抓住那抹袖角,再也不肯松手。

 “我去找她……”安逢然脸上泛起神智错乱的红晕,望着遥遥模糊的远处,眼中情绪,简直比这漫天疾飞的雪花还要凄狂迷惘!

得知方才的对话被他听去,笙儿一时更不敢放手:“公子,现在消息尚不确定 ,万一只是被人胡乱说传呢?先让我们派人查清好不好?”

 “不会的……”安逢然摇摇头,心底似比谁都清楚,“如果虚假,过去这么久,依儿又怎会连一封信笺都没有寄来。”

 “如果,真的出了事……”声音嘎然而止,已经感受到难以想象的痛楚!

为何不在身边?为何当初要同意?

每一次,都是她在照顾保护自己。

 而自己呢?因着这残破身躯,又能替她做些什么?

总是这般柔弱而无用啊!

今生头一回生出了怒极恨意,所要针对的人,却是自己!

 “我要找她……”安逢然眼神恍恍望着某个方向,仿佛要望穿这纷飞四散的朦朦霏雪,去寻那衣飘纤柔的身影。

 “公子,你先冷静下来啊!”笙儿见他又开始挣扎,疾声劝阻,“即使发生雪崩,也不见得慕姑娘与柏叔他们就是遇到意外,也许……也许他们正巧躲过这一劫,只是如今道路被堵死,以致无法寄送书信呢?”

 安逢然神色微微一凝。

 “公子,我们先留在府里,耐心的等待消息好不好?”笙儿几乎用着一种央求口气。

 安逢然没说话,只是抬头间,飞雪冰凉凉的落入眼中,晕散开一片凄伤幽寒。

 “好……”许久,声音轻弱得叫人听不清,“我,等着她回来……”

后来事情经人打听,果然如所说一样,因为大雪连降,数座山峰崩塌,从国都通往南源州的官道被死死堵住,导致书信交通都被阻断。

 多日来,天空灰暗阴沉,仿佛是无数失去家园和血亲的百姓们在低泣悲鸣。

不知何时起,府门前总会站立着一道清瘦身影,即使披着绒厚的银雪长裘,也仍显弱不胜衣。

 安逢然静静望向前方,眼神透着一份期盼迷惘,在那来往穿行的车马行人中,只为等寻一个人影。好像不知累不知倦,每日从清晨到黄昏,一直这样痴痴地凝望等候。映入眼中的景象都因而蒙上一层忧色,恍若天地,也浸在这浓浓无言的悲伤之中。

十月的天气里,冷风侵袭,带来刺骨般寒意。本就苍白的面庞,被冻出红晕。裘下单薄的身形,更变脆弱如瓷。

 “公子,公子,回去吧,这样子下去,你的身子根本就经受不住啊!”无论笙儿是哭是求是跪,安逢然也恍若未闻,目光像被远方的什么吸引住一般,始终不移。

 饭食汤药吃不下,因为会情不自禁想起她的陪伴,她的哄劝,一时间思念倍增。

日复一日,身子愈发站不稳,咳嗽加重不断。

天穹飘起了细绵雪花,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凄冷的白色,沾染着眉角,冷意甚浓,雪花落在那削肩上,都化成一种孤寂。

下雪了……

可是这么久,仍无一丝消息。

这般冰天雪地,依儿可曾觉得冷?

 本该一切,都是由他来承受的啊。

雪花绵绵不断,漫天漫地的白,一阵刺目灼痛下,视线猛然恍惚,乌发散扬,人倒落在地。

三天里,高烧咳嗽,醒后盗汗,白天黑夜,总会陷入昏迷。

 “依儿……依儿……”然而浑浑噩噩时,他启着干裂的唇,总在不断唤念她的名字。

这一次病得凶极,加上寒疾又犯,整个人哆嗦颤抖得好似要裂开,大夫被请来,不得已,开了几剂药,硬是灌入他口中,终于给压缓下去。

 “公子……”笙儿睁着哭红的眼睛,看他才渐好转,就伸手朝门口指去,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似乎想要起来,可是身体已虚弱得无法站立。

 “公子,多吃一些吧,不然身体怎么能好?”

 “公子,你不是还要等着慕姑娘回来吗?”

 “如果被慕姑娘看到了……一定会生气……”

 安逢然躺在床上,在旁听着笙儿声音哽咽,原本呆滞的目光忽然晃开一丝波动。

是啊,如果让她看到这个样子的自己,肯定会气坏的。

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开始张开嘴,让笙儿将汤羹一勺勺喂入口中。

就在慕半依离开的整整一个月后,一封来自南源州的信笺终于寄到安府。

 “是慕姑娘!是慕姑娘写来的信!”笙儿简直欣喜若狂,发疯似的冲到安逢然床边,“公子你看,是慕姑娘从南源州寄来的信!她跟柏叔都没有事!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们会平安度过这一劫!”

 安逢然睫毛颤动,这一刻睁大眼睛,苍白的面容上终于绽出兴奋喜悦的光彩。宝贝似的,接过那一封被风雪微微浸湿的信笺。

果然,慕半依他们在前往南源州的路上,遭遇到那一场大雪,但因之前他们连夜赶路,未曾多加耽搁,竟是提前一日赶到了南源州主镇,同时就在第二天,山峰崩塌,走过的官道已被雪崩截断堵死,以致书信消息都无法及时传送到国都。

熟悉的字里行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淡芳气息。尽管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却流露出无尽关怀与担忧,几乎能想象出她提笔前的焦急心情。

将信紧紧攥在手心里,得知她平安无恙,安逢然只觉激喜难抑,一直绷紧的神经心弦,这刻全部松垮下来,随即胸口涌闷,竟是吐出一血来!

雪衣朱血,如此鲜明。

夜晚,安逢然连喀了两次血,几乎让笙儿吓傻了眼,小心翼翼喂些汤羹,却俱被他连呛带咳地吐出来。最后看到大夫留下几句,摇头离去的表情,忽然间,笙儿止住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坍塌毁灭了。

 而安逢然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神怔怔地望着花纹床顶,那时唇角,却含着淡淡欢喜。最后吐出一句:“不要……说……”

换来笙儿的一阵痛哭长跪。

情况就是这样时好时坏,然而安逢然恍若未觉一般,反倒显得格外平静。每隔不久,就能收到慕半依的书信,说着她在那边的情况,店铺生意怎么地慢慢恢复平稳,怎么地去给那些达官贵人登门道歉,自己设计出的衣服又怎么夺得他们满意。以及每回信中都不忘提起的,对他的关怀叮嘱。

 安逢然微微笑着,手中的一封封信笺,宛若珍宝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看,亦如看了千百遍。

 半个月过后,慕半依写信说南源州的情况已经处理妥当,官道也已重新经过修葺,马上就要与柏叔返回国都。

终于,要回来了啊……

 安逢然欣喜地想着。

*******

经过连日煎熬,身体状况竟逐渐变得稳定好转,甚至还能下床走动了。

他不再让笙儿喂食进药,而是自己主动到桌前用膳,好像要尽快恢复着什么。看着那满心期盼的表情,笙儿脸上却无半分喜意,没人知道每个夜晚,自己都会在他入睡后低声哭泣。

枝叶落尽,霜沾窗纸,指尖抚过信笺,在空气里留下思念的温度。终于,盼到他们回来的那日。

一大清早,安逢然就已梳洗完毕。白裘披身,纤尘不染。乌黑长发以缎带束住,余下丝缕垂散肩后。整个人坐在桌前,就宛若一具精致易碎的白雪玉雕。

似乎有些激动紧张,袖中一双手总在轻微颤抖,他不时望向窗外,雪花正宁静而无声地飘落,渐渐遮朦了风景。

 “又下雪了……”笙儿叹气,替对方紧了紧襟处绳绦,凑近时,感觉那怀中手炉正暖,才放下心。

 “笙儿。”不知想起什么,安逢然淡淡开口,“帮我把镜子拿来。”

笙儿一愣,病了这么久,还从未见他照过镜子。瞧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自己都有不忍。

他在旁踌躇,安逢然不禁催促一句:“快……”

笙儿抿唇,只好从内室取来一面纹饰铜镜。

 安逢然握住镜柄,更显得手腕细瘦无骨,脆弱近乎不堪一折。他开始端详起镜中的自己,入目时,即看到一张瘦削憔悴,没有半分生气的脸。肌色白得扎眼惊心,快要透明碎化了一般。乌发顺耳侧蜿蜒垂下,亦如鲜明的墨绘印在肌肤上,只衬着一脸的虚弱惨然。

 安逢然呆呆看着,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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